傲慢的假洋鬼子。

　　中田直接打斷了顧民生的開場白，生硬地說道，“不是林局長一再邀請，我是不會來慶州的”，說著，他跟林小海點點頭，“就是小海君的父親”。

　　正在倒水的趙姝差點聽吐了，明明是中國人，偏偏要學著日本人說話。

　　林小海一副受之無愧的表情，漸漸神色也變得倨傲起來。

　　免去客套環節，直接開始談合同條款。

　　中田拿出三份合同，遞給顧民生。

　　顧民生給田海泉和林小海一人一份，他和沐東飛合看一份。

　　施宇耀、舒皎月和陳劍飛只能乾瞪眼。

　　田海泉草草翻了翻，把合同轉給施宇耀，“施科長，好好看看付款約定”。

　　施宇耀忙不迭接過合同，認認真真逐條查看。

　　沐東飛首先提出異議，“中田先生，不是說好指導安裝的嗎，怎麽增加了技術服務費?”

　　中田答道，“三菱公司是同意指導，但沒說免費，就這十萬塊錢的技術服務費，還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爭取來的”。

　　顧民生不解，“我進口一台電機才五十萬，服務費十萬，這費用有點高了”。

　　中田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不想出服務費也行，你們自己安裝就是”。

　　沐東飛有點來火了，“你這進口設備，我們見都沒見過，怎麽安裝?過程中有損壞算誰的?”

　　“安裝技術屬於三菱公司的商業機密”，中田振振有詞，“哪有免費的好事?”

　　顧民生遲疑了，這多出來的十萬塊錢實屬趁火打劫。

　　田海泉看局面有點僵，開始打圓場，“中田，做生意嘛和氣生財，看看有沒有其它辦法?”

　　“呵呵”，中田冷笑一聲，讓助手從包裡拿出一本厚厚的小冊子，揚起手來說道，“這是三菱電機的安裝手冊，看在林局長的面子上，我給你們半小時時間，你們把裡面的程序抄下來，技術服務費不就省了?”

　　顧民生和沐東飛大喜，連趙姝都想給中田豎大拇指了，原來他還是一顆中國心啊！

　　接過冊子，沐東飛的心涼了半截，除了封面上的中文看得懂，從目錄到內容，都是英文，英文下面是一排排日文注解。

　　日文裡夾雜著好些個漢字，但沐東飛也知道，這些漢字跟咱中文裡的意思完全不同。

　　他把翻開的冊子遞給顧民生。

　　顧民生一看，尼瑪，這中田不是故意戲弄我嗎?

　　環視會場，海鷹廠幾個人有多少墨水他是知道的，英文水平就停留在“早安你好”的水平上，日語則是“八格牙路”。

　　當目光掃到林小海時，顧民生感覺希望來了，這林公子可是慶州建材系統出了名的高材生，上海建材大學畢業，應該沒問題。

　　顧民生站起來把手冊遞到林小海手邊，“林代表，看來這個重大任務只有你能完成了，幫我們翻譯一下”。

　　“哦”，林小海一愣，“我看一下”，應著話的同時接過手冊，翻開，像模像樣看了幾頁，然後一句話又把顧民生的希望掐滅了，“顧廠長，這都是機械裝備方面的專業術語，我讀書的時候沒學過，不好意思，幫不了你”。

　　顧民生心一沉，只能陪著笑對中田說道，“中田先生，要不你這手冊借我一兩天，我找個人翻譯一下，然後給你送回上海?”

　　中田一口回絕，這手冊無論如何散會後都要帶走。

　　沐東飛急了，“中田，你還是中國人，

這點忙都不能幫嗎?”　　中田聽他這話馬上不高興了，“沐廠長，我已經把安裝手冊給你看了，是你們看不懂，還想我怎麽幫你?”

　　沐東飛一時語塞。

　　中田繼續說道，“不是我小看你們，就算你們把手冊拿回去，海鷹廠有人能翻譯嗎?整個慶州市怕也找不出幾個，你說說，你們廠裡都有誰?”

　　中田囂張的口氣讓顧民生等人憋火，但沒招。

　　趙姝氣得牙癢，恨不得衝上去打他一頓。

　　中田還不過癮，又重複了一遍，“還有誰?沒有的話就簽字！”

　　整個會場安靜得讓人絕望。

　　“我來試試！”

　　一個響亮的聲音打破了沉悶。

　　出聲的正是角落裡站著的林立恆。

　　趙姝吃驚地看著林立恆，怕他把場面搞得雪上加霜。

　　田海泉站起來呵斥道，“你個服務員添什麽亂！快出去！”

　　顧民生連忙解釋，“田局長，這是我們廠的職工”，接著把手冊拿起來，“小林，你來看看”。

　　已經是死馬當活馬醫了，顧民生也顧不得什麽了。

　　林立恆大步走到顧民生身側，拿過手冊，翻開第一頁，從目錄找到電機裝備技術說明頁，隨即對沐東飛說道，“沐廠長，麻煩你記錄一下”。

　　沐東飛連忙拿起筆，並示意陳劍飛一起記錄。

　　中田剛要說話，林立恆扭頭對趙姝說道， “趙姝，現在開始計時，半個小時”。

　　“好嘞”，趙姝狂喜，大聲回應。

　　中田把剛要說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首先，拆箱零部件列表……

　　其次，裝配工具準備……

　　再次，裝配環境溫度要求……

　　再次，裝配機械壓力要求……

　　再次，裝配電流負荷要求……

　　……

　　林立恆手指翻著小冊子，就像念稿一樣把電機裝配要點讀了出來，沐東飛和陳劍飛都在飛快記錄著。

　　中田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了。

　　最後，電機潤滑周期及潤滑油品質要求。

　　念完，收工。

　　中田傻了，一直他把這一群人當作二傻子，結果自己才是那個小醜。

　　田海泉看著林立恆，眼神裡滿是喜歡。

　　顧民生就更不用說了，此刻渾身暖洋洋。

　　“林哥，才二十三分鍾”，趙姝傲嬌地大聲宣布。

　　林立恆合上小冊子，還給顧民生。

　　顧民生直接把小冊子遞給中田，微笑道，“中田先生，現在可以簽約了吧?”

　　中田渾身不自在，勉強擠出點笑容來，“想不到海鷹廠臥虎藏龍啊，這位專家是哪個部門的?”

　　沒等林立恆回答，顧民生說道，“這是我們廠的新進技術員林立恆”。

　　“幸會幸會”，中田向林立恆打招呼。

　　林立恆報之以微笑。

　　聽到“林立恆”三個字，林小海身軀一震，再次轉頭向林立恆看去。

　　兩人目光相接，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