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山回歸陽間。陽間天已至初冬。北方的天氣,雖是初冬,可已漸寒。白日,陳山約好了自己的大女婿袁志,讓他開著四輪拖拉機,去西邊草灘往回拉前階段撿拾的牛糞。
就在陳山顛簸在四輪車上拉牛糞的時候,陰間蘇揚府府衙會客堂內,明燭高懸,一片燈火通明。蘇揚府府尹韓正魁、工部侍郎王海、兵部統領郭明、漕運使冀發、商會會長王萬山、大商人董清圍坐在一張圓桌邊。韓正魁正在給工部和兵部人員接風洗塵。
對於工部的官員,韓正魁也不知如何對待。說是他們親柳嬋、行政院張超一派的政敵吧,卻沒有公然的衝突。說不是政敵吧,工部官員卻又和判官府走得極近,配合鍾馗發展工業,給他們在陰間實施的計劃造成了一定的麻煩,所幸並無大礙。就在昨天王海等人進入蘇揚府的同時,他也得到了行政院張超的通知,讓他克制自己的情緒,不要引起糾紛,配合行動,靜觀其變,伺機探出工部到南域的真正意圖。
王海到後,並未擅自行動,而是先到府衙報備,拜訪韓正魁,尋求蘇揚府幫助,希望韓正魁發布招募公文,廣招散落在蘇楊府的技術人才,同時借助蘇揚府水陸碼頭人流量大的地利,將消息快速地傳遞到各地。
王海官為工部侍郎,禮賢下士,給足了韓正魁的面子。王海的舉動,讓韓正魁減小了防備之心,自以為陳山已退出了城隍府,再無回歸的可能,工部已失去了陳山這座靠山,現在正想尋求他們作為新的靠山。他認為王海一行人進入蘇楊府以來,規規矩矩,恭恭敬敬,就是在釋放一個討好的信號。狡猾的韓正魁,昨日以有要事處理為由,避而不見,只派師爺應酬,安排食宿,心存晾曬之意,就是想要看一看王海等人的反應。通過一天的觀察,見王海等人謙遜有禮,無絲毫逾越之舉,耐心等待他的答覆,隨放下了一些戒備之心,特意把蘇楊府的幾個有面的人物請來作陪,以示對此事的鄭重,為王海、郭明接風洗塵。
席間,韓正魁端起了酒杯,“王大人,郭統領,二位大人昨日不辭辛勞,遠路風塵地從京城趕到我蘇楊府,恰逢在下有要事處理,不在府衙內,不曾趕回,隻到今日才為各位接風洗塵,怠慢了諸位,望其恕罪!我韓正魁先敬二位大人一杯,祝二位大人旗開得勝,心想事成。我先乾為敬,王大人,郭統領隨意!”
“韓大人客氣了!為了陰間的工業發展,不辛苦,不辛苦。倒是韓大人你,一人治理一府,大事小事都在你一人身上,日理萬機,將這偌大的蘇楊府治理的井井有條,才是真辛苦呀!如今,我等到蘇楊府招募人才,又得給韓大人添麻煩了。來,諸位,這第一杯酒,理當敬日夜操勞的韓大人。”久經官場的王海舉杯應道。
“韓大人確實是辛苦!能將這水陸兩運的蘇楊府治理得如此繁榮昌盛,可見韓大人是難得的治世之才呀!”郭明也跟著附和道。
“諸位大人都辛苦,都辛苦!”王萬山、冀發、董清等也紛紛端起了酒杯,跟隨著韓正魁、王海、郭明一飲而盡。
“王大人,郭統領,來嘗嘗蘇楊府的特產。這是蘇揚大閘蟹,正是黃滿膏肥的時候,十分鮮美。”韓正魁舉箸給王海去挾蟹。坐在郭明旁邊的冀發也向郭明介紹著席上的菜肴,“郭統領,這是咱們蘇揚府的青蝦,也是一道美味,正是肉質鮮嫩好吃的時候,就連做法都來自陽間,蘸上調好的料汁,入口即化。”
一時間,
席間氣氛融洽,仿佛多年的挈友再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話題自然引到了王海一行人來蘇楊府的目的上來。
“不知王大人此次到南域來,要招募什麽樣的人才?”韓正魁問道。見韓正魁問到王海此行的目的,作為精明商人王萬山、董清和懂經營的漕運使冀發,不由得支棱起了耳朵,想從其中聽一些信息,發現一些商機。畢竟陳山退位之時,囑咐工部,大力發展陰間工業,改善陰間落後面貌。這件事早已傳得天下人人皆知,精明的他們早已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知道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良機,是他們擺脫商人身份、更上一層樓的一個鍥機,是一個天大的機緣,運作好的話,絕對能夠飛黃騰達。只是苦於現今工部操辦,未得柳嬋、張超指示,不敢輕舉妄動。
“此次來南域,主要招募一些在人間從事農業、機械製造、冶金、電力、道路橋梁建築、科技信息等各方面的人才。”王海說道,“諸位也知道咱們陰間的情況,原來一直對於科技這方面的東西不感興趣,認為修行成地仙、地神才是主流,那還顧及這些東西。可偌大的陰間,具有修行資格的人又有幾人?地藏菩薩倒是常駐陰間,人人知道可以修佛,上九重天,可要在人間十世覺悟,十世吃齋念佛,把多少人都擋在了門外?轉世一碗孟婆湯,忘卻了多少人的前世歷程,也斷絕了多少人的心中夢想。所以廣大的民眾才是整個陰間的主流。這些人,大部都來自科技發達的陽間,手裡掌握著大量的科技知識,不加以利用,豈不是白白浪費。只要把他們利用好了,陰間民眾的生活水平提高不說,也為我們創造更多的修煉時間和資源。”
“不知這科技怎麽和修煉能掛上勾?”韓正魁急切地問道。作為一府之長,其本身也是一名修煉者,自然對此事十分上心。
“韓大人有所不知,自從陳山老爺退位以後,尚書劉大人收羅了兗州城一部分來自人間的科技人員。從那些科技人員口中得知,現在陽間科技發達,手段眾多,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要是把這些人利用起來,開采礦石和各種資源,豈不是更好?他們能為我們創造大量的財富和資源,而這些財富和資源又牢牢地掌握在我們手中。到那時我們直接坐享修煉資源,豈不是既省時又省力。”王海違心地說道,心裡卻在想:“我要是這樣做,恐怕陳山老爺第一個就把我殺了!”
“嗯,確實如此!當年薑太公封神,那些上天庭的神與仙,那個不是心無旁騖地修行多年,才得正果。象我這樣的剛踏入修行門檻的人,又管理一府之事,得熬到什麽時候呀!”韓正魁感歎道。
“就是!”王海接著說道,“地府辦些事情,確實效率有些低,浪費了大量的時間。就拿這次我到南域來說吧,所有人騎乘快馬,鞍馬勞頓,整整走了四天。若是有陽間的汽車和火車在手,用不到兩天就能趕到。咱們現在坐在堂內,一到晚上,就得點燃蠟燭,普通百姓人家,還得點油燈。全陰間只有陳山老爺擁有一盞琉璃盞,遇暗自明,不用油,不用拿火點。除陳山老爺之外,所有人都得受那煙熏之罪。可在陽間,現在點的全是電燈,不用油,不用蠟燭,一個燈泡,一根導線足矣,輕輕一按,亮如白晝。”
“我等也從陽間來的人話中聽說過這些,他們抱怨陰間的落後。只是我等陰間出生之人,受界壁和鬼門關所限,沒有辦法出去看看。”王萬山幾人豔羨地說道,同時他們的心裡,也更加迫切地想賺更多的錢。只要手裡有足夠多的銀錢,買修行功法,買修煉資源,自己也能踏入修煉者的行列。
“諸位不用著急,用不了多久,咱們陰間也能用上電燈。現在劉大人已組織了一批來自陽間的科技人員勘察地形,準備建什麽水力發電站和火力發電站。到時候咱們也就和陽間一樣,不再受這油煙之罪。”王海動用三寸不爛之舌,火上澆油地鼓吹。那裡有已經開始勘察地形、準備建發電站的事,他也是從別人的口中聽到的一點消息,便添油加醋地說了出來,目的就是給他們造成一種緊迫感,引魚上勾。
聊到了陽間的科技,一下子勾起了諸位的興趣,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了起來。
“我聽說現在陽間人人都有一部手機,也不知道是什麽樣兒。聽說它可以千裡傳訊。有什麽事情,只要撥弄一堆號碼,遠在千裡之外的人就可以收到,而且還可以相互說話,不知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象王大人這次到南域,何需鞍馬勞頓地晝夜奔波。只要你打個電話,我就能替你辦得妥妥的!”韓正魁也被勾起了興趣。
“可不是嘛!這次陳山老爺退位時,提出了發展陰間工業,行政院張大人也當場同意此議案。隻待柳嬋大人回來,執掌地府,就全面展開工作。尚書劉大人和戶部周大人商議,先發展冶金業,大煉鋼鐵,同時發展電力、機械製造、石油開采、化工紡織等基礎工業。等這些基礎工業發展起來,再進行高科技產業。至於技術方面,不用研發,直接把陽間的科技成果拿來用就行了,省時省力。我相信,用不了幾年,咱們陰間就會大變樣!”王海在極力地描繪著美好的未來。
王海的一頓鼓吹,無限地放大了幾人心中的貪念,也徹底地點燃了幾人心中急欲發財的欲火。在坐的幾人,急切地想要參與到這場饕餮大餐中來。他們也不傻,一旦陰間工業與科技發展起來,農業將退出經濟主導地位,新興的工業與科技,徹底地改變整個陰間的社會結構。如若他們要是固步不前,跟不上形勢,最終將會被淘汰,退出歷史的舞台。只有在這時參與進來,才是以後最大的收獲者。
“王大人,不知地府進行如此大規模的建設,戶部的銀錢可否充足?”王萬山小心翼翼地問道。畢竟要涉及到陰間的一些機密大事,王萬山發此問,也是實在急切地想參與到此次陰間的大建設當中來,好將自己的身份提高,擺脫商人的身份、任官宰割的局面,一躍成為地府的建設者,名利雙收。於是幾經躊躇,壯著膽子問了出來。
王萬山此話一問出,幾個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問題太過敏感,涉及到一界經濟問題,誰敢當面明說。韓正魁心中暗恨王萬山。你若有意投資此次地府大建設,待無人時背地裡托我問一下王海也不遲。現在酒桌面前,當著這麽多的人的面,你讓王海如何回答?於是韓正魁狠狠地瞪了王萬山一眼。王萬山自知自己失言,問得有些唐突了,不由得臉紅地低下了頭。眾人隻覺得尷尬,可王海和郭明的心裡卻樂開了花。早已得到陳山提示的王海心中想到:“我費嘴磨牙得說了這麽多,等得就是你這句話!我就不信了,我說了這麽一大堆好處,你們幾個不動心。有道是奸商重利,有奶便是娘,我畫下了如此大的一塊肉餅,就不怕你不上鉤!”
“呵呵,呵呵!”王海雖然心中直樂,可表面上還是裝作很為難的樣子,“王會長的這個問題讓本官有些不好回答呀!王會長你也知道,本官雖為工部侍郎,可一直管理的是民間手工業。象此次如此大規模的發展工業,也是初次接觸。目前來說,只是負責招募技術人員。至於需要動用多少銀錢,自有尚書大人和戶部周大人二人去考慮,就不是我等能夠考慮的事情了。聽說這次投資的預算,都是那些技術人員算出來的,具體需要多少錢,地府國庫能夠動用的銀錢有多少,是否充足,就不是我等能管得了的了。不過……”王海說道此處,故作停頓,眼神神秘地向四周及門口掃視了一眼。
韓正魁一見王海的神情,便知其意,對守在門外的師爺廖旺說道:“廖師爺,屏退下人,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是,韓大人!”侯在門外的廖望慌忙喝退下人,連他自己也是遠遠地站在一邊,若有所思地望著會客堂內的幾人。
韓正魁見師爺及其他下人都已退下,對王海說道:“王大人,有什麽話,你請講。”
王海看了看在坐的幾位,欠身把腦袋向前伸了伸,其他幾位也識趣地把腦袋湊了過來,屏氣凝神地聆聽王海說話。王海壓低了聲音,小心地對幾人說道:“諸位,法不傳六耳,今天我王海在這兒說的話,就在這兒了!希望諸位不要再傳言出去。”
“一定!一定!”幾人點頭應是。
王海見吊諸人的胃口也差不多了,就臉色鄭重地開口道:“諸位,實不相瞞,就在此次來蘇楊府之前,我聽從傳喚到尚書大人房間提取隨行人員名單。當時尚書劉大人和戶部周大人二人正在議論此次發展工業的事情。我走在門前時,聽見裡面戶部周大人說,如果國庫銀錢實在不夠,就效仿人間發行國債,或者民間融資入股,公私合營。我想二位大人所說就是在為此次發展工業籌備資金。後來我進去之後,二位大人就不再說了。我現在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將此事說了出來,也算是不枉咱們今日相識一場。以前陳山老爺未曾留下府印和令牌,地府因為此事有過爭執,弄得彼此之間不痛快。現在天下大事已定,再無爭執的必要。以後咱們還要同朝共事,免不了相互討擾,從今以後就是朋友了。既然以後同朝為官,互為朋友,現在有這等好事,總得拿出來和朋友分享不是?”
“哦,原來如此!”韓正魁從王海的話語中,品出了討好、親近的意味。畢竟陳山退出城隍府、柳嬋不日正式接任新的城隍老爺已成定局,換做誰,也不可能迂腐守舊,死抱著舊日情好不放,審時度勢、明智抉擇才是明智之舉。
“這麽說來,地府國庫的銀錢是不夠支撐這次工業發展的需要了?”冀發問道。
“我估計是不夠。大家想一想,前幾年北域一場旱災,幾乎掏空了地府國庫。這幾年雖然沒有旱災,但當年為救災而頒發的三年不納賦的政令,讓地府國庫這幾年在北域方面,基本上沒有什麽收入。西部區域多山少人,東部多大澤,都沒有多少收入,全靠南域苦苦支撐。這次這麽大規模地發展工業,動用的資金不可估量,地府國庫的銀錢肯定不夠。”韓正魁分析道。
“嗯,我估計是不夠,要不周大人也不會說那些話。千載難逢的機會呀!我等是與此事無緣了,每年發的那點俸祿,養家糊口還行,但入股參與,就甭想了!倒是象王會長這樣的富商巨賈,手握雄厚資產,完全可以參與進來。不知王會長有何想法?”王海順理成章地把話題引到了投資入股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