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濕漉漉的厲鬼馬上就動了。
任遠的眼睛陡然睜大,略顯消瘦的臉龐頃刻間就被恐懼佔據。
“不可能!限制時間這麽短?這隻鬼到底......”任遠臉色大變,驚訝和恐懼浮現,在臉上交織出無法言狀的神情。
要知道在以往,他那隻慘白的左手,特別是在沾了水之後,靈異是會增強的,曾經連b級的厲鬼,都被他限制了足足一分半。
而眼前這隻厲鬼,限制時間不過才短短五秒不到。
這隻鬼的危險級別,遠遠超出了他的預估,嚇得他直冒冷汗。
厲鬼的左手緩緩舉高,似乎想擺脫李藝林緊握的雙手。
此時,李藝林的瞳孔猛地收縮,驚訝,恐懼的神情,同樣也爬上了他那線條明朗的臉上。
可惡!沒用嗎?還是時間不夠?都到這一步了,怎麽可能被你嚇到。
他咬著牙,死死地抓緊了厲鬼的手不肯松開,而後竟被厲鬼吊了起來:
厲鬼的身高跟李藝林相差不大,完全不存在被吊起來的可能,可偏偏李藝林就好像踩空了一樣,雙腳接觸不到地面。
李藝林在掙扎,雙腳不停的踢著空氣,但始終沒有松開緊握的雙手。
這時,厲鬼的右手也抬了起來,說不清的陰森感,讓李藝林和任遠汗毛倒豎。
任遠看著厲鬼抬起的右手,似乎有朝著李藝林抓去的跡象。
糟糕!這厲鬼想對李藝林出手,李藝林現在的狀態,面對厲鬼的襲擊根本毫無防備,得給李藝林爭取時間,必須阻止這厲鬼。
這個時候,任遠的身體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倒立過來,褲腿自然下滑,露出了腫脹而慘白的雙腿,由於使用厲鬼的力量,導致他的兩條腿都變成了這個樣子。
任立即做出一個剪刀腳來,夾住了厲鬼的右手。他知道,李藝林沒放手就是沒有放棄,這個時候哪怕死,也要相信李藝林。
任遠馬上就感受到了那隻右手傳來的怪力,它正拖著任遠的雙腿,緩緩朝李藝林移過去。
“啊——!”
任遠狂吼一聲,大腿拚命發力,打算跟厲鬼來一場力量上的較量,他駕馭了厲鬼,力量也是大得驚人的。
厲鬼的右手終於停了下來,接著,變彎成一個常人絕對不可能做到的弧度,抓住了任遠的一條腿。
大概是厲鬼無法襲擊李藝林,轉而選擇對任遠出手。
任遠的腿部立刻就傳來了哢嚓的聲響——厲鬼折斷了他的小腿骨,整個小腿都被折得變形了,骨頭刺破皮膚,外露出來,暗紅血液流了出來,血液不太新鮮,比較粘稠流得很慢。
在本就灰黑的領域裡,暗紅的血液十分醒目,就像一條血紅的毒蛇,看著非常瘮人。
“啊啊啊——”
任遠發出痛苦的呐喊,劇烈的疼痛險些讓任遠昏厥過去,疼痛讓他的腿感到一陣虛靡。
普通人如果被這樣折斷腿,恐怕已經不能動了,但任遠是馭鬼者,他強忍著劇痛,不讓這隻手襲擊李藝林,一時之間他和這隻手僵持住了。
這一切都被李藝林看在眼裡。
人是能夠共情的,他看著骨折的任遠,小腿突然抽得生疼,好像自己小腿也被折斷了一樣。
可惡還沒好嗎?此刻,李藝林真是心急如焚。
忽的,任遠發現李藝林的背後,出現了一個相框,相框裡放置的照片居然跟眼前的厲鬼一模一樣。
這相框,到底什麽時候?利用鬼域讓相框出現了嗎?這又是針對李藝林的。
“李藝林!背後!”,任遠喊了一聲。
李藝林猛的回頭,他被這突然冒出的相框震驚了,就像是被突然潑了一身冰水,整個人冷到了極點。
相框裡的照片,正是眼前的厲鬼,唯一的區別就是:外面的厲鬼是渾身濕漉漉的,而相框裡的厲鬼則是乾燥的。
相框裡的鬼眼睛微微轉動,對上了李藝林的雙眼,盯得他頭皮發麻,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
相框裡的鬼緩緩抬起那雙枯手,從相框裡伸了出來。
那一刹那間,李藝林腦袋一片空白,恐懼迅速蔓延全身,他甚至聽到了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咚咚咚的狂響,像擂鼓一樣。
任遠看著從相框裡伸出的枯手,好似晴天霹靂,全身麻木到快要失去知覺。
分身?這厲鬼遠比我想象的要恐怖,自身無法襲擊,轉而利用另一個自己來完成襲擊嗎?
這一刻,任遠似乎墜入了絕望的深淵之中:失算了,到此為止了嗎?
“啊!啊!啊!”
一聲長嘯瞬間驚醒了李藝林和任遠,分別將他倆從死亡邊緣和絕望邊緣拉了回來。
李藝林和任遠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兩人吃驚地睜大了眼,萬萬沒想到他衝了進來:
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個之前自告奮勇要幫助李藝林的人,也是李藝林和任遠萬萬沒想到的手印男。
手印男沒有絲毫猶豫,衝到李藝林身邊擋在了那裡,就在那一霎那,手印男被相框裡伸出的手直接拖了進去。
被拉進去之前,手印男眼裡還忍著淚水,看著震驚的李藝林,很勉強的笑了一下。
手印男,他下了很大的決心,選擇犧牲了自己,來為李藝林爭取寶貴的時間,他最終還是沒有擺脫被拉進相框的命運。
看著被拉進相框的手印男,李藝林的心好像被揪了一下,好不是個滋味。
任遠也被這個,起初他並未在意的男人給震撼到了,一個普通人,克服恐懼犧牲自我,其勇氣決心不比他要差。
下一刻。
李藝林手裡緊握的白紙突然劇烈的扭動起來,他隱約看見厲鬼的手掌心裡全是血跡,詭異的白紙,也已經牢牢的將自己的左手,和厲鬼的手粘黏在了一起。
同時,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是,厲鬼的雙手緩緩放下了,背後的相框也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不見了。
厲鬼雙手垂下後,任遠也終於到了極限,昏迷了過去,李藝林則隨之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只有左手好像被固定在了厲鬼手中。
目光一移,他看著此前凶險的厲鬼一動不動,似乎是陷入了沉寂,便艱難的爬起來。
他面色平靜,如今白紙已在厲鬼的手上,他只需要看著就行了。
他還是有些疑惑:會有用嗎?只有厲鬼才能對付厲鬼,這是任遠告訴他的。
他現在很好奇:厲鬼和這張白紙到底會發生什麽。
現在這個厲鬼手裡粘黏著白紙,那麽厲鬼是在襲擊白紙,但白紙也是鬼,而鬼又殺不死的。
白紙的殺人規律李藝林現在還不清楚,但至少目前這個厲鬼,是在跟白紙簽下契約了吧,按照白紙上的描述,這厲鬼會成為它的仆人。
鬼跟鬼簽下契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忽的,李藝林粘在厲鬼上的手刺痛了一下,他是手心鮮血再次流出,似乎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鮮血慢慢從手掌之間溢了出來,詭異的是,沒有滴落在地上,反而順著厲鬼的胳膊在逆流而上。
血液不斷往上流,漸漸的將整隻厲鬼包裹起來, 眨眼之間,原本只有黑白灰的厲鬼,變成了一隻鮮紅的血鬼。
隨後,厲鬼逐漸融化,慢慢的只剩一攤血跡流淌在地上,好似燃燒的蠟燭,最後只剩下凝固的蠟油。
而就在這個時候,手掌心的刺痛感再次襲來。
冰冷,痛苦,瞬間遍布全身。
李藝林倒在地上,疼得他直打滾,宛如一根根荊棘抽打在自己的身上。
血跡沒有乾涸,反而是在一點點的收縮:李藝林不知道是那張詭異的白紙在吸收,還是自己在吸收。總之最後地面上是變得乾乾淨淨,沒留下一點血跡。
隨後,那種刺痛感開始如潮水褪退去,他躺在地上逐漸恢復了體力,開始大口地呼吸,直到一口清新的空氣灌入鼻腔,他才猛的翻身一看:
灰蒙蒙的霧氣消失殆盡,原先的攝影館展露出來,只是牆面上還是留有霉菌,地面依然有些開裂。
眼前的位置,根本就不在任遠口中的公共空間,而是在一樓的出口過道,前面就是攝影館的出口。
“老李!”,陳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李藝林回頭,陳博興衝衝的跑過來,一邊喊著“成功啦”,一邊把李藝林抱起。
陳博看著旁邊躺著的任遠,不由問了一聲,李藝林這才想起來,任遠還在昏迷中。
李藝林搖搖任遠的身體:“任大哥!沒事吧?”。
“咳咳。”
任遠這才睜開眼睛,打量著周圍的一切,看到霧氣消隱,灰黑的場景不複存在。
任遠皺眉,問道:“那隻厲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