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子閣是並州很有名的一家高級會館,市裡乃至省裡,很多政商兩界的名流都常駐於此。
像顧尋這種學生黨,也就只有路過時看上兩眼的份。
要說進去消費?對不起,門童會很禮貌地將你攔在門外。
為什麽?
因為不管您有錢沒錢,您的身份地位還夠不上。
這是九子閣,龍生九子,不是誰都有資格成為龍子龍孫的座上客的。
張進自稱是九子閣的東家,顯然已經是屬於全省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了。
張進繼續說:“昨天跟兩位小朋友鬧得不愉快的,其中一個是張某的妻弟。張某聽說石岩小兄弟力氣大得很,能隨手折斷鐵管,所以特地來見識見識。”
“怎麽?給你小舅子出頭來了?”
石頭本就腦子缺根弦,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貨色,此刻一聽,立馬吼了起來。
張進笑了笑:“小兄弟別激動,張某是想跟你打個賭。”
“怎麽賭?”石岩狐疑地問。
張進把右手支到桌子上:“扳個手腕,張某要是輸了,這件事就此揭過。但張某要是贏了,小兄弟以後跟著我混怎麽樣?”
石頭哈哈大笑:“比力氣?阿尋,這家夥腦子還不如我好使!就你這上秤稱不出二兩肉的架勢,還跟我賭?”
張進追問:“賭不賭?”
“賭了!”
顧尋正要攔著石岩,卻也來不及了。
石岩這小子雖然腦瓜子不靈光,卻是天生神力,跟頭小牛犢子似的,這賭局是斷然沒有輸的可能。
可不知為何,顧尋心裡就是很不踏實。
張進經營著九子閣這諾大的產業,必然不是庸人,憑他的精明,又怎麽會提出這種必輸的賭局呢?
就他思索的功夫裡,已經有人將桌上的吃食撤了去,石岩、張進二人搭上了手腕。
石頭咧嘴:“阿尋小檸,你倆站靠邊些,我怕把這老小子甩飛出去砸著你們。”
顧尋和安檸退後幾步。
只聽石頭大喝一身,手背上青筋爆出,將張進的手臂向桌面壓去。
登時這簡易的小木桌,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看來石頭一開局就出了全力,要將張進一舉拿下。
卻見張進右臂巋然不動,他的臉色甚至依然平靜,沒有露出絲毫吃力的神情。
這一下就連顧尋都大驚失色。
要知道顧尋自幼跟隨重文習武,莫說外家把式,就連內家勁氣也都已登堂入室,單手便有數百斤的力道。
可即便如此,他與石岩角力時,力量上也常處於下風,由此可見石岩在氣力上,已經堪稱是變態級的人物了。
而就算是石岩這樣的變態出盡全力,卻也不能挪動張進分毫。
這簡直駭人聽聞!
張進看著石岩:“這就沒力氣了?那我不客氣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石頭的手臂竟開始一寸寸地往桌面上傾倒。
石頭臉憋得通紅,額頭上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他大半個身子都側了過去,可即便如此還是擋不住張進的怪力,眼看就要落敗。
安檸驚得雙手捂住嘴巴:“學長怎麽辦,石頭哥快輸了!”
顧尋不答話,而在他的身後,重文不知何時又走了出來。
重文一隻手按在顧尋的肩上,另一隻手指了指張進背後:“阿尋,你仔細看。”
重文的手心傳出一股奇異的力量,顧尋眼前的情景頓時為之一變。
只見張進安然坐在椅上,而在他的身後,卻站著一尊足有兩層樓高的虛影!
那虛影的右手正搭在石頭的手腕上慢慢壓下。
顧尋心中一驚,不動聲色地問:“那是什麽?”
安檸一愣:“學長你說什麽?”
顧尋默默搖了搖頭,示意安檸不要說話。
重文:“那是念靈,石頭這小子居然招惹了個禦靈使。”
顧尋眉頭一皺,低聲問:“什麽意思?”
重文:“有空再給你解釋,先把眼前的麻煩解決了。”
重文伸出手來,在半空輕輕一點,空氣中劃出一道無形波痕,點在虛影胸口。
張進背後那巨人般的虛影一顫,緊接著砰然炸開,化作一團黑霧湧入了張進腳下的影子之中。
與此同時,石頭隻覺得手上一輕,忙用力一扳,張進的手掌頓時被他拍在了桌板上,而那木桌也終於支撐不住,碎了一地。
張進噌的一聲站了起來,面上陰晴不定,目光在顧尋三人身上掃來掃去。
而四周那些黑衣人,則擁上前來將三人圍在了中間。
“怎麽?輸不起?要打架啊?來啊!”
石頭剛才一度處於下風,此刻心火正旺,見此情景不由叫囂起來。
攤子老板一直注意著這片,此刻忙跑了過來,陪著笑:“幾位有話好說,別動手,今天這頓我請了,免單!免單!”
張進緩緩側過頭來看向攤老板,攤老板隻覺一股無形壓力湧來,壓迫得他喘不過氣。
“滾。”
“我……我滾……”
老板被嚇得全身發軟,連滾帶爬地遠遠跑開。
周圍人一看這些人都不是善茬,也不敢多湊熱鬧,不過眨眼的功夫,小半條街都跑得空空蕩蕩。
“怎麽,三爺要反悔?”顧尋問。
張進看著顧尋,面色清冷:“姓張的看走了眼,朋友是哪家的高徒?難道不知道並州是我張家的地界?”
顧尋指著街對面的學校大門:“我師出並州五中,高三19班,班主任教政治的姓王。”
“我是不知道並州什麽時候成你家的了,不過要讓老王聽到你這樣的反動言論,他肯定會用政治書把你掄死的。”
石頭聽著哈哈大笑:“還是讓他被理綜試卷埋死好了。”
安檸忍不住想笑,可抬頭一看,周圍黑衣人個個虎視眈眈,又忙捂住了嘴巴。
張進慍怒:“你耍我。”
“你覺得是,那就是吧。”有重文撐腰,顧尋有恃無恐。
張進目光愈冷:“閣下既不講規矩,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上!”
張進發話,黑衣人們立刻一擁而上。
石頭隨手抄起凳子,照著衝得最快的一個當頭砸下。那人被砸了一個踉蹌,還沒回過神來,便又被石頭一把扛起,當成盾牌一樣向前頂去。
這些人都是職業保鏢,但在石頭蠻不講理的衝撞下,頓時人仰馬翻。
張進正要出手,顧尋卻上前一步,攔在他的身前。
“來得好!”
張進出拳直搗顧尋胸口,顧尋腳下一錯,一手捏住張進手腕,一手拍向張進面門。
張進後仰避開,被捏住的右手一翻,化作掌刀橫劈顧尋腰間。
顧尋撤掌擋下手刀,飛躍而起,自半空落下,腳尖踏向張進咽喉。
張進一手撐地,一手捏拳上揮,阻擊了顧尋的飛踏。
顧尋後翻落地,而張進也一拍地面,站直了身子。
兩人這一陣搶攻,可謂是勢均力敵。
張進右手一揚,身後的影子中一團黑霧噴薄而出,在空中化作一尊巨大的黑影,無聲咆哮。
石岩正跟一眾黑衣人打得不可開交,仿佛沒看到這猙獰可怖的黑影。
安檸躲在小吃攤後,雖然害怕,卻也沒有露出什麽奇怪的神情。
只有顧尋,他看著這黑影,隻覺如山將傾,空氣中彌漫的凝重氣息,令他的心跳都無端加速了幾分。
張進:“喚出你的念靈!”
“重文?重文!重文關鍵時候你別裝死啊!”
顧尋輕喊了幾聲,卻意外地發現,竟然得不到任何回應。
顧尋有些心虛:“大哥你別坑我,沒你我會被這個大塊頭剁成餃子餡的!”
可惜依舊徒勞。
張進看出了端倪:“原來是剛締約了一尊念靈,還未完全契合。既然如此,那只能怪你不走運了!”
隨著張進話音落下,黑影如藤蔓一般攀上在了他的身軀,隨即滲入他的體內。
顧尋眼中的張進頓時變了一幅模樣,他不再是那個穿著筆挺西裝的中年人,而是被一副漆黑的盔甲覆蓋。
他手中握著一杆墨色長槍,淡淡的黑霧從他的肩部向後飄散,仿佛一襲披風隨風飄揚。
顧尋訕笑:“三爺,如果我說這是誤會, 你信嗎?”
張進:“你信嗎?”
他飛奔而來,雙手握著長槍力劈而下。
長槍尚在半空,顧尋便已感覺到臉上火辣辣得刺痛,他不敢硬接,腳下一踏向後飛躍。
長槍劈在地面上,水泥路面竟如豆腐般脆弱,碎石四濺,仿佛散彈,頓時就有數名黑衣人被碎石擊中。
石岩連忙躲閃,卻還是被一塊碎石劃破了手臂,鮮血汩汩流出。
顧尋頭皮發麻,張進融合了“念靈”後,竟然能有這麽強的破壞力!
這一槍若是劈在自己身上,就算不死,也勢必要被敲碎幾根骨頭!
張進冷笑一聲,身影突然從原地消失。
顧尋心頭一跳,一股莫大的危機感油然而生。
“你太慢了。”
張進不知何時竟出現在顧尋身後,長槍一甩抽中顧尋脊背。
顧尋一口鮮血噴出,人卻已被抽飛到了半空。
張進躍起,後發先至出現在顧尋上方,他一腳踏下踩在顧尋胸口,骨裂之聲響起,顧尋的肋骨在這一腳下根根斷裂。
顧尋喉嚨中發出痛苦的低吼,他一把抓住張進腳踝,但張進的腳踝上卻升騰起一團黑色的火焰,將顧尋的手掌灼燒得一片焦黑。
張進一腳踏落,顧尋身下的水泥地面龜裂,碎石四濺。
張進踩著顧尋的胸口,槍尖抵住顧尋的喉嚨:“現在能說說你是哪家的弟子,傳承的是哪一尊念靈了嗎?”
顧尋痛苦得蜷縮起來,口中喃喃。
“重文你再不出來,我就真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