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溫很高,脈搏也很細促......平三,真的什麽都沒有嗎?”
大殼將手搭在鹿曠的手腕上把脈,鹿曠此刻像是發起了高燒,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躺在了床上,在他還能開口說話前,他捏著平三的衣領威脅道:“不許說出去!......”
平三猶豫了一下,道:“鹿哥不想讓劇院裡的人知道,可能是怕被下毒什麽的。”
“我能理解,畢竟是黑峰的殺手組織,鹿先生不信任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如果情況緊急的話,我們還是得冒險去請求他們的幫助,因為他們有可靠的醫療團隊。”
大殼又用手探了探鹿曠的額頭,閉著眼仔細地回想著類似的症狀。
“平三,你真的一無所知嗎?鹿先生一直都和你在一起,我需要你盡可能地回想他經歷了什麽,否則我沒法對症下藥。而且他現在的情況有點危險,不能拖下去......平三,你到底知道什麽?”
面對大殼的追問,平三有些啞然無措,見平三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大殼也有些著急。
“我知道鹿先生和你關系不好,他總是對你說些刻薄的話,但是人命關天,我希望你不是在這個時候故意使壞......小野會很傷心的。”
“什麽,大殼你居然覺得我會是這樣的人?”平三深吸一口氣,把門窗都關上,開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起來——當然省略掉了在臨時醫院發生的事。
“木天果果!”大殼驚呼起來,隨後又恨恨地一跺腳,“翡翠會居然用這麽下作的手段!對了平三,你對喵學士他們做的事我認為沒錯,而且我希望也做在那個柯普斯身上,木天果果應該和種他們的人一起消失。”
“那,鹿哥現在的情況怎麽辦?”平三有些著急。
“我會準備複複茶,但是你得先用毛巾什麽的固定住他的手腳,他一會兒可能會因為驚厥發作而手舞足蹈,會傷到自己的。”
“好的,我照做。”
大殼走出去準備製茶,鹿曠便在這個時候恢復了意識,這下壓力全部給到平三這邊了。
“平三......快解開......你見鬼的在做什麽......”
“聽我解釋啊鹿哥,這個、這個是大殼要求我做的。”
“大殼......”鹿曠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他試著坐起來,但因為雙手被拽著,沒有成功,“你告訴大殼了?我不是說誰都不能告訴的嗎!你見鬼的沒聽我說話是嗎!”
平三連忙解釋道:“我、我是看你剛才很難受才告訴大殼的,大殼已經去給你準備茶了,你能治好的——”
“好不了的!”鹿曠突然吼道,隨後他低下頭,囁嚅起來,“好不了的......告訴誰也是白搭,木天果果的毒是無解的......”
“鹿哥......”
“本來、本來只要發作的時候忍一下就好了,現在......現在你讓所有人都知道我中了木天果果的毒了,你存心讓我難堪是嗎!”
面對鹿曠的大吼,平三一下子不知道怎麽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沒有,我只是想讓鹿哥你快點好起來......”
“好起來?在臨時醫院裡你做了什麽沒點數嗎!”
“可是、那是鹿哥你要求我去做的——”
“你給我滾!我現在不想看到你,滾啊!”
平三還想說什麽,鹿曠扭過頭去,不再看著他,平三隻得退到門外,
將門給掩上。 “唉......”平三憂愁地歎了口氣,他知道鹿曠這幾天的遭遇過於離奇,即便是在翡翠會見識了那麽多,一時之間也難以接受,現在鹿曠只是壓力太大,但是在小野面前又不想顯露出來,所以對著自己發泄罷了......平三是這麽想的。
“‘對不起’,如果換一種說法的話,結果會不會好一點?”
他靠在門框旁,回想起了從前。
“平三,我喜歡你!做我的男朋友吧!”
“對不起,我沒想過......”
在初一的那個下午,那個女生哭著跑開了,從表白的課間開始,一直哭到下課。
沒有人能抵抗少女的眼淚,那個女孩的身邊開始聚集起一大堆人,她們紛紛安慰著女孩,而平三坐在教室的角落裡,不安地看著那個女孩。
她們先是安慰著女孩別傷心,讓女孩別因為平三的拒絕而難過,漸漸地安慰變成了對平三的詆毀,她們開始用惡毒的眼光遠遠地打量著平三,小聲的說什麽,而那女孩也慢慢地停止了哭泣,用怨恨的眼神看著他。
“嘩啦——”
班上的那個大姐頭衝上來把平三桌上的書本全掃到了地上。
“什麽玩意啊,敢把我家璿兒弄哭?我家璿兒是看得起你給你個機會,你還蹬鼻子上臉是嗎?”
那個大姐頭一腳踩在平三的桌面上,數落著罵了起來。平三剛想開口,但看見那女孩淚痕未乾,便生生地將辯解的話噎了回去。周圍的人們圍了上來,對著平三開始謾罵。
謾罵漸漸地變成了推搡,幾個男生越罵越上頭,抓起平三的頭髮拽著他砸在桌面上。
......
“那個女生已經不再哭泣了......”
以那天為界,平三從生人勿近的男神,變成了被校園霸凌的包子。
“我好像......總是會說錯話,就好像管不住自己的嘴一樣......”
那個戴著眼鏡的大塊頭和他的幾個兄弟將平三堵在角落裡。
“你為什麽要和老師說是我拿的班費?”
“我、我以為是——”
大塊頭一巴掌將平三打倒在地上,用腳用力地踩著平三的臉。
“我告訴你,屎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平三才從地上慢慢地站了起來,從下課後到現在也許已經過了很久了吧,因為天已經黑了。
平三慢騰騰地走到了學校的花壇邊上,望著已經空無一人的學校,他撫摸著身上的淤青,低著頭,腦袋裡是一片空白。
他看到有水珠滴在被打得紅腫的手臂上,抬手摸了摸眼睛——是自己在哭。
“是的,這都是我自找的......這都是我的錯......我總是會說錯話......”
“但是......但是我那時候的感情沒錯!”
平三一拳重重地砸在門框上,思緒如潮水般湧進腦海裡。
“我不喜歡那個女人,所以我拒絕了她!”
“我不想讓我的錢消失,所以我揭發了他們!”
“不管是說錯話還是做錯事,那時候我的感情沒錯!現在也一樣!”
他轉身走進了房間,鹿曠也同樣在哭泣。見平三走了進來,他再次別過頭去,上氣不接下氣道:“你還來做什麽!”
“鹿哥,我的感情沒錯!我之所以做這些,是因為我喜歡你,而我的感情是對的,它就這麽產生了,我不打算委屈它!”
鹿曠一下子支起耳朵,隨後神情複雜地看向平三。
“你見鬼的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在臨時醫院裡做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我的感情沒有錯!鹿哥你可以盡情地罵我,但就像你對我說的那樣,我不需要變成任何人,我要做我自己!”
大殼:“(0____0)”
大殼好像剛剛走到了門口。
兩人都有些臉紅,平三捂著自己的下半張臉,看著天花板道:“其實我知道鹿哥現在的狀態怎麽解決......大殼,麻煩你把茶放下就好了......”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個,你賠我一雙全新的耳朵,啊!”
大殼手中的茶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用力扯著自己的耳朵,大叫著落荒而逃了。
平三深吸一口氣,關上了大門,手掌蓋在了鹿曠的手背上。
“走過的人生無法重來,留下的鮮血無法收回,惡魔即使放下手中的利刃懺悔,也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寬恕。”
“我只在乎小野,至於你們其他人的安危,不在我的考量內。”
“如果我這次沒死......幫我斃了小白那個(消音),好嗎?”
“我太害怕你把小野從我身邊搶走了......”
“平三,你帥爆了,方方面面的!”
“可我看到的不是惡魔,是一個一直在愧疚的兄長......”
“鹿哥,你必須明白,鹿爹的死不是你的錯。”
“伊蘭羅尼和小E, 他們不是你的家人,小野和鹿夫人,他們才是你的家人。”
回憶從兩人的腦海裡浮現,平三伸手小心地托著鹿曠的後腦杓,鹿曠雖然一幅不耐煩的表情,但還是溫順地蹭了蹭平三的手臂。
“鹿哥......這不是壞事。”他將鹿曠的手貼在自己的心口,讓心臟跳動的頻率傳達給對方,“這就是我想對你說的全部,都在這裡了......你不是什麽惡魔,你是一個好哥哥。”
“哈啊......我都快忘了自己是誰了,繼續吧,真是見鬼了。”
平三拿起一杯茶舉在鹿曠的面前,“鹿哥,感覺好點沒?”
“遭透了我恨你,閉嘴平三。”
鹿曠飛快地回答了問題,然後一把搶過茶水一飲而盡,長歎了一口氣,又傷感了起來。
“唉,我之前對你確實有點刻薄......因為我怕小野再次離我而去。鹿娘和牧雲村的人不知所蹤,我現在,只剩下小野這個親人了。”
“那個,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平三的心情再次劇烈起伏起來,這個秘密他已經壓抑得太久了,此刻看到鹿曠如今落魄的模樣,他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忍下去了。
“你都這麽說了那就是想說,告訴我吧,我都淪落到這步田地了,還有什麽會更糟糕呢。”
平三走到門邊,確認周圍沒有人後,便走回到鹿曠身邊,小聲地在他耳邊說道:“小E就是你的兒子,你和伊蘭羅尼的兒子。”
“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