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場的夥計們看到奧庫莉歐在,所以修一個臨時橋的時候,工作都拖拖拉拉的,想讓奧庫莉歐在這裡多留幾天。
要問我為什麽敢確定,這些人休息的時候,無不盯著那個女人看。
難怪,他們下到十四五,上到二三十,正是思春期。
但是,虧我以前還待他們那樣好,這個月我要狠狠地扣他們的工錢,一個個的因為這種事情就消極怠工。
被酒色誤事的人,極度可恨。
“安提柯斯,我怕我會忘記,你替我記住一件事。”
“什麽事,少爺?”
“這個月,農場上的所有參與修臨時橋的男工,工錢扣一半。”
“是。”
安提柯斯這點非常好,他不會對你的行為多過問,只是遵從。
他甚至不會去猜想你一些行為的原因,這樣才能保持絕對的忠誠。
“一大早就在發火呢,西普納先生,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托你的福,奧庫莉歐小姐,我們要在這地方多待上幾天了。”
“這是什麽話?”
看著她大大的眼睛和純真的微笑,就好像對一切全然不知一樣。
也許把那些人的態度的事情對她說,是我的不對,不過我不會打消扣那些人工資的決定。
“啊...我知道了,西普納先生,你一定是覺得昨晚睡得很舒服,對吧?”
“...安提柯斯。”
“明白了,少爺,我先行回避。”
不是因為我想跟奧庫莉歐繼續聊這個話題,而是如果接下來她又給出什麽勁爆發言,然後安提柯斯回去以後,在我老爸的逼問下,全都供出來,那我就慘了。
“你其實是理解那門語言的,對吧?奧庫莉歐小姐。”
“你其實是從別的世界而來,起碼你的靈魂是,對吧?西普納先生?”
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麽?為什麽她會知道?還是說她只是隨便開個玩笑而已?
“你看起來像被嚇到了一樣,不會讓我說中了吧?開玩笑的而已。”
她又露出了仙子般的笑容,希望當自己沒說過剛才說的話。
但是我很快就知道了,她不是那麽希望的。
“昨天的觀星沒能持續多久呢,今晚可以再陪我一下嗎?西普納先生。”
關於她給出的,和我的問題毫無關系的反問,著實是嚇了我一跳,以至於我沒注意到“她壓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這件事情,就到了晚上。
“昨天晚上講到了哪裡來著...”
“好像是雙子座?不過我更想知道那是什麽呢,西普納先生。”
奧庫莉歐把腦袋貼了過來,保證視點與我盡可能接近,然後為我指明了一個方向。
那是兩團星。
左邊的一團,如果順次首尾相連的話,最後就會得到一個形狀極其類似肥皂的形狀。
如果從一個點開始發散地連...感覺不管以哪一顆為基點,連向其他星的時候,都會得到一個類似數學符號的字符,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再將他們順次首尾相連,得到的就又不是肥皂了。
右邊那一團簡單一些,六顆星可以排成一個“一口”一樣的形狀,就像是即將插入門中的鑰匙。
如果“穹頂”這一概念真的以物質形式存在的話,那麽穹頂此時此刻一定彎曲了。
就像是卷紙一般,鑰匙的六顆星,緩緩繞著某個點,整體旋轉,直到插入那塊形狀詭異的肥皂。
不,那不是肥皂,那不是,絕不是,絕對不會,絕對不會是。
那是?那是,大門。
“,Eimatjay。”
隨著奧庫莉歐說出了這句話,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帶入了另一個空間之中。
如果要評價一下這個地方與剛才所在的現實的距離,我想那一定超過了1500億光年。
換而言之,遠超出人類接受范圍的10倍。
與昨天夢中所見不同,這個空間少了那些惱人的奏樂家夥,而且空間感更微乎其微。
因為失去了一切參照物,只剩下不知道距離多遠的星光,如同蛋殼般,而我和奧庫莉歐就在這個雞蛋之內,也有可能是之外。
點、直線、曲線、曲面、平面、體,這些概念在這一空間都不存在,我不知道該如何描述我的雙眼所見之物。
我曾經以為,看到一些怪異的圖像,並不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心志,但是我錯了。
“Fris,Fris,Fris ,?”
不管是聲音還是體態,我很確定我面前不知多遠的,是奧庫莉歐,但是看不到她的臉。
她的身後有密密麻麻的光點,每個光點都被貯存於一個黑色透明球體內。
那些光球,也無一不在動著,但不是說遵守天體運動定律的循規蹈矩,而是在大小上,此消彼長,彼消此長。
又來了,我怎麽會以三維空間的愚蠢單位去評判高次元的存在。
本能驅使著我猛然回頭,昨日夢中所見的,會跟我一起扭動的醜陋巨物,此時此刻就在我的背後。
“Uluk ,Eituy Lsa'la Adarii。”
奧庫莉歐又說了一句,這把我的視線拉了回去。
“...啊,我都忘了,現在應該以人類的語言和你交流,西普納先生。或者說,萬尊之尊,本源的魔神先生,幻夢之癡。”
“奧庫莉歐,這是?”
“這裡是所有的‘空間’與‘時間’之外的‘諸神議會’,是你我這樣的無自由者討論狂歡宣泄的地方,就這麽簡單。”
完全不知道是哪裡跟哪裡,沒準她不說剛才那句話,我還能稍微清醒些。
“看來你好像還是沒法一下子接受,如果看到那個的話,會稍微方便一些吧?”
奧庫莉歐拍了拍手,周圍的空間一下子變得透明。明明是包裹著我們,應該是凹面,但是呈現圖像的曲率,卻讓我覺得是凸面。
那是如同放映機一般,放映著的無數黑暗角落,人們或尖叫,或沉默,或狂舞,或靜坐,但是無一例外地,我能感受到——
他們在進行著什麽宗教儀式。
“我們是居住於無窮高的維度的神,而無窮高維度的神也就是我們。”
以人類的角度來看,這些人的行為太過荒誕瘋狂,但是在我看來如同兒戲。
“與低等的神不同,我們無法把本體擠進那低等、低劣、低維度的宇宙,所以將‘我們’,以‘我們’這樣的方式,映射到了世界上。”
“ , 。”
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的臉也不見了,變成了一團翻騰黑霧,那我是從哪裡發聲的?
不過毫無疑問,剛才那串音節是我自己說出來的。
“想起我的名字了嗎?也許是個好兆頭。開始狂歡吧,西普納先生。”
我以人類的語言...
不,我不是本就該以人類的語言嗎?
身份、身體, 我是一個複製體,還是本身?
無聊的問題,我就是神,神就是我。
我並不是那種“把命運中的轉折當作自己反抗命運成功”的蠢貨,我的信徒們也不是。
他們的一切因信仰我而作出的行為,我都會去回應。
知曉並目睹了低等宇宙的過去、現在、未來的奧庫莉歐,算是幫我初步找回了生活方式。
我腦海中的思維架構在不斷改變,但我很確定的一點是,我仍然是我。
“ , 。”
我又一次念出奧庫莉歐的名號,但我不能以笑來表達情緒。
全知全能太過無聊,當然,我這麽認為的原因,和人類不同。
人類認為“輕而易舉就能把想抓住的東西抓住,就失去了人生意義”。就算這樣,沒有哪個人類不擠破了頭想要做到這種地步。
他們那愚蠢的主流宗教中的虛妄的神,為何創造人類,他們也從未認真地思考過。
而我,與眾多神也是神之體現的人類,穿行於無數的平行宇宙中,賜予人類破滅,僅僅因為人類背離了他們原始時抱有的混沌,轉而渴求秩序。
“預見了和那些神永恆暗鬥的你,為什麽要把我從我的王庭裡照出來?”
“因為我也預見了,以半人類半‘我們’的方式來思考,會非常有趣。為了體會下‘有趣’這種感覺,我需要把全知全能的你,從被你不停吞下的無盡虛空裡照出來。”
我以人類的語言,告訴那些崇拜奧庫莉歐的“朝聖者”。
“開始今晚的狂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