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在中午才醒來,又躺在奧庫莉歐的腿上,就好像又是昨晚在觀星的時候睡著了。
但是這次奧庫莉歐沒有再搪塞我。
“能想起我的名號來真是太好了,西普納先生。”
“我好像完全沒有信徒,而你的信徒卻遍布諸多地區,甚至諸多種族...他們從不刮去你祭壇上的青苔,自大地以為這是對我們‘亙古永恆’之特性的體現。”
奧庫莉歐教會了我進入“諸神議會”的辦法,而我的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為自己召集信徒。
就從今晚開始。
“我能預見,在漫長的歲月後,我們會去毀滅的某個宇宙中的人類文明,你的投影,此時此刻,正在記錄我們的事情。”
“在那之前,奧庫莉歐小姐,我們必須要先暫時拋棄全知能力,然後思考:混雜了人類情感的我們,到底在以什麽為樂?”
轉生之後被我塵封已久的黑暗衝動,再次被我自己搬到了台面上來。
“當然,是以恐怖、混亂。和那些曾經把我們趕出維度空間的偽善者不同,我們要破壞他們所守護的東西。雖然以前就知道了但是卻沒能體會的情感是:只會填飽無意義的進食欲,這樣的永恆,實在太無聊了。”
我想了許多收集信徒的辦法,直到我發現,容易收集又難以被挖走的一類人,往往就是那些不得志者——前提是他們的志不在金錢那種淺薄的東西。
也有渴求一切終結的瘋子,可惜,據奧庫莉歐所說,這類人曾是某個中部部族的後裔,後來因為他們的信仰而被毀滅,現存的多是那些人的殘黨和殘黨的後裔,已經被差不多挖完了。
再有就是曾經的宗教徒。
再次進入議會空間,我發現我已經能控制那惡心巨物的動作了。
不,現在不能說惡心,因為那就是我的本體,而這存在於三維的低等容器...倒也沒讓我感到惡心就是了。
我控制著本體,伸出觸手抓了一大把無名無貌無形的聒噪小神,把它們丟進人類的夢。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眷顧自己的神是無從談及的至高恐懼,那恐怕會有許多人直接放棄吧。
奧庫莉歐也出現在議會中,她身後的那個,應該也就是她的本體。以三維空間的知識來思考,並沒有什麽不合理之處,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底泛起一種不滿,應該說是嫉妒。
不過說到藝術家,我想起一件事情。
“奧庫莉歐,之前殺死女友的那個瘋畫家,難道說是...?”
“原來這點還沒能理解啊,西普納先生。那個,不是我的‘作品’,而是你的‘作品’啊。”
人類的大腦信息處理能力果然還是太弱了,動用一下全知全...
“另外,在這裡使用全知全視的話,不就不能聽我親口說了麽?”
雖然她也是用了這個能力才知道我會想用這個能力的,但是好不甘心,像個妻管嚴一樣。
“好吧,奧庫莉歐小姐,你說吧。”
“這就好比是自動防禦機制。如果世間的一切物質基礎都停止運作,時間的概念是否還存在?”
空間是無數物質的排列組合,而時間是物質演化的過程,不能說他們毫無意義,但是編造了這些來蒙騙自己的人類實在可憐。
“而之前忘記了關於神的一切的你,只在夢中的潛意識活動。你沒有信徒,所以讓你入夢,你會漫無目標地選擇人類進行‘賜福’,
換而言之,這個世界每天早上發生的那些重大案件,都是你在夢中無意識地、隨機地選擇人類使其發狂所致。” “但是我們畢竟和那個只會用爆炸來製造混亂的狂神不同,這種方式或許得改改了。”
奧庫莉歐說的沒錯,穿越無限多的平行宇宙,並非只能為了毀滅文明、為他們帶去無限黑暗。
或許把恐怖埋藏得深一點,便於讓他們接受,也可以達到我的目標。
那麽,以人類的語言來說,讓他們親身踐行一下“朝聞道,夕死可矣”,倒也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方式。
應該稱之為“有趣”嗎?不,這只是一場大膽的嘗試,一場打發時間的觀察。
被我丟進人類夢中的那些小神,也陸陸續續回來了,以“我們”的語言,向我匯報著他們的成果。
這一晚並不順利,醒來後還對夢意猶未盡的,只有一個劫後余生的海員。
他曾經篤信宗教神,然後絲毫不令我意外的,他的妻子和一雙兒女都在之前的那場地震中遇難,他的信仰也逐漸崩塌。
人們的宗教信仰總是愚蠢的,哪有什麽虔誠,只是希望與神做交易。
而宗教故事就是一鍋哲學和愚化的大雜燴。
為了防止那個海員見到高維空間而直接發瘋,我以無面的形式進入他的夢中。
“Twam Maean Adbay。”
“你是誰?”
可能這也是他頭一次做這麽清晰的夢。
“你的神。”
“去你*的神!”
這是他的夢,所以他憑空變出了一個銀質神像朝我丟過來,卻只是穿了過去。
他的憤怒直截了當,只是表達形式太過低等。
“為什麽!他們拜過你多少次!你卻再大家一起禮讚你的那天,奪走他們的生命!為什麽!”
“我並非你們所禮讚的神,遷怒於我也無濟於事。”
“神不都是一個德性!有哪一個顯靈過!”
他好像想衝上來揍我,但是無濟於事。就算是他的夢,我也可以隨意篡改。
“在你看來,會回答人類願望的便是好神,是麽?那你的願望是什麽?災難中失去的人回來?”
似乎他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又或許是在夢中,所以思考不太清醒。
“你們所崇拜的、禮讚的神,隻存在於你們的信仰中。信仰是盲目之人最大的希望,也給他們帶去最大的絕望。根治問題的辦法,應該是,從根源上阻斷信仰。”
“要想每個人都明目...那是不可能的!那就只剩下一種辦法!”
他理解了我的意思,應該說他達到了我想要的效果。
“只有這個辦法,我會回應你。向古老混沌朝拜吧,你是我的第一信徒,也是允許保有理性者。直到這個世界的盲目愚蠢消失之前,我恩準你的存在。”
“呵...哈哈,唉,畢竟只是夢而已。”
“如果單從你在哪個世界待得更久來斷定夢的價值,那麽你便永遠無法開明。”
我在夢中遞給他一支笛子,告訴他醒來後依然會有,以此為信物。
但是這個男人的眼神,就好像在說“在海上過了大半輩子的我哪用得來這種娘娘腔樂器”。
“我會為您帶來更多信徒,傳播您的福音。”
“Hihdah Mqar Lijnii'la,Hihdah Maean Amatah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