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局裡,魏武又把金正南給調了出來,金正南縮緊了下巴,不自然地拉了下耳垂。
魏武也覺得就作案動機來看,金正南實在沒有必要,因此說話自然也就沒有之前那麽肅穆,身子往後一靠,問道,“金正南,你就說一說為什麽4月7號下午會倡議大家去埋伏吧。”
金正南快速抹了下鼻子,繼而解釋道“那天村長召集大家開會,開會的時候我就起了個哄,大家也都附和著,然後就……”
魏武盯著這小子的眼睛,捏著下巴,答應了聲“哦!”,接著就要出去。
金正南抬著戴著鐐銬的手,猶猶豫豫地問了句“這就走了?”
魏武拍著本子,別過腦袋,問了句“不然你還有什麽要交代的?”
“你怎麽不追究腳印的事了?”金正南有些詫異地問道。
魏武深呼一口氣,解釋道“沒意義了!”
“那個,還有一件事,我回來那天,村長特地請我吃飯。”金正南緊握著手,低頭看著桌子說道。
魏武抿著嘴,摸了摸下巴,回了句“我知道了,你是想暗示什麽?”
“我能想到的你們肯定都能猜到。”金正南低著頭,微微一笑。
“你們記得村長4月8號下午穿的鞋麽?”魏武坐在椅子上,衝著仨人發問。
曉媽摸著腦袋,鎖著眉頭,說了句“好像能回憶起來,不過記不清了。”
“我記得,大了兩個手指頭!”魏武用手比劃著。
“如果丟掉老金家腳印這個線索,我倒是覺得村長嫌疑挺大的。”小劉靠著桌台,抖著腿分享自己的想法。
曉媽嘟著嘴,拇指托著下巴分析道“確實,根據審問記錄來看,村長很有可能是想把嫌疑轉嫁給金正南頭上。首先,金正南收到信的日期就在盜墓賊進村的第二天;其次,這群人是在金正南回來之後才作案;再者,就是村長很有可能利用金正南愛起哄的特點把嫌疑轉嫁給他;最後,根據大鞋小穿來推測,木屋裡的皮鞋印很有可能是村長的。”
“而且,村長在9號吃飯的時候,特意強調了金正南罪有應得。”魏武補充道。
“但我覺得村長這個人不簡單,如果我們直接去抓,他很有可能會破罐子破摔。”小劉抓著腦袋插了句話。
“那我倒要看看是他的拳頭硬還是我的槍子硬!”曉媽說完,做了個很有暗示意味的動作——握緊了拳頭。
胖子這會拉攏著腦袋,摸著後腦杓,從外面回來,往桌子上一癱,“一共2231個垃圾袋,累死我了,你們幹啥呢?”
魏武在心裡估算了下,說道“差不多三十多個人”,轉而對胖子喊道“你大哥沒了!”
“哪個大哥?我大哥那麽多!”胖子抹著嘴,笑著說道。
“村長!那魏隊算你大哥麽?”曉媽笑著打趣道。
魏武抬著下巴,隨時準備好拳頭,胖子眯著眼笑著說道“那肯定的!”
“那魏隊還天天打你罵你呢?”小劉擠著眼,挑撥道。
“打是親,罵是愛嘛!”胖子笑著摸了下魏隊的腿。
魏武嫌棄地挪開了腳,然後吩咐道“下午我們就抓人搜房!”接著調侃道“胖子你要配槍麽?”
“魏隊,別說笑了,那肯定的呀!”胖子微紅著臉說道。
曉媽捂著嘴突然來了句“怕你打到我們!”
然後,幾個人樂得前仰後翻。
尚莊這個前後經歷盜墓,中毒,
謀殺的小村莊,顯得愈發冷清起來。 哪怕是在中午進村,也瞅不見幾個人影,平日裡隔著老遠就要叫喚的狗狗們,也不知是死是活,這會兒也和曬焉吧了的白菜般,沒了聲響。
“待會都把槍藏好嘍!”魏武下車前吩咐著。
“放心!”胖子自信地回答著,摸了摸胯上的槍。
村長家的門是半掩著的,門前的幾顆青菜也因長時間沒人澆水,如同失寵了的貴妃,拉攏著腦袋。
眾人推著讓胖子先進去打招呼,胖子縮著頭,鑽了進去,眾人躲在門後,胖子大聲喊了一句“大哥!我有事找你啊!”
村長聽到響聲後,臉色有些發黃,眼袋看起來也很重,用細弱的聲音回了句“哎!怎啦!”
“你過來!”胖子笑著一抬手招呼村長過來,沒成想腰上的槍“啪”地一聲,掉了下來。
經歷過這麽多事後,村長已經變得異常神經質,就像是受驚的蛇,迅速鑽回了屋子,待胖子撿起地上的槍後,村長握著把獵槍,臉色由黃而變為鐵青色。
倆人就這麽奇怪地拿槍互相指著,胖子的手和腿也止不住地抖動。
魏武在門後小聲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現在怎麽辦啊!”曉媽半蹲著身子,手放在槍上,焦急地問著。
“殺了麽?”小劉蹙著眉頭說道,繼而補充說“殺了吧,肯定救我王哥命要緊啊!他槍技那麽差!”
“我知道啊,可萬一打死了,怎麽辦?”魏武喘著粗氣,握緊了拳頭。
曉媽也顧不得村長的死活了,她破門而入,可就在那一刻,村長像是明白了什麽,突然將槍對準了自己的下巴,槍口死死抵在下顎中央。
魏武從身後跳了出來,大喊道“別!有事好商量!”
村長抬著下巴,怒目圓睜,一言不發,用青筋暴起的左手把槍上了膛。
曉媽頓時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胖子也由於過度驚嚇和意外般的轉換而不知所措。
“胖子,你快勸他啊!說話!”魏武縮緊了嘴,小聲嘀咕著。
胖子用左手輕輕擦拭了下滿是汗珠的額頭,然後結結巴巴地說了句“那個,大——哥,如果有啥事,都可以好好商量的!”
“我已經無路可退了,要麽就是你們殺了我,要麽就是我自己了結!”村長嘶吼著,扣動扳機的手指越發緊繃了起來。
胖子咬著牙,閉著嘴,含糊著問“怎麽辦?”
“你打他右手!曉媽打左手!”魏武也含糊著回了一句。
“我打不準!”胖子瞪大著眼,差點就要哭了。
“不準也得準!快啊!”魏武低聲嘶吼著給出了最後一道命令。
“別多想了,胖子,快點,魏武,你說口號!”曉媽穩住底盤,左手托住槍尾,隨時待發。
而對於情緒激動的村長,他可能下一秒就會因為一丁點的風吹草動而扣動扳機。
“三”
“二”
“一”
“射”前三聲魏武都是小聲嘀咕著,最後一個字,他嘶吼著喊了出來,那一刻,他選擇相信了胖子,在子彈發出的一瞬間,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
“咚!”——打中了!
村長的兩隻手霎時像泄了氣的玩具臂膀,松軟地垂了下來,槍口終於離開了下巴!
也就在那一秒後,魏武撲倒村長,奪過了獵槍!
村長那發青的臉也慢慢變紅,怒目圓睜變成了空洞無神,他好像預知了自己的未來,有股老淚從他那渾濁的眼珠中流淌出來,傷口的鮮血也似乎讓他麻木。
胖子捏著槍,一屁股坐了下去,大口地喘著氣,嘴裡嘀咕道“終於結束了!”
魏武輕易地銬上了鐐銬,繼而喊道“曉媽,你來止血,小劉快去搜房!”
村長下巴抵著地,大口地呼氣。
“忍著點吧你!”曉媽說著用繩子把胳膊最上端扎了起來。
村長只是呆滯地看著地面,哪怕是床上老婆子痛苦的呻吟,他似乎也聽不見了。
小劉衝進臥室,只看見一個老婆子蓋著被子躺在床上,他覺得不好意思,便先從床底搜起。
他趴在地上,在最裡頭的牆角處有兩個鞋盒子,兩面放的分別是一雙滿是汙泥的膠底鞋和皮鞋。
胖子進來查看後,一口咬定,這皮鞋就是老金家發現的鞋印,而那膠底鞋,也和皮鞋是一樣的尺碼。
胖子倆人覺得不好意思翻動床上的東西,便把曉媽喊了過來。
老婆子腿腳也動不了,不住地呻吟,曉媽一邊說著“造次了大媽!對不起了!”,一邊翻弄著。
最後只在枕頭下面發現了1350塊錢,胖子倆人又去別處搜索,也沒有發現任何錢財。
村長做賊心虛,只是到了末了,輕輕地說了句“都是我一個人,不關老婆子的事。”
“那你還有沒有其他贓款!”魏武厲聲喝道。
村子先是嗤笑一聲,然後傻笑了起來。
臨走前,村長別過頭,那是他最後一次把眼睛睜得那麽大,然後朝著那間屋子喊道,“老婆子,晚上兒子就能到家了!以後你自己保重!”
“這個村莊真可悲!”曉媽上車前看著這冷清的地方,不由得感慨道。
“可喜的是,案子破了!”魏武笑著說道。
“似乎破不破對這個村莊也無關緊要了!”曉媽回答道。
“可總有人需要正義!”說完,魏武上了車,關緊了車門,隔絕了混亂的一切。
“我今天可以吧!”胖子剛從之前的驚嚇之中緩了過來,這會兒又開始吹起了牛。
魏武冷笑了一聲,靜默地看著車窗外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
小劉一手捏著村長的肩膀,一手指著胖子說道“確實可以,不過王哥你害怕的樣子也怪可愛的呢!”
“害!都吃五谷雜糧長大的,那情況,誰都會害怕!”胖子狡辯道。
兩個人喋喋不休,除了村長安靜地流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