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殺了你手下數百弟兄,你這老賊還勸我等歸降?當真是草菅人命!”周小發怒斥,根本不畏蕭老七階的壓迫。
雛龍與堯焦急地對視了一眼,此時將那七階老者激怒,實在不是明智之選。
蕭老聞言也是一怔,並未像眾人想得那樣暴怒,而是輕撫白須,微微思考著。
“言之有理。”數息後他便出言讚同,臉上掛起了微笑。
周小發也疑惑地望著他,他剛剛一時失去冷靜便直言而出,絲毫沒有考慮同伴,本已是後悔,但蕭老卻是讚同了。
“若真將爾等招降,那便是對死去的弟兄們不管不顧,老夫可不是那般無情無義之人。”
“那便先將這神威鏢局的狗殺了,再來料理爾等。”
蕭老提著樸刀緩步而來,雪白的刀面倒映著鏢師們驚恐的眼神,宣告著他們的死刑。
“他娘的,橫豎一個死,死老子也要拚上一拚!”有一鏢師受不了那壓迫感,憤然起身衝向蕭老,竟是要搏一搏。
“好!有種!”蕭老大笑一聲,身體前傾,只是平平淡淡地一斬,便砍入那四階鏢師天靈蓋中,那鏢師臉上帶著視死如歸的表情,似是還未反應過來便已定格。
一招秒殺,使眾人更加看清了實力差距。
雖死相還算完整,但鏢師們已是心中大亂,人將死之時便會奮力反撲,但若反撲也是無用的話,那便不如自載算了。不是所有人都能頂住這種絕望之情。
一鏢師顫顫巍巍地摸出匕首刺向了自己的咽喉,終結了自己的生命。
一鏢師不停地痛哭流涕,磕頭求饒,亦不能阻止蕭老前進半分。
那樸刀上沾著血,壓抑感撲面而來。對於七階強者的恐懼,對於援兵趕到的劫後余生,再到必死之時的絕望,人終究是人,亦會被情緒感染。
不出半炷香時間,鏢師們已經全部沒了呼吸,有的睜大雙眼似是不甘,有的滿臉怨恨,還有的一臉解脫。
蕭老將樸刀從鏢師體內抽出,在地上的鏢師身上揩了揩。他並非什麽窮凶極惡之輩,自然也是給鏢師們留了全屍。
“輪到爾等了。”話中雖帶有一絲和善之意,但他亦是緩步向半跪在地上的眾人行來。
“該死的!”雛龍被那強橫的氣勢壓得無法動彈,她正全力思索著脫困之法。詐降已是行不通了,但這般強壓下亦是無法起身戰鬥。那些鏢師未被強壓所製都做不到移動半分,更何況頂著強壓的眾人?
“悲哉!我命真將絕於此?”風凌痛苦地仰天長嘯,不願接受這事。若是當時沒有接受那王銳與堯的邀請,他也不會落得這麽個下場,可惜,後悔已是晚了。
堯一臉平靜,似乎是死是活已與他無關。他早知一入江湖深似海,遲早有一天會翻跟頭,如此結局也不算差。
苓青停止了調息,臉上稍稍有些不舍,她還未能醫行四方,她還有不少願望沒能實現。但就這麽與同伴們一起戰死,也還不錯。
“你方才出言不遜,不錯。”樸刀輕輕地搭在周小發的肩膀上,蕭老枯瘦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滿是讚賞地看著周小發。
“你修行最低,卻有最大的膽子。”
周小發面色露出一絲輕蔑,絲毫不避諱地嗤笑一聲,反擊道:
“你這老賊行無情之事,卻還想做有情之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蕭老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仿佛很是願意多浪費數息光陰來與他逞口舌之利,
便問: “你入此江湖,焉能不知江湖無情?”
周小發聞言,微微挺直了腰杆,露出了一張燦爛的笑臉,緩緩言道:
“我卻偏要在這無情江湖中,做有情事,當有情人。”
他雙眼閃著光芒,絲毫不後悔。
人行其一生,皆是江湖。做了有情人,那江湖便有情;做了無情人,江湖亦無情。
蕭老征了良久,有些悵然道:
“老夫一生殺了無數人,見臨死之人之嗔、怨、悔、泣亦是無數。唯有你這小子,無怨無悔。”
“倘若你今日未踏入這幽林,日後必成大器。可惜,可惜……”
枯瘦的手掌握著樸刀,緩緩上舉,刀尖在月色的照映下顯得慘白。
“你別殺他!衝著我來!”雛龍嘶吼著,已是破音。她的手不停地前抓,想爬到那蕭老身邊;她看著那高舉的樸刀,與面帶笑容閉著眼的周小發,臉上滿是驚恐。她可以死,她早就該死了,但周小發不能死,更不能死在她面前。
蕭老聞聲轉頭,身為老江湖的他怎能不知那望眼欲穿的情意?不禁暗歎:好一個郎才女貌。只可惜這人,他是不得不殺。
“再見了,雛龍。”
“再見了各位,來世再同行罷。”
他在那刀下, 沒有流淚,沒有悔恨,只是有著濃濃的不舍。
那刀,還是斬向了周小發的咽喉。
“不!!!”雛龍兩行血淚崩出,撕心裂肺地吼道。
周小發已經感受到了那刀尖傳來的冰冷之感,此時他只希望那老者下手利落些。
就在這時,世間一切都停頓了下來,驟然定格。
蕭老持著刀,停在了周小發咽喉外毫厘之處。
雛龍一臉絕望,兩行血淚止在臉頰處,手臂懸在空中,似是想要觸及周小發。
堯半跪著,只是低著頭,面容隱於陰影之中。
風凌一臉恐懼,仿佛不忍看見同伴被殺,又像害怕自己也像那樣離去。
苓青眼中包著淚水,一臉平靜。
兩道人影鬼魅般出現在這定格天地之中。
“就這麽死了?”一人問。
“死得不能再死了。”一人答。
“你不去救他?他好歹也算你大江南北神功的繼承人。”
“大江南北神功……是何物?”
“得,你又犯病了。”那人翻了個白眼,嘟囔道。
“我沒病,你們有病。”另一人出言辯解道。
“行行行!你說是就是。先把這人救了。”
“為何?”
“你傻啊,他才能打碎那桎梏,他死了我們怎辦?”
“原來如此。”
此時看去,一人賊眉鼠眼,卻是身著道袍,另一人高大威武,著一身黑甲,白發飄飄。如此不搭的組合,卻是同行,實是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