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所謂月考，是一場廝殺。

　　尤其是進入高中以來的第一次月考。

　　在這之前，僅有近三個月前的中考和入學考試成績作為學力的標準，而實際上來到這所學校的學生成績都基本持平。

　　起碼對於絕大多數學生來講就是如此。誰成績好一些，誰成績很差，說到底都只是估測而已。

　　而現在，9月25、26日，開學近一個月以來的真實水平就要浮出水面了。

　　在一陣陣“我就是整天玩遊戲”“我是雞”“涼透了啊”“能過平均分就是勝利”的虛偽犬吠聲中，學生們即將全力以赴。

　　表面上吊兒郎當，實際上比誰都重視，這是重點高中學生們的通病。

　　所以，永遠不要看他們說什麽，一定要看他們做什麽，或者說，做到了什麽。

　　於是，海棠中學高一學生們的“第一次”考驗，拉開了序幕——

　　2

　　清憶險些在第一場考試遲到。

　　原因很簡單，大半夜樓上忽然傳來了孩子的哭聲。

　　清憶所在的公寓是相當簡樸的那種，並非高級公寓，因此上下樓的隔音比較差。

　　以前雖然聽中介提起過，但一直沒放在心上，而當清憶在月考的前一天晚上從床上驚醒，並在哭聲不久停息後繼續陷入失眠狀態的時候，清憶才對這個問題有了切身的體會。

　　“哈~~”

　　清憶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由衷”地為自己感到悲哀。

　　監考老師把卷子和答題紙遞到了清憶桌上，清憶慢悠悠地貼好條形碼，填入個人信息。

　　“叮鈴鈴，叮鈴鈴……”

　　宣告考試開始的鈴聲即刻響起。

　　清憶也逐漸進入了考試的狀態。

　　3

　　九科的考試在26日，星期五的上午完全結束，每科考試之間只有10分鍾休息時間，這搞得清憶精疲力盡。

　　考試的對精力和心神的磨損遠遠大於平常上學。精力高度集中的情況下人很容易產生疲勞感。

　　考試一結束，清憶甚至沒有經歷“考後興奮”的階段，就陷入了疲憊之中。

　　清憶真的很想回家睡午覺，但情況不允許，學生們必須呆到下午。

　　至於原因，下午下分。

　　說實話，海棠中學這種極高效率的判卷速度給了清憶不小的衝擊。

　　此時此刻，下午2點15分，清憶拿到了自己的成績單。

　　(判的這麽快不會出問題嗎?)

　　清憶並沒有急著打開成績單，而是先利用教室後排的位置優勢觀察了一下全班。

　　可謂怨聲載道。

　　學生議論的焦點中排名第一的當然是成績，但批駁學校的下分速度僅次於此。

　　學校連一個輕松的周末都不肯給學生嗎?

　　至於實際的成績，幾家歡喜幾家愁。

　　清憶偷偷瞟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洛雪葉，果然是全班第一。

　　雖然沒有特別突出的科目，但基本每一科的排名都很靠前，硬要說的話她最強的應該是數學吧，取得了接近滿分的佳績。

　　而其他人，不少人已經不見了，或者回家，或者到冷清的地方獨自揭曉自己的成績。

　　比如白雨佳、潘松日和楚包包。以及許多清憶不熟的家夥。

　　然而，這是沒用的，老師剛剛已經將全班成績發到了班級群裡，想知道的話一點便知。

　　當然，清憶沒有點開，暫時保持一點神秘感是最好的。

　　清憶打算回到家再獨自觀看自己的成績。

　　“你考得怎麽樣?”

　　預料之內的清冷聲音如期而至，不過這聲音的主人似乎尚未發現班主任的殘暴行徑。

　　清憶輕歎一聲，緩緩打開成績單，

　　“預料之內呢。”

　　身旁的洛雪葉發出如此的感歎，便起身離開教室。

　　雖然被評價為預料之內，但這個成績已經超出清憶的預期了。清憶本來的目標是平均分以上，也就是全班36人中的第15~18位。

　　但如今，成績單上印著清憶的排位——班級11，級部41，年級152，已經基本上是前三分之一了。看來清憶一直以來學習和娛樂的節奏還算合理。

　　單科上，語文、數學、生物、歷史、政治的成績都是在班裡比較靠前的位置，而物理、化學、地理這三科不打算選學的也達到了班級平均分……至於英語，實在是慘不忍睹。

　　總體來講還不錯，但有偏科的風險，倒不如說已經處於風險之中了。

　　(是不是要多分給英語一點時間了呢?)

　　清憶並沒有因為超出理想的成績而有什麽多余的感覺，只是平淡的思考，平淡的收拾東西，平淡的回家。

　　順帶一提，清憶在校門口目睹了韓楓和趙琪手牽手去約會的場面，順便感歎了青春的美好。

　　只是那美好的充實的青春，注定不屬於清憶。

　　清憶走回不遠的公寓。

　　4

　　清憶回到公寓，打開手機導出成績榜單。

　　榜單由兩部分構成，第一部分八班學生的成績，第二部分是十二個班的綜合評分排行。

　　清憶先大概看了一下學生們的成績:

　　九門功課滿分900分。

　　第1名:洛雪葉，836分，重點級部排行第1，年級排行第7

　　第2名:楊風沐，834分，重點級部排行第2，年級排行第8

　　第3名:孟瑤，807分，重點級部排行第9，年級排行第37

　　第6名:楚包包，801分，重點級部排行第11，年級排行第42

　　第8名:王恆，791分，重點級部排行第21，年級排行第72

　　第11名:蘇清憶，766分，重點級部排行第41，年級排行第152

　　第17名:白雨佳，703分，重點級部排行第63，年級排行第199

　　第33名:李峰，467分，重點級部排行第111，年級排行第363

　　第35名:潘松日，324分，重點級部排行第141，年級排行第428

　　第36名:張九龍，297分，重點級部排行第144，年級排行第432

　　班級平均分683.33分，9月班級綜合評分64.1。

　　結合高一三個級部各144人，全年級共432人的情況來看，八班的成績只能說中規中矩。整體平均分很高，甚至摸到了特長級部的門檻，但是也許是由於排在後面的幾個人成績過於差，拉低了班級綜合評分。

　　至於下面的班級排名，情況如下。

　　第一名:特長1班，平均分729.00分，綜合評分97.6分

　　第二名:特長2班，平均分722.33分，綜合評分93.9分

　　第三名:特長4班，平均分690.50分，綜合評分80.3分

　　第四名:特長3班，平均分692.00分，綜合評分80.1分

　　第五名:重點5班，平均分663.12分，綜合評分71.5分

　　第六名:重點8班，平均分683.33分，綜合評分64.1分

　　第七名:重點7班，平均分667.00分，綜合評分63.2分

　　第八名:普通12班，平均分599.98分，綜合評分50.1分

　　第九名:普通9班，平均分601.10分，綜合評分49.2分

　　第十名:重點6班，平均分589.56分，綜合評分33.2分

　　第十一名:普通11班，平均分522.33分，綜合評分27.0分

　　第十二名:普通10班，平均分487.00分，綜合評分19.9分

　　年級平均分637.27分，年級最高分862分。

　　一言難盡的情況，起碼可以知道綜合評分的評判標準應該不只是成績。至於個人的綜合評分，似乎要等到期中考試結束才公布。

　　根據文件後面的小字備注介紹，每學期末，學校會根據各班的綜合評分重新劃分特長、重點、普通三個級部，並且在畢業時，綜合評分第一的班級全班都可獲得重點高校的推薦名額。

　　看到這裡，清憶忽然想起了所謂“人員流動”，也就是級部綜合評分後10%和前10%人員的流動。每學期結束，綜合評分在級部後10%的學生必須降格到下位級部，前10%的學生可以選擇“是”或“否”進入上位級部。

　　按照排名看，排在級部120名開外的都是危險區，這樣的人八班有2個，張九龍和潘松日。

　　此外，每個學年普通級部後10%的學生會被留級，也就意味著每年會有14人的學長加入普通班。

　　至於特長級部的前10%，學校設有專項獎學金激勵。

　　可以稱之為完備的體系，但內部也潛藏著問題。

　　特長級部享有最好的師資，最多的機會和最完備的硬件設施，每個學期又可以從重點級部吸收人才。而重點級部和普通級部每學期都要損失上位人才，新加入的學生也是能力較差的學生。

　　這種模式就必然會導致隨著時間的推移，尤其從高一第一學期結束開始，級部與級部之間的差距會越拉越大。

　　這也就不難理解知道這個機制的洛雪葉會那麽著急了。

　　想要進入進入特長級部享有更多的資源，只有兩條道路。一是精進自己，以極高的評分直接進入;二是帶領自己的班級一路變強，加入特長級部。

　　很明顯，第一條道路要簡單得多，畢竟班級整體的實力差距擺在那裡，這是難以逾越的，而個人的努力則相對簡單——個人主義的實現遠遠輕松與集體主義的實現，相對的，個人主義蘊含的力量遠遠低於集體主義。

　　那麽，洛雪葉為何執意要組織整個八班的備考呢?清憶難以理解。

　　若是想要證明自己的水平的話，到特長級部進行“廝殺”豈不是更加有利於發展?

　　清憶腦中閃過剛開學的時候韓楓和趙琪對清憶透露的“洛雪葉來到海棠中學有她所追尋的目標”，如果這個八卦屬實的話，那麽洛雪葉的執念就有了某種合理性。

　　對於需要更深入思考的“追尋的目標是為何物”這種問題，清憶不感興趣，清憶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主義者。

　　清憶一邊給雲兒鏟屎，一邊這樣思考。

　　5

　　“叮鈴鈴，叮鈴鈴——”

　　剛剛吃過簡單的便利店三明治作為晚餐，清憶的手機破天荒地響起了來電鈴聲。

　　要知道，這是個連廣告和詐騙電話都很少接到的孤兒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是熟悉的備注，清憶稍稍猶豫後接通了電話，

　　“好久不見啦~小憶憶~”

　　母親充滿活力的聲音。不知為何，清憶聽到聲音的同時想起了某個令人感到心累的人，都是清憶不擅長對付的類型。

　　“現在也沒見面啊……”

　　“哈哈~媽媽就是來提醒一下，不要有了公寓就天天和女朋友膩在一起，國慶要回來看看哦~”

　　哈?女朋友?那是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東西嗎?

　　清憶無力吐槽，隻得一個勁的表示無奈地讚同。

　　“要是太久不讓我們看到你的話我們會去突擊檢查哦！”

　　留下這句話後，清憶的媽媽掛斷了電話。

　　清憶開始認真考慮收拾屋子的事情。那個女人說會做就一定會做，而且總來不缺乏活力和動力，是清憶最不擅長應付的那種人。而清憶的父親，沉穩而寡言，但實際上也是個很調皮的人。兩人十分恩愛，一有機會就會滿世界亂跑。

　　真是一對令人羨慕的夫妻。

　　6

　　至於9月26日，這個月考結束的日子裡發生的其他值得一提的事情，就只剩下接到洛雪葉電話的事情了。

　　起初，看到陌生電話打進來的時候清憶懷疑自己遇到了詐騙犯，準備直接報警。但考慮到實事求是的原則， 清憶先接通了電話來收集證據(go fish)。

　　“請問您想讓我把錢打到哪裡?”

　　“……”

　　“……”

　　“我是不是把電話打到了負責精神科專業的醫院?”

　　“沒有，是我，蘇清憶，請問有什麽事情。”

　　清憶聽到電話對面冷漠的聲音後頓時失去了興趣。

　　“明天有社會實踐，上午9點市圖書館門前集合，帶學生證和身份證。”

　　“喂，詢問意見的環節呢?”

　　如果問清憶是否要去的話，清憶一定會不假思索地回答“no”。

　　“我不叫喂。”

　　“……洛雪葉大人，請問這件事還有商量的余地嗎?”

　　“沒有。這關系到五組的綜合評分。”

　　“……”

　　“如果你不來的話，那麽未來一到兩個月就請你時刻警惕圓規針尖的鋒利程度。”

　　“……”

　　這次已經是用赤裸裸的威脅了嗎?！

　　清憶為自己逝去的周六而感到悲歎，但電話對面明顯沒有滿足，

　　“如果不回答的話就當你默認了，下面是第二件事。”

　　“還有第二件?”

　　“請你協助我參加學生會的選舉。”

　　“我拒絕。”

　　“這樣啊，那麽請你好好準備明天的社會實踐，再見。”

　　洛雪葉掛斷了電話，而清憶卻感到毛骨悚然。

　　(她……是會這麽爽快的放棄的人嗎?)

　　清憶總感覺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