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上已經分出了三群。
艾氏兄弟和袁複樂,都是老供奉們手下教出來的,剛才對關嘉陵那一番慫恿,已是胡鬧的極限,此時更不知該說些什麽,又不好走,單隻悶悶地喝著;萬聖玉與李紫悠是卿卿我我、旁若無人,不時地喝著。
焱和關嘉陵兩個人,雖然沒說什麽,心中暗知同病相憐,沉沉地灌著。
過了許久,艾氏兄弟和袁複樂實在覺得索然無味,看焱醉醺醺的樣子,也壯起膽道:“焱大哥,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先走了。”
焱揮揮手,爽快答道:“慶功宴嘛,你們是主角,當然是來去自由。”
三人便出來了。
自然遇上悠然等著的光正。
“開慶功宴了,是不是?”
“是啊,閣下。”
光正佯怒道:“明明才半場,怎麽就慶祝起來了。慶祝也就罷了,搞得這麽醉醺醺的,像什麽樣子?”
三人恭恭敬敬回答說:“是,我們這就回去修煉。”
光正也不多說什麽,隻道:“這麽晚了,把酒氣蒸一蒸,好好睡了便是。”
三人如蒙大赦,匆匆離去了。
又一會,萬聖玉向焱道:“焱大哥,我和紫悠買了午夜的劇場票,要先走一步了。”
焱抬起頭,掃視著這對情侶,眼中看不出什麽,只見得火紅的眸子一直像是燒著。稍稍沉默了些許,焱才開口道:“去吧,好好享受。”
萬聖玉聽他聲音沙啞,本來想再說兩句關心的話,但又怕畫蛇添足,便也和李紫悠急急忙忙趕場去了。
照例又是碰上光正。光正見是情侶一對,笑笑便讓他們過去了。
這樣,酒家裡就剩了焱和關嘉陵兩人對飲。
“嘉陵老弟很不開心呐!”焱吞下一大口酒,梗梗脖子道。
關嘉陵也又悶一口,模模糊糊答道:“嗐——芝芝她……”
“老弟是為情所困啊!”焱大力拍拍他的背,封號鬥羅的力道,關嘉陵隻覺得肚裡的酒都要吐出來了。
焱自己也是七八分醉意,哪裡顧得上他,隻自己繼續道:“這天下男人啊有幾種,一種是那有情人成眷屬的,你看閣下差不多就是了。”
關嘉陵想起千仞雪以前說過的話,道:“雪姐姐可一直說還沒定呢。”
焱擺擺手,笑道:“也就是說說,沒全定也八九不離十啦。這剩下的兩種,自然是沒有眷屬的了。這裡頭的一種呢,玉樹臨風全給自己看,對著鏡子就能過上一輩子。”
他邊說,腦海裡浮現出邪月秀逸的臉,而關嘉陵則是想見艾氏兄弟棱角分明的俊朗面龐。
“最後這一種嘛,”焱又是一口酒灌下,又狠狠拍一拍關嘉陵:“就是我們這種不幸的人咯。活在愛欲裡,卻什麽也沒有,每天白白被火燒啊。”
關嘉陵苦著臉道:“娘的,怎麽這麽倒霉!今天芝芝說的,卻怕是我不配了。”
焱瞪他一眼,道:“不是配不配,而看沒看上。”
關嘉陵仰著頭靠在椅子上,道:“配了不就看得上麽?”
焱笑道:“什麽話!你呀,不懂女人。配,講究的是客觀的東西,你有魂力,有地位,有什麽什麽的,就是配。看不看得上卻是主觀的東西,都在人家心裡盛著呢。”
關嘉陵癱倒著歎氣道:“原來是這麽回事情。”
焱笑他:“就說你小子還是年輕吧!”
轉過頭,又灌下一口酒,眼中的笑意褪去,
只剩下火紅燃燒著:“噯,我也不是什麽高人。倒不如我們倆真是同病相憐了。” “焱哥這又是什麽意思?”
“你看我們愛的人都是一樣——多麽美,美得魅惑,靠近的時候,卻又是那麽的遠。”
“焱哥——”關嘉陵這才反應過來,隻責自己剛才怎麽忘卻這樁事。
焱長歎一口氣,擠出一個笑容,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啊好好努力,說不定還有機會。現在說著你不配,等到冠軍捧回來,說不定就變了心意。”
“我們一定會奪冠……”關嘉陵說著,卻發覺焱沒在聽他講話。
而是兀自出神般的喃喃自語:“我是沒啥機會了——其母之,那時候怎麽就沒拿下冠軍呢!唐三真不是人,我自己也不是個什麽東西……”
“焱哥。”關嘉陵又喚他一聲。
焱回過魂來半,歉意地笑笑:“不說了,來,喝酒喝酒。”
關嘉陵面有難色道:“我這——”
“好啦,本來慶功宴的事情,該高興點嘛。你啥時候想走就走好了,不用管我。”
焱一邊這麽說,一邊卻給關嘉陵倒上了一杯。
關嘉陵也隻好陪著喝下去。
越喝,頭是越痛,愁是越愁。
焱也漸漸昏昏沉沉,哼唱起《亞手》來:“苦澀的他,沒有奪冠的感覺;像唐三的陰險、暗器的蝠翼永遠難忘記……”
關嘉陵是實在有些熬不住,掙扎著站起身來。
焱是沒有反應,兀自含含糊糊地唱著,關嘉陵頭腦也是一團漿糊,大概聽出了個“他說決賽中,這點痛算什麽”,也不管歌詞說些什麽,隻道焱沒注意他,頂著快裂開的腦袋和快脹開的肚子,一步一挪地到了外頭。
忽然看到光正,關嘉陵一激靈,酒好像醒了半分;光正只是溫和的拉住他,光明的魂力注入,把酒氣蒸了出來。
“今天開心麽?”光正故意問道。
關嘉陵老老實實地回答:“不開心。”
光正點點頭:“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只能說,希望下次還有慶功宴,那晚你能開心。”
“閣下——”
光正笑道:“這個機會在你自己手裡啊。”
“是。”關嘉陵反應過來,簡潔地答了一聲,便回學院去了。
光正呢,一閃身便進了酒家裡頭,看著已經東歪西倒的焱,把他扶著,放在自己腿上,安撫著他的背。
焱迷迷糊糊地唱著:“尋尋覓覓尋不到, 奪冠的證據……”
邊唱邊覺得不對,猛一抬頭,甫睜眼,便看到了面無表情的光正。
稍稍一想,頓時發覺自己的身位,甚是怪異。
“閣下,你這……”焱慌亂道。
“不成體統,是不是?那還不快起來?武魂殿的封號鬥羅在弄成這樣,也是聞所未聞。”
“還有,你唱的這什麽,怎麽一股亞軍氣味?”
焱站了起來,卻是搖頭道:“有唐三後,武魂殿學院,好像便該奪亞軍了。”
光正道:“所以這次該奪冠了。”
“閣下,魂力先不談,這暗器便是超乎想象,您和雪姐姐當年沒有上擂台,大概不知道……”
光正笑道;“醉酒誤人呐。是,我們是沒有上擂台;可是被震得心脈碎裂的,卻不是你們隊吧。”
焱仿佛想起什麽,也點點頭。又道:“閣下,千閣下的凝氣之血,真能保證防禦暗器麽?”
光正搖搖頭:“我不舍得。我不會讓仞雪為了這種事,耗損那麽重的血氣的。”
焱急道:“那冠軍豈不是危險了!”
光正聞言,臉色微變。又自解道:“也罷,仞雪又不是他心上人。”
於是淡然道:“我自有解決之法。你回去之後給他們七個排出一天空來,我要逐一特訓。”
兩人別過,焱喃喃自語著,“特訓便能解決暗器麽?”腳步是加急往學院去了。
光正把帳付了,苦笑著收起空空落落、金光不再的魂戒,化光往殿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