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門槍聲不斷,在激烈交火。
對岸的某個胖子,似乎聽到了死啦死啦的命令。
他隱蔽良好的炮窩裡,挑了一個上邊寫著“我整死你”的炮彈裝進了炮膛。
他身邊的炮彈上都寫滿了每個人罵人的口頭禪。
他一邊裝炮彈,一邊念叨著:“打一炮,一個豬蹄。張排長,你可要說話算數。”
外面的炮兵陣地早已喧嘩起來,“誰放炮?”
“哪個擅自開炮?”
這樣的聲音烏泱泱的一片。
克虜伯也嚷嚷著混淆視聽:“要死啦?是誰亂打炮?”
然後,他又轟出了寫著“王八蓋子”的一炮。
可就在這個炮兵陣地上,找一門連轟帶炸的戰防炮還不容易嗎?
負責執行戰場紀律的長官,袖口帶著紅色標識,已經出現在克虜伯的炮窩外邊了。
紀律官喊道:“出來!”
克虜伯沒理他,撅著個大屁股,在炮窩裡翻尋他的那一枚寫著“日本娃娃”的炮彈。
找到後,直接塞進了炮膛。
外邊的紀律官也不會說話了,他已經拉開了手裡的槍栓。
然後,他的身後也響了一下槍栓,可比他的那枝卡賓槍響多了,人家那是一支車載的重機槍。
“我說,你滾開點好嗎?礙著人家做正事了。”
余治的坦克車就停在炮窩之外,他半個身子探在艙口外,手上的機槍已經調了過來。
紀律官把槍扔了,跟虞師的心腹拚,他還沒有那個底氣,“余連長,這事你要自己扛。”
“那我就再多扛點。”
他踢了一下車裡的車手,那是一個訊號,坦克震動了一下,把早瞄好的炮彈打向了南天門。
一聲轟然炸響,在日軍的中間開花。
被炸斷的竹竿連著炸藥包一起滾落。
死啦死啦怪叫一聲:“死胖子,打得好!你不是天天念叨著打炮嗎,機會來了,給爺爺們再來上一萬炮!”
似乎心有靈犀,又一枚寫著“我們是爺爺”的炮彈,轟然爆炸。
雖然只有一門火炮在支援,但是,戰鬥已經到了最火熱的地步。
克虜伯的炮火支援,是一劑強心劑。
這群人知道,對岸有個兄弟,一直默默地支持著他們。
在克虜伯的精準地炮火壓製下,一群人努力地射擊著,現在沒有死角了,一切事情就好辦了許多,暴露過頭的日軍被冷槍手射殺。
日軍現在已經不可能攻上樹堡了,開始撤退。
蛇屁股的機槍聲停了,迷龍猛射了一氣,然後也停了,他一邊打著手勢一邊鬼叫:“屁股!屁股!蛇屁股,你的屁股後面!”
他喊了很多個屁股。
蛇屁股的機槍巢穴的後面,有五個鬼子借著地洞悄悄摸了上去。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現。
三樓的張陽不知何時已經摸到了鬼子的後面。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張陽手中的軍刀迅速舞動了起來,從後面偷襲了第一個鬼子。
另外一個日軍聽見動靜,回頭看的時候,一把軍刀快到極致,刀光一閃,已經割破了他的喉嚨。
“馬大志!”張陽立即大聲一喊,提醒蛇屁股回頭。
蛇屁股聽見有人叫他,回過頭來,就看見三名日軍已經近在咫尺。
他瞬間摸起了屁股上的那把殺豬刀。
張陽越近壕溝,二人靠在一起,
對著三名上了刺刀的鬼子。 “癟犢子玩意,搞偷襲!”
迷龍大叫一聲,帶著人從樹堡裡衝了出來。
迷龍他們搶進了塹壕,那挺九二機槍歪在一邊,其他人已經死了,大多數人死於背後扔來的一個手榴彈,傷了的已經被襲來的日軍解決,幾具日軍的屍體是迷龍用馬克沁在有限的角度內解決的。
一堆人瞬間開槍。
三名日本兵正準備拚刺刀玉碎,結果,這群人根本不安套路出牌。
不辣狠狠地呸了一口:“王八蓋子滴,我們有的是子彈,誰跟你們拚刺刀。”
張陽喊道:“迷龍,你帶人快速打掃戰場,撤回堡裡。不辣,死啦死啦,阿譯,你們跟我來。”
幾個人在硝煙彌漫的壕溝中貓著腰,尋著塹壕的走向,終於找到了一堆被推開的空彈藥箱,後面是一個用汽油桶構築的洞口。
不辣緊了緊手上的槍就要鑽。
死啦死啦道:“鑽什麽?直接炸塌掉!”
張陽沒說話,不過,點頭示意準許。
死啦死啦從不辣的身上拽下了兩個手榴彈,把火帽拉開了,火繩擰在了一起。
阿譯可惜道:“不知道通往哪裡。”
死啦死啦只是瞧了他一眼,然後把手榴彈直接扔了進去,幾秒鍾後,聽見了從地底傳來的爆炸聲,爆炸的塵煙也從洞口衝激出來,血肉和硝煙的氣浪一起翻滾。
林子裡的日軍聽見這裡的爆炸聲,機槍架了起來,往這邊射擊。
死啦死啦開槍了,是在壓製趕過來的日軍,樹堡裡的人也加了射擊行列,迷龍已經回到他的機槍位置,一起開火壓製。
“走,別戀戰,趕緊回去!”
張陽招呼著,一邊開槍還擊,一邊返回樹堡。
蛇屁股此時依舊驚魂未定,要不是張陽及時出現,他已經死了。
不辣現在徹底服了,真服了。“張排長真是天神下凡,諸葛在世,現在要想保住命,必須要乖乖聽他的話了。”
張陽說道:“我只是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想的比較多,推斷也比較多,而且,我能預知未來。”
這一次,他們是不得不信了。
孟煩了也徹底服了,問:“張排長,下一步怎辦?”
“等!”張陽說了一個字。
他們知道,他們要等什麽,兩天時間,他們已經堅守下來了,他們在等待明天虞嘯卿發起總攻的號角。
……
虞嘯卿站在克虜伯的炮窩邊,看著克虜伯和余治的坦克,問:“誰擅自開火的?”
手舉起了五條,紀律官指向了克虜伯。
虞嘯卿面無表情地說:“要重罰,不能不罰!”
說著,他從克虜伯開始,給他們分別戴上了一個低階的、允許一個師長在陣前頒發的青天白日勳章。
他拍了拍克虜伯的肩膀說:“這種兵,虞師要得!”
克虜伯並沒有因此而放松,反而問道:“我們什麽時候打過去?”
虞嘯卿看了他一會兒,把剩下的四個勳章交給了身後的唐基。
再向余治招了招手,讓余治跟著他,一直走進那個炮洞,他曾經和死啦死啦長談的地方,現在人已經搬走了。
有人走了,有些東西留了下來,新人又搬了進來,一切都物是人非。
虞嘯卿往前走了兩步,從炮眼裡看著漆黑的對面。
余治跟著進來。
虞嘯卿道:“收拾一下。你和你的坦克回師部。”
余治沒有任何考慮,立即拒絕:“這不合適,師座已經把我派給他們了。”
虞嘯卿愣了一下,驚訝地看著他一手扶出來的家夥。
余治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老成和嚴肅。
“你前天還跟我說想回師部。”
“我是想回師部。”
“那你現在永遠不要回去了?”
余治沒有回答,反而問道:“我們什麽時候打過去?”
虞嘯卿便沉默了,似乎回答這樣的問題有損了他的尊嚴。
余治再問:“我們是不是把人家給賣了?”
虞嘯卿很想抽一個大嘴巴子過去,而余治的嘴角抽動著,也在準備好承受這一下,後來,虞嘯卿把伸開的手掌慢慢合上了,他背上了手。
“好吧。你就留在這裡。你也知道坦克是怎麽用的,不是停在這裡做個炮台。”
余治重複道:“我知道坦克是怎麽用的,不是停在這裡做個炮台!”
虞嘯卿背過了身子,那就是你走吧的意思。
余治看了看他的師座, 衝動得想衝上去抱他的師座一下,但他最後單膝跪了,單膝很別扭,但他仍對著地面磕了個頭,出去了。
唐基進來,他幾乎是擦著余治地肩進來的,但沒做任何表示,唐基看余治的表情就明白什麽叫無可挽回。
兩人又沉默了一陣子。
虞嘯卿最終憋不住,問:“我們什麽時候打過去?”
唐基道:“打自然要打的,要不那輪船裝的軍火上哪裡交代呢?不過是等個合適時候罷了。”
然後他就拿低聲來說道:“美國人說大後天有大霧。”
虞嘯卿皺了皺眉,不吭氣。
唐基道:“你也瞧見了,對面的日軍被我們逼得走投無路了。大晴天去打,肯定魚死網破,拚死一擊最要命。你瞧瞧就算把美國人的飛機調來支援,你能不能打得下來呢?”
虞嘯卿只是不吭氣。
唐基繼續勸說:“大後天有大霧。真的。美國人的天氣預報很準的。”
黑夜了,一撮人圍在一起,吃著大餅,就著鹹菜。
大餅是張陽做的,糧倉裡就是糧食多,有小麥、小米、大米、高粱。
只是新鮮的蔬菜比較少,只有一些容易儲藏的南瓜、倭瓜、土豆、洋蔥。
也有一些肉干和鹹魚乾,更多的是各種罐頭。
這便是他們這一個多月的全部口糧了。
為了營養均衡和不至於後面沒有吃的,張陽詳細地計劃了一下,每個人不能多吃和多分,夠不夠只有一個饅頭或者一碗米飯,伴隨著鹹魚乾或者南瓜湯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