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比計劃的還要順利。
他們出現於半山石之下的戰壕,這一段無人防守,真正要命的工事在半山石之後。
這一段是必須要打的。
先出來的人,從洞口把後邊的人拖出來。
死啦死啦看了一下四周,指著一處地方道:“這個位置,往裡挖。”
孟煩了拿出了地圖,開始確認,憑回憶畫的地圖並不精確,但從現在所處的戰壕挖過去,一定會通上日軍的主坑道。
蛇屁股幾個已經鏟鍬齊上,往裡掘進。
張陽拖著重機槍的三腳架終於出來了,和死啦死啦一起蹲在壕壁後,皺著眉頭說道:“別挖了,計劃改變,上面有暗堡,暗堡裡有一挺重機槍。”
死啦死啦不明白張陽為何突然改變制定的計劃,問:“要從那裡挖?”
“不挖,時間緊迫,必須從這裡直接炸開!”
死啦死啦拒絕:“爆炸聲會引來鬼子,而且不按照計劃,你讓對岸的虞師座聽見了怎麽做?”
“到了這個時候,實話跟你說,我寫的那個計劃都是騙人的,騙的是唐副師長,從現在開始,實行我的新計劃!”
“不行!我不同意!”
“我是督導,我說了算,要不然,你會把他們一個個都害死!你相信虞嘯卿,可我不相信唐基!”
然後,張陽說道:“大家小心上面,有日軍過來了!”
話音剛落,一塊石頭滾落下來,掉進壕溝,落在孟煩了的腳下。
所有人都抬起頭,霧裡邊冒出來的那個家夥,背著一把三八大蓋,爬上山脊準備撒尿。
他萬萬沒有想到,出來撒泡尿,居然看見了一群人,一群躲在壕溝裡的敵人!
在張陽提醒的第一時間,他手中的柯爾特已經開火,準確命中了那個日軍的額頭。
“啪”的一聲。
在短暫的目瞪口呆之後,那名日軍在陡坡上翻滾下來,石頭伴隨著屍體嘩啦啦落進壕溝。
槍聲響起,日軍迅速做出反應,已經知道有敵人借著大霧天,摸過來了。
“都別愣著,趕緊炸開坑道!日軍的增援部隊很快就會過來!”
但死啦死啦沒有聽從張陽的建議,在蛇屁股的背後猛喊:“聽我的,別炸,用鏟子挖!快挖!”
不辣蛇屁股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聽誰的。
忽然,死啦死啦猛揮了一下手:“停!”
一片靜寂中,聽到日軍的喊叫與命令聲,它們像是從土層裡傳出來的。
然後,頭頂上的土層松動了一下,土石紛紛滾落,斜坡之上露出的東西讓人震驚。
那是一挺黑黝黝的九二重機槍,而他們所在的位置,正好在射界包含之內。
除了死啦死啦,幾個反應稍慢的家夥在噴吐的火舌中栽倒。
不辣幾個都蹲伏了,甚至把身體緊緊趴進壕溝裡的一側。
但要命的是,重機槍居高臨下,身子稍微抬高就會被它的火線掃倒,而且它還能造成跳彈。
這座暗堡就是為防止有人偷襲而設計的。
“大家別慌!快炸開坑道!”
張陽一聲大喊,手中的一顆手榴彈不知何時已經拉響,冒著一串白煙。
手榴彈被他扔出去之後,便爆炸了。
上面增援來的三個日軍被炸死。
“不要戀戰,炸毀坑道,奪取暗堡,快!”
遇到這種情況,死啦死啦也愣住了,問:“噴火手呢?!”
孟煩了回答:“還堵在洞裡!”
死啦死啦一聲吼叫,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渲泄憤怒:“怎麽還在洞裡?!” 孟煩了大吼:“誰敢讓他背著一個汽油桶衝在前邊?”
這時,張立憲終於從甬道裡掙出來拖著他的巴祖卡火箭筒和幾備用彈,他蹲踞在戰壕裡靠自己一個人完成了裝彈,然後起身欲射。
暗堡裡駐扎了日軍的一個小隊,他們居高臨下,迅速展開反擊。
張立憲用一個巴祖卡火箭筒去瞄準一個斜坡上的重機槍,實在需要點時間。
他還沒有瞄準好,就被敵人一槍撂倒了。
不過,子彈打中的是他的巴祖卡,他摸了摸自己的全身上下,發現沒有中槍,爬著移動到了大石頭後面。
迷龍看見後,譏諷道:“還精英,一點用都沒有!”
後面的豆餅抱著馬克沁,拖著沉重的彈夾裝備終於從地洞裡爬了出來。
死啦死啦對著迷龍大喊:“迷龍,火力壓製!”
迷龍又對著豆餅大喊:“你怎才來呢?”
豆餅沒有抱怨機槍的沉重,只是咧著嘴笑了笑。
這時,張陽拖著機槍的三角架爬了過去,“快掩護,必須快點炸開坑道了!”
豆餅和迷龍一起架上了馬克沁重機槍張陽在一旁用狙擊步槍射擊從坡道上增援過來的敵人。
“噠噠噠噠……噠噠噠……”
馬克沁火力全開。
彈雨鑽進了那處陰險的暗堡射孔,敵人的九二重機迅速啞火,但迷龍仍在射擊。
坡上的敵人也被張陽挨個點名,壓得不敢露頭。
迷龍對著豆餅大喊:“續彈!續彈!”
在重機槍的掩護下,炸藥包終於裝好了。
蛇屁股大喊:“躲啊!”
滿漢在他的身後跳腳躲避:“要爆啦!要爆啦!”
那些埋設了炸藥的家夥們連滾帶爬地開始逃跑,但又能逃出多遠呢?逃出不了可以控制的這一片小小的區域。
張陽等人一邊向霧氣裡衝來的日軍射擊,一邊臥倒。
“轟”的一聲,沙土飛濺,飛起來的塵土石子落在一群人的頭上。
蛇屁股被氣浪推得狠狠撞在死啦死啦的身上,滿漢撲在地上像一條狼狽的喪家犬。
死啦死啦急切地問:“炸開了沒有?!”
蛇屁股那一夥子人又重新扎回了爆塵之中,灰霧裡傳來讓人沮喪的叫喊:“還要再來一次!”
第二個炸藥包剛剛放好,一個日製九一式的手榴彈已經甩了過來,在眼前的戰壕沿上打轉,然後迅速爆炸。
死啦死啦喊道:“鬼子摸上來了!在下邊!”
一小隊鬼子是從下方爬上來的,一群人立即調轉了槍口。
美國的自動步槍和半自動武器在這時候佔足了便宜,在霧裡衝上來的日軍,一個個全部撂倒。
就算這樣,一個日本武士模樣的人依舊綁著拉開弦的手榴彈,衝進了防守的壕塹。
這是不要命的自殺式攻擊。
轟的兩聲。
一聲是炸坑道的炸藥包,一聲是日軍的活體炸彈。
劇烈的爆炸聲傳出很遠,傳到對岸。
……
工兵營的家夥們浸在江灘齊腰的水裡,打下木樁。
卡車駛來,把他們需要的器材卸在灘上。
灘上還有整排候命的浮舟、橡皮艇、木船、甚至木排,它們的操作者戳在旁邊。而將乘坐它們的人,是在塹壕裡守候的兩個主力團。
虞嘯卿在江灘之上,其位置還在那些搶渡工具之前。
周圍的人在忙碌,第一批的搶渡船隻已經試行泛水。
日軍的炮彈落在江水裡,濺著水柱。那樣的盲射並無殺傷力,但至少預示這地方不大安全。
一群訓練有素的士兵,在繁忙中留出了一小塊安靜之地,那裡放著一個馬扎。
周圍經過的軍官們多少有點訝然,謠言中從未坐過的虞嘯卿,竟然拿著一枝卡賓槍坐在那裡,旁邊架著半點用不上的炮隊鏡。
他聽得到對面山巒裡傳來的槍聲和爆炸聲,盡管因霧氣而顯得遙遠,但他全神貫注地聽著,以至把身邊的喧囂遺忘。
他在等一個信號。
他向身邊的海正衝問:“他們還沒發出信號嗎?”
海正衝立即回答道:“前方聯絡官來訊,突擊隊已悉數抵達南天門二防,一梯隊正沿通道抵近二防。”
虞嘯卿有些不高興:“沒看見信號嗎?”
海正衝:“這樣的霧,什麽信號也看不見, 我方的炮兵,也得等過了江的電台提供坐標和方位。”
虞嘯卿聽著霧氣裡傳來的一聲爆炸:“那不是炮彈的爆炸,是他們在拿炸藥炸開坑道——這就是信號!”
“計劃不是這樣的。”
“這麽大的霧,什麽都看不見,計劃趕不上變化,我命令,主力團渡江!”
海正衝猶豫道:“可是……”
虞嘯卿面色一寒:“我說——渡江!”
軍令下達,旌旗招展,主力團的第一批兵力衝過灘塗,將搶渡工具泛水。
剛受了委屈的海正衝,不放心地看著這位好衝動的師長:“師座若想渡江,請至少在我團立足西岸之後。”
虞嘯卿道:“我知道,我會坐著,看你登上對岸,站穩腳跟後再過去。”
而這時,唐基過來了,把一個“停止進攻”的電文折成的條子捅到他的手上,很短的一句話,虞嘯卿看了一遍又一遍,也把唐基看了一眼又一眼。
盡管唐基沒有任何一個可以解釋的表情。
……
克虜伯在他的炮位上,他現在是一個孤獨的胖子,並不是說他周圍沒有人,而是他周圍沒有炮灰團的人。
他們都在對岸,而他隻好聽著遙遠的爆炸聲而無從著手。
克虜伯在他終於備足了的炮彈上寫上字,“我餓了”。
余治路過,湊過來,看見了克虜伯寫在炮彈上的話,說:“餓了?我的坦克上有吃的。”
克虜伯摸著他的炮解釋:“是它餓了。能不能去問問師座,打一炮,就打一炮,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