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的卡車行駛到這山彎處,然後就是“咚”的一聲,那是一枚埋的土雷。
日軍快速下車,顯然這樣的襲擊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幾個手榴彈飛了過去,倒是炸翻了一個,但再也沒更多的效果了。
然後,那幫藏在路邊山林裡的襲擊者快速地逃進森林。
日軍大呼小叫地追去。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這是那幫人的戰術精髓。
入夜後,林子那邊的喧囂越來越近,甚至已經看見日軍毫無顧忌地打亮了手電筒。
小頭目、世航大師和小書蟲已在視線裡出現。
當他們躍入半環形的伏擊圈時,死啦死啦把先前從日軍屍骸上收繳的武器扔給了他們。
世航大師有種如釋重負的神情,因為,雖然合作,但彼此並不是那麽的無條件信任。
追擊的日軍以為只是一夥遊擊隊,窮追不舍,直接追進了兩夥人設下的包圍圈裡。
從火槍到湯姆遜衝鋒槍,火力陡然提升了一個世紀。
“噠噠噠……噠噠噠……”
完全是一場屠殺,那批日本的冒失鬼在火力網裡僅僅掙扎了片刻,便全部倒了下去。
快速打掃戰場後,兩隊人又在林子裡奔命。
頭目一直惋惜著:“可惜了那些重機槍,拿不動啊。”
迷龍點頭:“小日本的擲彈筒是好東西,拿不走,可惜了!”
克虜伯又在問世航大師:“野和尚,問你一個問題?”
世航大師:“和尚是好和尚。不是野和尚。”
克虜伯:“好和尚跟著這幫人亂跑?還殺人?”
世航大師:“和尚亂跑是廟被燒啦。和尚在這裡是因為投緣。和尚殺人是有人要殺和尚,和尚反抗而已。”
克虜伯:“和尚,你為什麽戴眼鏡?”
世航大師:“和尚戴眼鏡,是因為經書字小,念經的時候看不清。”
紅和藍到底有多遠的距離?
一起打了一仗,所有的距離再也無法保持,所有裝出來的犢子全部完蛋。
不辣在身後怪叫:“放鞭炮的,你是不是個話癆?”
孟煩了:“他吵死啦。”
蛇屁股:“他說話也不累哈。”
放爆竹的忙不迭地解釋:“我只是想說……”
不辣趕緊阻止:“你不要說啦,說的我都口渴了。”
但放爆竹的家夥偏要說:“兄弟,說真的,你們真的很厲害。人厲害,槍也厲害。突突突的,成片的鬼子就滾下去啦。順便問一句,你們什麽時候打過來呀?”
孟煩了瞪著,迷龍也瞪著,喪門星也瞪著,蛇屁股也瞪著。
只有張陽巡查著四周。
放爆竹的:“我說真的,你們有那麽多機關槍。”
不辣:“我呸!”
蛇屁股:“這是機關槍嗎?”
喪門星:“這可不是機關槍。”
迷龍:“我這個才是機關槍,他們那些是湯姆孫,機槍的孫子。”
喪門星:“什麽啊?這是手提機關槍。”
小書蟲也插嘴:“那不還是機關槍嘛?”
張陽糾正:“這個不是機關槍,也不是什麽點四五手提機關槍,這個是湯姆遜衝鋒槍。”
其實,誰也不關心到底是什麽槍,他們只是在瘋狂地岔開話題,岔開那個什麽時候打過來的話題。
放爆竹的開始抱怨:“我問的是什麽時候打過來。
” 孟煩了繼續上一個話題:“這個是湯姆遜M1928A1型衝鋒槍,正宗的美國貨。”
放爆竹的繼續抱怨:“我是問哪天打過來?!”
迷龍:“我呸!”
豆餅:“對,我呸!”
郝獸醫:“打過來啊……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
康丫附合:“嗯,不是那麽隨隨便便就能打過來的。”
要麻理直氣壯地說:“煩啦,你給他們長長見識。”
孟煩了隻好清了清嗓子:“打過來啊……先要有計劃,那個叫全局。全局知道嗎?打過來要大炮,要坦克,要飛機,還要有會用的兵……你們不要以為,你們這樣放著槍,滿山跑,就叫打仗,這種是土包子的打法……”
死啦死啦怒道:“用屁股想想再說話,或者我乾脆縫上你們的鳥嘴。”
於是,一幫子人都不吭氣了。
但張陽開口了:“不是今年,就是下年,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打過來的。這裡是我們的土地,任何人不得侵犯!抗日戰爭是一場持久戰,我們中國人必將取得這場戰爭的最後勝利!關鍵在於堅持,在於合作。不管武器多麽先進,戰爭最終依靠的還是人!”
確實,用屁股想都知道,那些拿著土武器,當日軍來臨時,未退一步。
而他們和洋紳士,有飛機、有坦克、有大炮,照樣丟盔棄甲的撤退。
不辣湊到死啦死啦的身邊:“團座,你別老玩火啦。”
他被踹了一腳,慘叫著退開。
死啦死啦怎麽可能不玩火?
他的心裡在痛,手上在癢。五倍的日軍追在身後,十倍的日軍在山下公路上。日軍要把兩夥人包圍,就算這樣,那幫人還是在草叢裡設上了絆雷。
半個小時後,聽到身後遠處的爆炸聲。
死啦死啦繃著臉說:“他們的運動戰、遊擊戰、陣地戰,甚至地道戰、地雷戰,都能有效的保護自己,殺傷敵人,我們沒有臉去嘲笑人家!”
清晨,滇邊的森林裡,沁肺的鳥鳴和露珠混在一起,讓人賞心悅目。
但兩夥人都輕松不起來。
日軍被自從被絆雷炸了之後,由夜至晨,再未出現。
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由緬甸潰軍的路上。誰都見不著對方,而見著時必是一場血戰。
孟煩了回頭望著他的母親,早累得臉色煞白,他的父親卻是柱著杖子神清氣爽。
死啦死啦的聲音傳了過來:“傳令官,三米以內,順道把望遠鏡拿過來。”
孟煩了走了過去。
死啦死啦已經在路邊和張陽、世航大師、小頭目、喪門星研究著一張地圖,他用筆在地圖上打著標志。
世航大師說:“輪子跑的快,走的是大路。和尚隻好帶施主們走獵道,前邊有個山澗,澗上有座索橋,過了索橋就輪子也追不上啦。”
死啦死啦忙著把這一切都標在地圖上,“獵道沒日軍?”
世航大師歎了口氣:“那就要隨緣啦,我們曾經用那條道打過鬼子的伏擊。”
孟煩了說:“那日軍就是知道這條道了, 那還去?和尚你不是在念經,渡的不是亡魂,而是活人!”
一撮人都皺著眉,死啦死啦也在撓著頭。
喪門星建議:“大師,這種緣還是不隨的好,有沒有別的道?”
世航大師也皺著眉:“隨不隨它都在那裡,說成撞上去,還是隨過去,也就是一個隨心。”
頭目隻好乾咳嗽,這種緣法什麽的,恐怕說服不了任何人。
他說:“道是我找的。走大路早被鬼子追上了,走小路都被咬住不放,被咬住就過不得江。你想啊,你們怎麽過江的,只要看見了那個地方,人人都會過。不想鬼子在禪達後方冒頭吧?走這條道好走,這條道過完,人就把橋炸了,鬼子再也咬不住,你們就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去了。”
死啦死啦還在畫他的地圖,那地圖精細到除了軍隊沒人用得上,題頭還標著“機密”兩字,但已經被他毫不客氣地標滿了諸如日軍駐防、兵力、據點、炮樓之類的符號。
世航大師被問的翻白眼,小頭目笑得像朵花。
死啦死啦問:“橋叫什麽名字?”
世航大師:“山裡人自己搭的橋,哪裡有名字。”
死啦死啦便在地圖上打了一個記號:“好了。”
頭目問:“那個記號就是這條道?”
死啦死啦說:“聽法師的,隨緣畫的。”
頭目不信:“我們會把你們送到地方的。”
死啦死啦:“那不是最要緊的。”
頭目:“遠來是客。”他拍了拍世航大師,世航大師領著隊伍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