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啦死啦仔細瞧了瞧這支新的隊伍,看著隊末的胖子,問:“這誰啊,沒見過這人啊?”
“撿來的。”
蛇屁股酸酸地表明立場。
“從哪兒撿的?”
不辣答:“火炮陣地。”
“原來是炮兵啊,怪不得肥頭大耳。”
死啦死啦立即來了興致,繼續追問:“肥嘟嘟地很養眼啊。打什麽炮啊?”
克虜伯說起大炮的時候,終於不是帶死不活了,甚至有一種軍人的精氣神:“pak37戰防炮。第一主射手。”
“打過日本坦克嗎?”?
?“打過。筷子捅豆腐,打穿啦。日本坦克好打,德國坦克才不好打。”
“吹牛吧?你去過歐洲嗎?你打過德國坦克嗎?”孟煩了對坦克有很深的恐懼,尤其是日本坦克。
克虜伯解釋道:“原本家父是要送我去德國學機械的,後來就學了炮兵。”
“當炮兵是為了混口飯吃吧?戰防炮的夥食好啊!”
克虜伯反駁說:“肚子餓了才要吃飯嘛。肯定是坦克結實得打不穿了。所以才要把戰防炮搞好。”
懟人的孟煩了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
克虜伯繼續半死不活地抱怨:“這裡沒有炮喔。”
“會有的,一定會有的。”死啦死啦對克虜伯承諾,然後就開始嚷嚷,“那時候我沒團!現在我有團啦!”
張陽沒有說話,一群人又開始可著勁打擊著死啦死啦。
不辣問:“什麽團?”
要麻回:“鴉片團。”
豆餅:“俺不要孬兵團。”
蛇屁股說:“瞧不上鴉片團,你比得上鴉片團?班長都能娶小老婆。”
“炮灰團。”
“哪兒有團?鬼的團啊。”
“再來一個班,就夠一個排了嘛。排座啊,是張陽啦。”
張陽輕聲咳嗽一聲,示意就算一個排,還是團長最大。
死啦死啦不理眾人的喧鬧,宣布道:“你們就是我的團!三天后,領人領裝備!你們這樣的垃圾我還能領來一百多頭,這就是我的團!”
死啦死啦看著遠處的迷龍的老婆和孩子,立即把話題扯了上去:“我的團,必須個個是能打仗的漢子,不是女人!要女人,你沒被日軍打死,就已經腿軟了下不了床!打仗的時候,我把你們的老婆孩子排在隊頭還是隊尾?迷龍你晚上辦事,就讓這幫活鬼跟著一起加油助威?”
迷龍哼哼哈哈。
盡管死啦死啦說的很嚴厲,但他們想起這段時間晚上的折磨,就忍不住哄堂大笑。
死啦死啦走到迷龍面前:“每天早上,我跟你們說,別支帳篷啦,拿家夥別拿錯啦!我沒閑暇替你們想那門心思。所以我的團,一,要女人,出去找;二,要牽家帶口進來,滾蛋!”
“二選一。”
死啦死啦說得很乾脆。
迷龍已經不再笑了,也不哼哈,以一種很熟悉的悲壯表情站著。
大家也不笑了,都因為知道死啦死啦是要動真格的了。
迷龍的臉上寫著愛怎怎滴的表情,他不選。
死啦死啦催促道:“一還是二?這世上啞巴男人夠多的了,迷龍你不要再多添一個。”
迷龍囁嚅著說:“……三……成不?”
迷龍老婆牽著雷寶兒出來,她走向隊列,她裝作沒看見死啦死啦,直接無視。
死啦死啦也裝作沒看見她。
“長官,您忙您的大事,
我就是來幫我丈夫洗點兒衣服。洗好了這就回去。” 死啦死啦仍是一副沒看見沒聽見的表情,實在有失大將風范。
上官戒慈看了一眼迷龍,她很淡定,她看著現在這個衣冠整齊甚至乾淨利落的家夥。
她平靜地說:“你想做就好了。我們沒事的。”
迷龍的目光從她的身上逐漸移開,衝著雷寶兒道:“叫爸爸。”
雷寶兒皺著眉刮臉:“老鼠。”
早有預料的迷龍便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看著上官戒慈牽著雷寶兒離開。
等她們走到門口,雷寶兒忽然回了頭,喊了一聲:“爸爸。”
聽到這一聲爸爸,迷龍像是被閃電擊中了一樣,呆在那裡,一動不動,一直到他的老婆孩子消失在大門口。
死啦死啦在狠狠打擊了迷龍之後,開始覺得有必要說一些振奮的話:“兵力和裝備很快就會得到補充,我以軍需官的信譽擔保。”
張陽冷不防背了黑鍋。當上軍需官的這幾天,天天往師部的倉庫跑,軟磨硬泡,要來了不少生活用品。
死啦死啦看了張陽一眼,確保張陽沒有反對。
“而你們,跟補充兵不一樣。我們是從緬甸那個鬼雨林裡一起同生共死打過來的。豈曰無衣與子同袍。還記得嗎?”
記得,怎麽會不記得。
但那不表示,一定感恩戴德,要哭號吧?
於是,孟煩了和其他人聲音很小,猶如在鼻子裡哼哼:“記得……”
“跟在那裡一樣,再來幾千人,這裡的十三條都是我的指揮部!”
死啦死啦手一劃,又劃出一個圈子,把一小撮人全圈在裡邊。
覺得還不夠,又強調和繼續糾正?“還不止,你們都是我的心腹!”
現場的所有心腹一起悻悻地瞪著他。
這家夥在師部學了壞,學會給自己找心腹。
手段低劣之極。唐基絕不會對著所有人嚷嚷你們是我的心腹,那樣形同虛設。
阿譯的虛銜轉實,聰明人都明白,監視以及牽製,但連阿譯也被他叫作心腹。
而死啦死啦此時正對著守門的泥蛋和滿漢大叫著:“你們以後也算我團裡的啦!你們也是我的心腹!”
那兩個鄉下人趕緊立正,來表示同意。
“現在咱們有十五條啦。”
“是啊,排座。”孟煩了其實是對著張陽說的。
死啦死啦猛拍了一下孟煩了的腦瓜,再看向張陽:“升的夠快啊,都快趕上炮彈了,嗖的一下,就成排長了!很好啊!”
蛇屁股挑事道:“以前他是你的連長,現在他是你的排長,降級啦!”
要麻立即不高興了:“降啥級?以前的連長能作數?現在才是名正言順、光正大的長官!”
張陽一陣苦笑,什麽長官,就是保姆加乾爹。
第二天早上飄起了雨。
禪達的雨,下起來像是霧靄,很煩人。
一陣怪異的哨子聲在收容站內尖銳地穿越,那絕不是軍隊常用的哨聲,比那個更加難聽和刺耳。
打盹的滿漢驚得差點兒沒摔在已經拉栓的槍上,清醒過來後,連忙立正。
各屋的房門都沒動靜。
其實,他們都已經起來了, 都在疊著被子,整理內務。
只有郝獸醫開了一下門,又被孟煩了拖了回去。
不辣道:“拿個一分錢買來的哨子,能把人吵死!瞧瞧人家張排長,都是用香噴噴的玉米渣子粥叫人起床啦!”
要麻道:“張陽要是直接升團長就好啦!”
喪門星踢了他一腳:“我們只有一個團長。”
死啦死啦在雨裡拚命吹著哨子,可是,一幫人損的很,就想折騰一下死啦死啦,不肯出去集合。
外邊雨地裡,死啦死啦見沒人聽從命令,終於離開。
郝獸醫有點兒過意不去:“這不像話,他怎麽說也是一個團長。”
“那是師裡拿他逗著玩呢,跟弼馬溫一個意思。”孟煩了說。
郝獸醫說:“他要說聲違令不從,軍法從事,你們不還得出去?”
“那他就輸啦!迷龍,小太爺今天讓他淋出肺炎。”
迷龍沒空搭理他,老婆走了,昨晚他失眠了。
張陽從廚房裡出來,端著一大盆粥。今天煮的是南瓜粥,喊道:“集合!不集合的沒飯吃。”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他們隻好乖乖地走出去集合。
這個時候,死啦死啦拿了一口鍋拿了一口鏟,吱吱的刮著走回來。
再發現,一群人已經集合。
愣了片刻,死啦死啦邊刮邊說:“不聽話啊,我可以刮到這鍋漏了!那樣更難聽。”
他又開始刮。
一夥人趕緊捂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