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手空拳和刺刀,手槍和重機槍。
雙方的火力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這仗怎麽打?
連最後的一點兒反抗之心也打沒了。
猶如喪家之犬,孟煩了和張陽他們,只能再度倉惶逃竄。
不過,這樣一來,日軍的擲彈筒和歪把子在追擊中都無法大展拳腳,但是,步槍的射擊,準確而凶悍。
一個又一個倒霉蛋倒了下去。
張陽直到這時,才真正體會到了戰爭的殘酷。
阿譯跑在最前面,光著腿,日軍斥候的上衣在他身上如同張開的烏鴉翅膀。
奔跑如風,風馳電掣。
一群被恐懼左右的家夥追隨在他的身後。
孟煩了被迷龍拖拽著,使出全身的力氣對著阿譯大叫:“別跑出林子!你們找死啊!”
但是阿譯不知道是嚇壞了,還是根本沒有聽見,頭也不回,勇敢地跑出了林子。
孟煩了向其他家夥著急嚷嚷:“由他去死!其他人跟我往林子裡鑽!”
可追擊的子彈正從林子裡射出來,哪能再跑回去堵槍眼?
所以,大家不再聽從孟煩了的指揮,跟著阿譯跑出了叢林。
霧氣中有火光,因為火燒著了,影影綽綽映出火光下的建築剪影。
孟煩了拚盡了力氣大喊:“別往有火的地方跑!你們嫌小日本的槍打得不夠準嗎?”
但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在迷霧和恐怖中,人都會毫不猶豫選擇跑向有光亮的地方。
張陽微微感歎,要想帶領這樣一群人走向人生巔峰,路重而道遠啊!
此時,林邊的空地上,兩棟簡易建築映入他們的眼簾。
兩棟小木屋都在燒著,一棟火小一點兒,一棟火大一點兒。
火大的那棟燒得劈裡啪啦地正在爆炸,火小一點兒的那棟旁邊,兩個英國兵正在試圖讓它燒得跟另外一棟一樣大。
這就是他們撤退的任務。
三加侖的汽油桶已經連桶扔了出去,他們正在上車,準備出發。
就在這時,孟煩了用英文喊過去:“站住!”
他們發現了孟煩了,看了他的野人模樣一通亂叫,然後向他開槍射擊。
孟煩了嚇得趕緊躲避,幸運的是沒有打中。
“該死的緬甸佬!”
英國兵一邊罵一邊發動了汽車,就像所遇見的第一輛英國車一樣,瞬間便沒入了霧氣,跑了。
日軍的影子在身後的霧氣中快速追來,不給逃跑的人半點兒喘息的時間,機槍的火舌開始瘋狂掃射。
“噠噠噠……”
孟煩了聲嘶力竭地叫喊:“分開跑!別進屋!……”
可是,他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魂飛魄散的一群人根本沒有任何勇氣去衝破只有四個日本兵和一挺機槍構成的包圍圈。
阿譯一頭扎進還沒燒得太狠的屋裡,其他人也都跟著他扎了進去。
孟煩了的最後一次嚎叫也變得無奈:“我真服了你們!”
當然,在這群人都衝進屋子的時候,有一個人卻沒有衝進去,而是借著混亂,快速貓在了倉庫後方的一處茂密的草叢之中。
整個人緊緊貼著地面,大氣也不敢喘,一動也不敢動。
這個人,正是張陽。
雖然追擊他們的有二十個鬼子,但是現在,他知道,外面留守的,只有四個日本兵。
他還知道,有一個人即將到來。
這個人,就是川軍團的魂。
這個人,就是川軍團的神。
他拯救了川軍團,將川團軍帶進天堂,也將川軍團帶進了地獄。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團長——龍文章!
人稱——死啦死啦。
……
張陽趴在草叢裡一動不動,許久之後,他終於探了一下脖子,從有限的視界中,看見霧裡一個影影綽綽的影子。
張陽能確定的,只是那個家夥持著一挺機槍。
張陽知道,肯定是團長來了。
他鼓起勇氣,爬了起來,動如脫兔,快速往遠處跑去。
並且,他的嘴裡還鬼叫著:“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
他的這一聲怒吼,更像是喚醒睡獅的怒吼。
他的這一聲怒吼,足以讓四個日本兵大驚失色,也足以讓屋裡的同胞們大驚失色。
更讓偷襲的龍文章眼睛一眯。
四個日本兵的確被突然逃跑的人影嚇了一跳,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同時,所有的火力點開始集中掃射。
子彈在張陽的耳旁呼嘯,子彈在地上空中亂飛。
他甚至能感覺到,如果稍微跑慢一點,所有的子彈會把他射成一團馬蜂窩。
但是,有人出手的速度更快。
“噠噠噠……!”
機槍響了,轟轟地響了一個長連射。
那名日本機槍手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打成了一團篩子。
“噠噠噠!”
再響了一個壓槍式的三點連射,偏高的火線幾乎貼著人的頭皮飛行,但偏偏擊中了一名日本士兵的額頭!
龍文章甚至可以聽出上方架在枝杈上的一支三八步槍正在更換彈夾,所以,他又出手了。
“噠噠!”
短點,點射。
躲藏在樹上的第三名日本兵應聲倒下。
一挺輕機槍,在龍文章的手裡,玩出了三種不同的花樣。
當然,最後一槍是由手槍發出的。
正是來自張陽的那把手槍。
他在極速奔跑,吸引火力的同時,繞了一大圈後,回去開了最後一槍。
一槍命中。
第四名日本士兵也去見了天皇。
直到現在這個時候,外面駐守的四名日本兵被他們兩人合力消滅。
張陽知道,就算沒有他, 憑借龍文章一個人,一樣可以完成這樣的任務。
龍文章先不去管他,而是挨個察看,補刀。
隨後,他的眼神才平靜地看著隻穿著一條褲衩,手裡拿著一把手槍的張陽。
“你跟那群家夥一起的?”
“是。”張陽知道,他口中所說的那群家夥,是指躲藏在倉庫裡的一群人。
“一群人被四個日本兵圍著打。臉簡直丟光了!”
龍文章又氣又罵,回頭看著張陽不服氣的眼神,改口道:“你不錯。敢向日軍開槍,而且一槍命中,要是身體再協調一些就完美了。”
他為張陽剛才的一槍做出點評。
張陽仔仔細細看著龍文章,不是在屏幕前,而是如此近距離的看著,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他的面前。
面對面,如此的真實。
龍文章,很年青,年紀比張陽大,但估計也大不了多少。
他的衣服上濺著血跡,如其說肮髒,不如說一身的硝煙味。
他有一雙明亮的眼睛,臉上帶著塵土,如其說疲倦,不如說有些厭倦。
他的嘴角上,似乎總帶著一抹笑容,第一眼見他的人都會有這種錯覺,但這種笑容並不見得讓人舒服。
因為,他說的話十分讓人討厭。
他一張嘴就讓人十分生氣:“喂,跟個木頭疙瘩似的,傻愣著幹什麽?去,把那群臉都埋進褲襠裡的家夥們叫出來!”
張陽翻了一個白眼,朝著倉庫大聲喊道:“阿譯,煩啦,你們都出來吧,追殺咱們的日本鬼子都死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