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燕王李礫的馬隊進入城中,城外再次嘈雜起來,趕路的趕路,歇腳的歇腳。但都在議論一個共同的話題——燕王入金陵。
李小倩放開環抱著牛二的雙臂,但手還是一直緊緊地攥著牛二的袖口,怯怯地說道:“牛二,他們好嚇人啊,一個個都凶神惡煞的。”
牛二聞言笑了笑,正準備調笑一下眼前的這位妙齡少女,可誰知城門樓子上的官兵敲響了暮鼓,竟是要提前關城門了,此時尚未到酉時四刻(18:00)距戌時一刻(19:15)關城門還有不短的時間。牛二愈發覺得事情不對勁了,周圍的行人也紛紛加快了腳步,嘈雜之聲更盛。
見狀,牛二拉著小倩就往城門方向走,人們都在急切地向前趕路,似乎今天的八百暮鼓聲響地格外地快,就在牛二行至中段時,從城內竄出一騎,竟是一颯爽女俠,一身白衣,長發系於腦後,腰佩一青鞘長劍。面部則是被一白紗遮掩,看不真切。雙腿一夾馬肚,“希律律”——胯下白馬長鳴一聲,狀如龍,向前激射而去。
牛二眯起了眼,似乎在想些什麽。
“牛二,走啊,想什麽呢,再不走城門就關啦。”小倩脆生生地喊道。
“好,我先送你回家。”說著,牛二就抓住了小倩的纖纖小手。
小倩低下頭俏臉微紅,竟也沒有掙扎,就隨牛二去了。此時牛二正定定地看著前方想著事情,並沒有注意到小倩的神態。小倩柳眉一皺,嘟起小嘴暗嗔了一聲,心想:這夯牛,不理他了,哼。
進了城,牛二將小倩送回位於城南的家。這一路上城內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馬鳴,牛哞,鳥啼之聲不絕於耳。夜色尚未降臨,各坊各市已然開始沉寂下來,隻留下街道還算有些人氣,牛二也到了家門口。牛二的家就在小倩家的旁邊,兩家僅僅隻隔了一條街道。
吱呀——牛二拉開有些破敗的木製門,母親秀蘭正借著下午的陽光織衣服。聽到聲音,秀蘭抬起頭看向牛二,嘴角微微揚起:“小二,還知道回來啊,嗯?”
此時暮鼓已然響畢,牛二自然知道母親所問何事,雖有些尷尬,可還是恬著臉,臉不紅心不跳地道:“這不是為您老物色兒媳婦去了嘛,嘿嘿。”
“哼,你倒是不在乎,可你不考慮人家小倩的感受嗎?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天天和你一起出去玩,你讓街坊怎麽看?”秀蘭有些生氣:“你臉皮厚,可人家呢,兒啊,莫要毀人清白啊。”
牛二正欲反駁,後邊的小門突然打開,露出一小片院子。“你娘說的很對,再這麽下去,人家小倩還能嫁的出去嗎?”一聲敦厚的聲音傳來,是牛大。牛二的父親此時穿著一身素色麻衣,身上的汗已經將其衣服打濕了,顯然是剛剛打完鐵,其健壯的肌肉和健康的膚色顯示出這是個勤勞本分的漢子。
“爹,您就別埋汰我了。”牛二面對父親還是有些發怵。
“來來來,坐下,跟娘說說,你覺得小倩怎樣?”秀蘭放下手裡的活計,坐在椅子上。
“什麽啊,小倩挺好的啊。”牛二不知所以,但還是坐了下來。
牛大也顧不上擦汗,乾脆往脖子上纏條麻布,一屁股坐在牛二對面,定定地看著牛二。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
秀蘭瞪了眼牛大,咳了一聲:“咳,是這樣,你看你這馬上都成年了,娘不反對你找對象。”說著,秀蘭又瞪了眼牛大,牛大這才反應過來,趕忙說道:“哦,對對對,
你也老大不小了,找個媳婦回來嘛,我覺得小倩就挺不錯的。” 牛二不禁翻了個白眼,合著這兩口子拐著彎想讓自己娶了小倩呐。
牛二打了個哈哈道:“這,應該沒有這麽快吧,我還年輕。”
“什麽沒有這麽快,我跟你說,人家小倩哪裡都好,我和你爹非常喜歡,你將來的媳婦要不是小倩,我讓你爹打斷你的腿。”秀蘭氣鼓鼓地盯著牛二,牛二也被看得不好意思了。牛大承受不住秀蘭的目光,也附和道:“是啊,我和你娘都覺得小倩挺好的,如果你敢負了小倩,不用你娘開口,我就得狠揍你一頓。”說完還對秀蘭討好地笑了笑。
牛二無言,他自然是明白小倩的心意,可牛二還沒有想好怎麽面對這份感情。因為小倩喜歡的是牛二,並不是鳩佔鵲巢的我——張以貳。
牛二歎了口氣,起身對二老道:“爹,娘,我有些累,就先回屋了,至於小倩的事,我會認真考慮的。”說著就轉身進了裡屋,緊閉了房門。
秀蘭看向牛大,牛大也看向秀蘭。他們的兒子今天與以往很是不同,似乎有什麽心事。這兩口子似乎也感到了氣氛有些沉重,也就不再繼續討論下去。隨後,兩人切肉的切肉,洗菜的洗菜,開始準備晚飯了。
此時,牛二正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街道出神。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有轉生成嬰兒,反而會轉生到這具身體上。但牛二並不覺得苦惱,既然木已成舟,沒得選擇,那就接受罷了,牛二想起了前世有一位法學大家有這樣一句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劇本,你的責任就是要演好這個劇本,不能罷演。”
也許自己正好拿到的就是這樣的劇本呢,我再怎麽哀其不公也無法改變所處的環境,我只能努力演好這個劇本,竭盡全力走完這條路,起碼不能再一次的給人生留下遺憾。既然上天給了我這次機會,我要學會感恩,而不是一味地索取,我已經足夠幸運了,我還有什麽資格在這裡哀聲歎氣呢。
漸漸地,牛二的內心豁達起來,心思也逐漸清明,之前因為種種遭遇而有些憤恨的他已然與這個世界和解,此時此刻,他才真正地接納了牛二,從今天起張以貳不再,牛二得以重生。
牛二笑了,他望著清冷寂寥的街道釋然地笑了。是的,自己以前就是太過偏執,才導致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想必前一世的死亡也是罪有應得吧。現在,我身上肩負的債業已還清,這一世,我要堂堂正正地立於人世間,活出個該有的樣子來。
我牛二,要擁有一件自己的鍛造作坊,我要成為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鍛造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