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從安可以確定,那具白骨就是失蹤的吳韻涵。如果這樣,當年的六人就只剩下三人,除了關玟洛和醫院裡的毛興年,嫌疑最大的就剩下周良辰了。
關玟洛知道真相是早晚的事,如果在那之前找到殺害吳韻涵的凶手,或許她心裡會好受很多。
“洛洛,這裡拉了警戒線,我們進不去,不如你先回醫院看看毛興年,我跟譚逸去查查別的線索。”
“你們要去哪裡查?”
“到處問問,有沒有其他人也收到了《辜負》。”
季從安摸了摸鼻子,眼神瞟向別處。可關玟洛何等敏銳,一眼就看出季從安在說謊。
“你們是要去找周良辰,對嗎?”
“啊?”譚逸一臉懵圈:“找周良辰幹什麽?”
關玟洛輕笑:“知道張峰過去事情的只有我們六個,現在的情況,嫌疑最大的就只剩他。”
關玟洛又道:“沒關系,我會將你們送到蝴周周總部樓下。這件事我不方便露面,事關重大,的確應該好好問問。”
此事細想,確實是這麽個道理。譚逸看向季從安,只見他繃著臉,抿著唇一言不發,可見被說中了心事,抹不開面子了。
“行,那就勞煩嫂子將我倆送到蝴周周總部,剩下的事我去問。”譚逸燦爛地笑著,露出潔白的門牙:“對了嫂子,晚上想吃什麽,讓老季請客吧!”
一邊打圓場,一邊幫忙約嫂子,譚逸覺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好兄弟。
“到時候再說。”關玟洛冷漠地瞟了季從安一眼:“系好安全帶,走了。”
要說季從安和關玟洛倆人的脾氣,真是針尖對麥芒,這一路季從安都繃著臉,一句話都不肯說,關玟洛也不願意哄他,一路的低氣壓,快要將譚逸凍死了。
到了蝴周周總部,季從安下車,最終還是沒忍住,對關玟洛說了一句回見。關玟洛沒有說話,神情冷漠地點點頭,算是應允了。
這下譚逸明白,為何兩人會分手了。這種性子,能在一起才是奇跡。
蝴周周的總部很氣派,作為時尚品牌的龍頭產業,到處都充斥著藝術的氣息。一進門就是一座雕像,雕像是一個女子,她的頭身三百六十度扭轉,臉上痛苦的表情清晰又真實。
大廳內掛著許多畫,這些畫被黑色與暗紅的顏色充斥,整體格調陰沉又壓抑。譚逸雖不懂藝術,但看著這些畫會本能地感到不舒服。
大廳沒有接待人員,正中間有一座兩米長的只能導引,可以看到整座建築的布局。還有各個部門人員的電話號碼。
季從安撥通了周良辰秘書的電話,短暫的忙音過後,那邊是男子冷靜的聲音:“你好,這裡是蝴周周秘書部,請問你找哪位?”
“我叫季從安,想找周良辰周總,不知道是否方便見一面。”
“您有預約嗎?”
“沒有。”
“那麽請問您為何事而來呢?”
“一些近期發生的事。”季從安抿抿唇,整理了一下語言:“關於奇觀教育的事,想與周總面談。”
“好,您先乘坐右手邊的電梯上到28樓,在待客室稍等片刻,周總正在開會,大概一個小時後會結束。”
說完,對方掛斷了電話。季從安不可思議道:“譚逸,周良辰的秘書竟然是個男的。”
“臥槽?”譚逸懵了:“這周良辰該不會是有什麽心理陰影吧。”
右手邊的電梯是總裁專屬,對方已經在樓上按好了樓層,二人被直接帶到二十八樓的待客室。
這裡的布景與大廳完全不同,剛進入二十八樓就能感覺到,這裡的光線很足,燈光比日光還要亮。這裡的裝飾品大多以純白為主,掛畫與裝飾多以植物為主題,象征著光明與磅礴的生命力。
這一層的裝飾更像是周良辰的救贖。
剛才那名男秘書過來為二人泡茶,季從安裝作無意地問他:“我們沒有預約,今天真的能見到周總嗎?”
“二位放心。”秘書儒雅地笑道:“周總幾天前就交代過,如果有人為奇觀教育而來,立刻帶上來見他。”
倒完茶,男秘書倒退兩步:“二位現在此稍後,周總很快就來。”
說完,他輕手輕腳地離開了,走時還不忘記幫忙關上門。譚逸咂舌:“你別說,這男秘書在身邊真有安全感啊。”
沒錯,安全感。譚逸的話讓季從安明白過來。二十八層的所有裝飾與其說是救贖,不如說是很有安全感。
包括男秘書,都是周良辰在尋找安全感的體現。
這樣迫切的需要安全感的人真的會去復仇嗎?如果季從安是他,一定會遠離奇觀和張峰,離得越遠越好。
季從安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太久,不到半個小時,秘書來請,將二人帶到了周良辰的辦公室裡。
他的辦公室非常寬敞,是那種簡潔到幾乎沒有任何多余設施的寬敞,大落地窗可以清晰地看到下面的車水馬龍,日光從窗戶完美地照射進來,溫暖又亮堂。
“你們還是找來了。”周良辰毫不拐彎抹角:“猜到了你們會懷疑我,但是張峰不是我撞的,也不是我找人撞的。”
對方如此坦率,季從安也單刀直入:“吳韻涵被殺害了,手段很殘忍,你近期與她有聯系嗎?”
“吳韻涵被殺了?!”
“那個真是吳韻涵?!”
兩個人的聲音重疊,內容不同,但是臉上都掛著同樣的錯愕。季從安點點頭,算是對兩個人的認同。
周良辰緩緩閉上眼:“自從張峰把她送走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系了。沒想到,她的命運如此悲慘。”
看他的樣子不像是裝的,季從安又問:“你知道《辜負》這本書嗎?”
“我知道。”他並不避諱:“這本書的封面就是我設計的,內容我也看過。”
《辜負》的封面是暗紅色,的確很像周良辰的風格。季從安眯起眼睛:“你就不覺得裡面的內容很熟悉嗎?”
“豈止是熟悉,簡直就是歷歷在目。”周良辰從抽屜裡拿出一串串珠帶在手腕上:“我當時就覺得,這本書的作者我一定認識。可惜,我去問了編輯部,作者一個叫包涵的男人。”
“包涵?”
“沒錯,我從沒見過這個人,他很胖,個子不高,皮膚黝黑,一副不健康的樣子。我跟他聊了幾句,他脾氣挺差的,提到《辜負》就直接翻臉了。”
說完,他雙手交叉,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你們該不會懷疑我殺了吳韻涵吧?”
“坦白講,懷疑過。”譚逸撇撇嘴:“但是現在不懷疑了,你看著並不像變態殺人魔。”
所有殺人犯都會有相似的特征,出了警司歸納的那些,還有他們身上的氣。手上沾過人命的人會沾染怨氣,這些怨氣會成為怨靈的指引,吸引怨靈前來。
但是周良辰身上的氣很純淨,比普通人的怨氣還要少。同樣是從張峰的魔爪中逃出來的孩子,毛興年和吳韻涵的怨氣簡直比怨靈還多,周良辰卻能看淡過去,邁向希望。
他才是真正的天才。
“懷疑我也正常,但是我是絕對不會殺害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周良辰苦笑,‘他們’指代的自然是六個孤兒。
在聽過他們的故事後,季從安對這份情誼不可置否,他們是患難與共的朋友,在這個世界上很難再發生讓他們互相殘殺的事。
但這不代表張峰的事他能排除嫌疑。
“張峰的事我這些天一直在關注。”周良辰看出季從安的疑慮:“我也暗中調查了很多,開始我害怕是他們動的手,想要為他們脫罪,所以才調查,希望毀掉所有可行的證據。”
“但是調查過程中,我發現這件事並沒有當年的影子,也沒有熟悉的人,反倒讓我查出了一些有趣的事。”
“張峰有一個私生女,但是他的醫院病歷卻寫著不育症!”
季從安屏住呼吸,原以為他會說出什麽驚人的事,沒想到卻是這種早就知道了的事情。
周良辰繼續說:“這件事很有趣,張峰有不育症,卻有一個私生女。我記得張峰當年領養新蘭的時候她十二歲,年齡已經很大了,孤兒院要求張峰出具不孕不育證明才能領養。”
季從安挑眉,這他的確不知道。
“所以我推測,張峰並不是真的不育症,也就是說,張峰夫婦完全有能力生育自己的孩子。”
季從安:“這又能說明什麽呢?”
“張峰收養新蘭時簽署了不生育親生孩子的協議,如果他們真的有自己的孩子,也會將其隱藏起來。案發當天的情況你應該知道吧,張峰被一個人叫出去,連保鏢都沒帶。”
“你的意思是說,叫他出去的人,是他們隱藏著的親生女兒?”
“沒錯,我就是這樣想的。我後續也派人跟蹤了付雅琴,發現她雇傭了許多家偵探社調查此事,她並不在意真相,卻花大價錢調查,其心恐怕與我一樣,是為了找到證據並銷毀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