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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饑餓江湖》第13章 獵物與獵人
  二十五式的墨家拳,三十七式的太祖長拳,三十九式的驚天動地拳,五十六式的飛龍突陣爪,九十三式的地動山搖拳,一百零八式的落英掌……

  伍捕頭教授的新的練習方式,讓華拓感到前所未有的新奇。無數招式套路,被伍捕頭一一使來,如天上繁星,只要華拓閉上眼睛,就會在腦海中蹦出來。

  “呵呵!伍捕頭還笑我,不該對著屍體笑。到你這,挖個坑,拄著鏟子就站在坑裡閉著眼傻樂,豈不是更加恐怖。”老徐訕訕道。

  華拓趕忙認真道歉,盡量集中注意力,賣力挖坑。

  烏鴉站在老樹枝頭,放肆嘲笑。

  老徐眯著眼,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華拓雖然比一般同齡人顯得成熟一些,但在這段習武的日子裡,他還是少有地暴露了少年心性——

  他沉迷了。

  年輕人的沉迷總歸是熱情洋溢,用力過猛。只要稍有時間,華拓就在腦中苦練各種招式。有的時候,光想還不過癮,他就動手作勢,將招式演化出來。可如此一來……過他手的屍體可就倒了霉了。

  老徐雖每每怒斥,華拓卻屢教不改,表現出他與外表的得體絕不相符的一面。

  每隔三日,伍捕頭便來與華拓對練一番。但與其說是對練,不如說是單方面的毆打。

  伍捕頭並沒有如之前一樣,設置兩人循規蹈矩地按照套路演練。他抄襲了華拓的規則,對招式本身不加任何限制。

  盡管伍捕頭每次對練時,僅會用出單一套路,且幾乎不出力,但華拓仍然找不到勝利的方法。看上去伍捕頭招招都是進攻,但豐富的經驗總是讓他的身體毫無破綻。

  全面的碾壓局面,總會讓華拓下意識模仿伍捕頭的招式,但哪怕兩人用的同一套路的同一招式,打出來的效果卻完完全全是兩種威力。

  雖然次次輸,次次摔,但華拓卻絲毫不以為意,反而愈挫愈勇。這背後的熱情甚至還超過了之前與小伍“尚有希望”的對練。

  “你知道你為何而輸?”

  “不知道。”

  “呵呵,那你還繼續打?”

  “我就是要找到輸的原因。”

  老徐坐在大樹下,默默看著華拓挖出四個大坑。

  而今天需要處理的屍體,只有三具。

  這少年武功或許沒長進,但體力好像比之前強了不少。想起最早看到華拓時,那個纖弱少年的樣子,現在的華拓已經不知不覺變得稍微正常些了。

  或許伍捕頭要他練武,其實就是動了這個心思呢?老徐眯著眼,心裡想到——把華拓變成一個更健康的,更陽光的,更笨的,忘掉仇恨的孩子。呵呵,或許真的挺好。

  “老徐,我是不是多挖了一個坑啊?”

  在練武之余,兩人依舊還是會對屍體進行討論,但華拓相比之前會問更多更尖銳的問題。他會用自己學到的招式,與屍體的要害一一對應,然後讓老徐評判招式的可能性。

  老徐不能說完全不懂武功,但他完全沒有聊這些話題的興致。之前看華拓和小伍對打,多少還有點心中下彩頭的意思。但如今,華拓練武練到如何地步,已經與自己毫無關系——反正他不可能勝過伍捕頭。

  每到老徐不接腔的時候,華拓就會慢慢繼續說著,說著對於武功的新理解,對人體的新發現。有時乾脆左右互搏,自問自答,這更加讓老徐完全沒有了開口的興致。

  不過說來也奇,華拓說的有些觀點雖然離經叛道,

卻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缺少證據,無法真正印證。  例如血脈一說,華拓提出了一個自己的想法。他認為人的穴道,永遠都在那一個地方,絕不會動。而人的血脈卻是不斷流通的,如果能找到血脈的流向與節點,加以截斷,血脈一不流通,身體自然不能活動,很快就會喪失戰鬥力。

  這個觀點雖然漏洞頗多,卻大大顛覆了老徐的所思所想。古籍醫書中雖多有記載周天血脈,但卻少有作者解釋,血到底是如何在身體內運作。

  “可惜,不能拿活人驗證一番。”華拓說出這番觀點時,對著屍體歎了口氣,又衝著老徐甜甜一笑。

  老徐知道華拓這一笑是為失態表達歉意,但依舊被看的心裡發毛。他知道不能繼續這個樣子了。

  終於在一個夜晚,當華拓又開始發表自己的新奇言論時,老徐從一個精致的小盒子裡裡掏出了他的絕招。

  “徐叔,這是什麽?”

  “呵呵,好玩的,象棋。”

  如果說每個人年少時都有沉迷一件事的時光,那麽老徐唯一沉迷過的就是象棋。

  老徐不多解釋什麽,直接抽出壓床底一塊木板,在木板上用墨筆勾出楚河漢界。他再擺上從盒子裡拿出的石製棋子,快馬加鞭地跟華拓講解了象棋的基本規則,接著好整以暇地與少年對向而坐。

  “今天你能贏我一盤,呵呵,我就陪你聊你愛聊的話題。”

  華拓歪著頭看著棋盤,一時有些不解。“徐叔,或許我們之間有些誤會……如果你真的不想跟我討論武學、醫術、人體,可以直接跟我說的。”

  “說是可以說,呵呵,但說了有用嗎?”老徐陰陽怪氣道,“人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可你眼看著也被伍捕頭揍了快兩個月了,呵呵,我覺得……你可能不是喜歡練武,你就是喜歡挨揍。”

  華拓無言以對。

  老徐拍拍棋盤,“反正都是挨揍,乾脆也讓我揍揍。不過我不會武功,就在棋盤上揍你吧!請!”老徐示意華拓提子先行。

  華拓低頭笑笑,只能認同,將自己的老帥往前拱了一格。

  從這天夜裡,華拓多了一項挨揍的項目。

  不過比練武好的是,華拓在棋盤上挨揍的時候,起碼知道自己是怎麽輸的——老徐在每次贏棋後,會花差不多半局棋的時間“複盤”。雖然複盤的大部分時間裡,老徐不過是在吹噓自己是如何深思熟慮,陰陽華拓的智力不濟,但華拓至少還能在重擺棋局的過程中,眼熟幾個套路。

  開局的當頭炮、列手炮、鐵滑車、棄馬十三招……將軍無解的馬後炮、臥槽馬、雙車錯、悶宮殺。雖然僅僅是眼熟,但華拓至少明白了象棋該如何開局,又該如何勝利。他隱隱覺得,象棋的這種種套路和武學套路之間有微妙的聯系,但具體是什麽,華拓說不上來。

  只是從此之後,華拓每次在與伍捕頭對練結束時,也會在腦海如棋局一般將兩人招式複盤一遍。如是幾日之後,華拓漸漸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輸的了。雖然華拓依然找不到取勝之道,但至少在輸的速度方面明顯降低了。

  伍捕頭能夠更清晰地感受到這種變化。在一次對練結束後,連汗都沒有流一滴的伍捕頭認真地對華拓說:“從下次起,我要開始用兩分力了。”

  華拓欣喜不已,但也為這股欣喜感到恐懼:自己不會真的對挨揍有興趣吧?

  這天,安寧縣迎來了端陽日。伍捕頭久違地帶著伍聲一起來到老徐家,手裡還提著一籃子溫熱的清水粽,據說是老板娘的手藝。

  過節對於華拓而言,仿佛已經是很久遠之前的事情了。今天伍捕頭與小伍一起到來,著實讓華拓感到有些驚喜,也有些感動。

  伍聲今日過來之後,一直盯著華拓看,倒把華拓盯得有些不自在。

  “那什麽,阿拓,我問你一個問題啊!那天之後……你知道是哪天吧?就那天!”小伍比劃了一下摔跤的姿勢,“那天之後,你說老實話哈……你養了多長時間的傷?”

  “我睡了整整一天。”華拓老實答道,那次摔得確實不輕。

  “啊?!”小伍仿佛見了鬼一般,有些不可思議地道:“居然和伍叔說的一樣,你原來真的沒事啊!我還以為那次就算沒把你打殘,也差不多把你打得斷胳膊斷腿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呐!哎,那天我不對,打架打爽了,勁沒收住出手太重了。本來,一直想過來說聲對不起的,但我……我又不好意思。不過,我委托過伍叔幫我傳話了的……不知道,他帶到了沒有。”

  華拓看了一眼專心吃粽子的伍捕頭,點了點頭。“帶到了。”

  “那就好。”小伍爽朗笑道,“你年紀還是太小,我以後可不敢跟你切磋了。你可多吃點,長高點,我們未來再打,這樣才公平些,我也敢痛痛快快出手。”小捕快從籃子裡特意翻出一個大粽子,遞給華拓。華拓接過粽子,隻覺得手心微燙,心中也是一暖。

  小伍也隨手剝開一個粽子,將粽葉隨手一扒,啃了起來。“真香!”他看著華拓遲遲不吃,急道,“吃啊!吃飯不積極,腦袋有問題。”隨即,他似又想到什麽,一拍腦門,悵然歎道,“哎,我知道了,端午佳節,阿拓,你是不是在想家人了?”

  老徐轉過身來,伍捕頭喉頭一梗,一口濃痰蓄勢待發,準備飛向小伍。

  華拓卻只是笑笑。“有一點想吧,但,人總得往前走。”這句話,曾有兩個人對他這麽說過。現在從自己口中說出,居然莫名覺得有些諷刺。

  “那你還想報仇嗎?”小伍渾然不覺屋內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仍然大剌剌地說道。

  “想啊,所以我這不是還在練武嗎?”華拓雙手握拳,隻覺得雙臂間蘊藏的力量,比幾個月之前強上許多。

  “可黃執衝死了啊,你再找誰報仇呢?”在小伍心中,黃執衝仍然是畏罪自殺。他並不知道黃執衝假死偷天換日之事——知道此事的人本就不多,在場的諸位誰也不敢把這件事告訴他。

  “嗯……”雖然這個問題,前提上不成立,但最後的問題,確實也提醒了華拓。他皺起了眉頭,遲遲沒有回答。

  如果自己要復仇,那真正的黃執衝此時此刻在哪呢?

  如果黃執衝不惜犧牲名譽,借假死逃遁,自己又如何有自信,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黃執衝,完成復仇呢?

  除非……華拓忽然想起了鬼失驚說過的話。

  “我當然是……”

  伍捕頭打斷了華拓的話,順便用大手擰住了小伍的脖頸。“過節!過節!吃粽子說話小心噎死啊!”

  於是,大家在伍捕頭的訓導下,過了一個涼了三分氣氛的端陽節。

  臨走時,華拓盯著伍捕頭的背影,忽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他高聲叫住了要走的伍捕頭:“伍捕頭,你最近……有什麽不舒服嗎?”

  “嗯?”伍捕頭轉過頭,打了個哈欠,“你這是看出了什麽嗎?要給我看病啊?”

  “我……我似乎看到了你身上……”華拓皺皺眉頭,他不明白自己這奇異的感覺從何而來,但這種感覺卻分明異常強烈。“沒什麽。”他最後選擇了住口。

  “噢,虱子是吧……”伍捕頭捉了捉身上的衣服,真被他捉住一隻又黑又大的。他擰了擰,放在鼻尖聞了聞。“我知道了,謝謝你。我確實該洗澡了。”

  伍捕頭走後,華拓越想越不對,坐立難安。他終於忍不住, 問了老徐一個問題。

  “徐叔,你見過……活人的‘死相’嗎?”

  夜班歸家,伍捕頭正好碰到了值班巡夜的一位小弟。他拍了拍小弟的肩膀,讓他先回去了。端陽日,終究該早點和家人團聚。而自己無牽無掛,倒是自由的很。他輕聲哼著不知從哪裡聽來的曲子,因為沒有飲酒的原因,所以既不成曲也不成調。

  夜色逐漸深了,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伍捕頭能感受到節日的氣氛沾染下,安寧縣靜謐而美麗。有時,無兒無女的他會生出某種錯覺,仿佛整個安寧縣就是他的子嗣,正在熟睡中悄然成長。

  他哈哈一笑,叱責自己的胡思亂想,“你也配!”

  如果真有子嗣,那也應該是“她”生的那一個;如果那孩子順利長大,恐怕也有華拓那麽大了……可惜此生再無機會了。伍捕頭想起了自己未曾降生的孩子,不禁抹抹眼角,提醒自己盡量把心神放在工作上。

  剛剛凝聚心神,伍捕頭就發現了周圍的一絲不對勁。一個刻意放輕的腳步,就在身後不遠的地方,不緊不慢贅著自己。“是誰?!”伍捕頭回頭一聲厲喝,隻覺剛才的胡思亂想著實誤事,他居然發現得如此之遲。

  周圍沒有旁人,那影子聽到伍捕頭的喝聲,沒有絲毫遲疑,向伍捕頭疾衝而來,速度頗快!

  月光映照那影子從陰影中奔出,寒光一閃,伍捕頭微眯雙眼,發現來人手裡提一柄彎刀,顯然不懷好意。

  伍捕頭伸手摸向佩刀,“鏗”地一聲擺開陣勢。

  月光凌厲,兩刀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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