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警官你怎麽也在的這種傻問題，余術是問不出口的，通往警隊的路一共有三條，隨機挑一條，碰上的概率就是三分之一。

　　余術靠近人群的時候，李偉正在打電話，應該是在叫救護車。

　　被撞的女人躺在地上毫無反應，看上去已經昏厥了，李偉看到走過來的余術，對其點個頭算是打招呼了，在救護車和交警來之前，他需要疏散人群，暫時指揮交通，這裡聚集的吃瓜群眾有些多。

　　余術看了眼四周，眾人的臉上多少都有些懼意，也有些慶幸，這種事情沒有落在自己頭上，唯獨那隻肥壯的金毛永遠是無憂無慮的，晃動著它那肥碩的腦袋四處逛蕩。

　　三分鍾後，先趕來的不是救護車，也不是交警隊，而是鄭致和楊方頗，兩人一前一後，身後還跟了一個人，應該是隊裡的同僚，余術先前有見過，只是喚不出名。

　　鄭致先湊了上來，仔細觀察了肇事現場，又抬頭向四周查探，對著李偉說到:“去查一下四周有沒有監控，馬上把監控調出來，全部，一個角落都不要落下！切記！一定要保存好現場的監控！”

　　李偉道了一聲:“收到！”便轉身去查周圍的監控設備。

　　楊方頗雙手抱胸，右手揉了揉鼻子，他的狀態遠沒有鄭致那麽緊張，不過那雙死魚眼卻是到處亂轉，他不停地掃視人群，嘴裡喃喃到:“真這麽巧的麽?”

　　“怎麽巧?”余術聽到了楊方頗的嘀咕，於是乎問到。

　　楊方頗像是沒有聽到余術的問題，他一邊揉著鼻子，一邊沉著臉觀察四周，嘴巴動個不停，卻叫人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或是為了緩解尷尬，與楊方頗他們一起來的男警官開口:“是很巧，這個女的身份很特殊，她是昨天車禍司機林昊的繼母，是恆億集團董事長林國章的現任夫人！”說完，他怕余術不知道林國章是誰，又要開口解釋。

　　余術像是知道面前的警官想要說什麽，便說到:“我知道！我知道林國章是誰，也知道他背地裡是什麽身份，那個，昨天頗哥已經說過了！”

　　“哦！”這回答有些失落。

　　察覺到失落的情緒，余術便仔細打量面前的人，皮膚暗黃，胡須收拾的乾淨，臉上泛著油光，鼻子邊還長了顆痘，紅彤彤的腫在那兒，看上去都疼，不過這身子骨是強壯，至少肱二頭肌很發達。余術伸出右手，笑道:“新人，余術，今天第二天上班，以後還請前輩多關照！”

　　“好說好說！”那人急忙伸出手，前輩這兩個字在他那兒很是受用，“我叫許佳烎，以後有什麽不懂的，或者有什麽難處，隻管跟許哥說！”

　　好家夥，一聽到這名字，余術頓時一機靈，忙道:“許家印，恆大?”

　　“啊不！是第二聲，光明的意思！”許佳烎摸了摸鼻子，不想碰到了那顆痘痘，疼得直咧嘴，“只是讀音有些近似，有那名，沒那命啊！”

　　“曉得了！曉得了！是小弟才疏學淺了！”

　　“哪裡哪裡！幸會幸會！”

　　這兩人雙手緊握，像是相見恨晚，唯有一醉方休的感覺。

　　“行了！”楊方頗瞧見兩個大老爺們手拉手牽在一起，頓時說不出的不自在，後面傳來警笛聲，交警已經來了，這是交通事故，不是他們刑警的職權范圍，於是招呼余術和許佳烎，“我們回警隊！”

　　“等等！”鄭致否決了楊方頗的話，“去查查林國章現在在哪裡，馬上去查他的行蹤！現在，

立刻，馬上！”這句話是對著許佳烎說的，這種事情不能吩咐給余術這種菜鳥。　　“你夠了！”楊方頗攔下了正要離開回警隊的許佳烎，方才可是他提議回警隊的，走到鄭致的面前，瞪大了一雙死魚眼，像是沒有睡醒的人硬生生瞪大了雙眼，“你鬧夠了麽?這就是個交通事故，你想怎麽樣?蓄意謀殺?你當什麽警察！你怎麽不去做保安?二十四小時盯著你的林老板?”

　　“你胡說什麽?”鄭致一把拉起楊方頗的衣領，他是真的急了，平時不論楊方頗怎麽冷言熱語，他都不會生氣，但是，這會兒他顯然是真的生氣了，他揚起拳頭就要往楊方頗的臉上招呼。

　　楊方頗也不是吃素的，這兩個人心中都憋著火，再加上天氣有些炎熱，人心浮躁是一定的，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余術急忙走上前去，他想將兩人分開，這兩個人對他來說都很重要，是他目前為數不多的朋友。

　　奈何，這兩貨的力氣實在太大，余術竟然是拉不開，他將求救的目光轉向還未離開的許佳烎，的虧剛剛楊方頗把許佳烎攔了下來，不然這會兒求救都找不到人。

　　許佳烎像是沒看懂余術的眼神，雙手插在兜裡，往後退了一步，手一揮，操著一股子四川口音，“打吧打吧！趕緊打，早打晚打都要乾一架，趁早點，打個頭破血流，一會兒救護車來了，你們倆一起順帶，能省兩百塊啊！也能節省社會資源！快點，到時你倆雙開，我上位，豈不美哉！”

　　“你想的美！”楊方頗松了手，死魚眼又變得無精打采。

　　鄭致也隨後收手，理理自己的衣襟，“想查地主會，林國章是唯一的線索，也是唯一的突破口！只能從他身上開始查起！”說完他看了眼余術，他這話是解釋給余術聽的，他不想余術誤會。

　　余術理解地點頭，“我明白的！”

　　瞧見發威的兩人已經恢復平靜，許佳烎將手機塞回褲子兜裡，有些事情一個電話就能解決，他是個注重辦事效率的人，說到:“我讓媛媛查了林國章的出行記錄，昨天下午林昊出事之後，林國章便從德國趕回來了，今早到的！下飛機有一會兒了！”

　　“他接下來會去哪兒?”楊方頗自言自語到。

　　“會不會回家呢?”余術低聲詢問，看上去他是猜的。

　　“走！去林國章的住處！”

　　說完鄭致帶頭離開了現場，這裡是交警的職權范圍，不需要他們。如果兩起車禍都是意外，那也未免太過巧合，他已經等不到李偉去調監控，他現在必須見到林國章，活著的林國章，眼前的兩起事件相距時間太短了，他有理由懷疑下一個遭遇不測的就是林國章本人。

　　林國章的別墅不在市區裡，但靠近三環路，一行人兩輛車停靠在別墅附近的路邊。

　　“我們要下車麽?”余術詢問鄭致，今天他沒跟楊方頗一起，因為楊方頗車裡有許佳烎，若是三個人擠一輛車，那顯得有些孤立鄭致，在余術看來，不過是同事之間的小矛盾，意見不合，小打小鬧罷了，完全沒有必要上升到階級層次。

　　鄭致搖搖頭，“不用，我們的任務是監視林國章，保證他活著，若這兩起事故只是意外，那就罷了，若是他殺，那就更有必要直接控制林國章了！”

　　“這附近全部都是監控，會有人在這裡下手麽?”余術轉動身體，巡視四周，並沒有發現異常，也沒有見到可疑的人，準確說來，別說人，連個鳥都沒看到，四處寂靜，這是別墅區，但都是空置房，富豪壓根不在這裡住。

　　“可惜了這房子！”余術歎息，“多好的房子啊！看看裝修，院子裡鋪的，那是大理石吧，還有那個洗手台，都帶雕塑的，那龍頭是不是金的啊?”

　　“行了！”鄭致打斷了余術的感歎，因為，他發現林國章回來了，真的如余術所言，林國章一下飛機先回了家。鄭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視四周，他希望只是自己的錯覺，謀殺只是他一廂情願的猜想。

　　一輛黑色林肯緩緩駛入別墅的院子，一切都顯得稀松尋常，沒有任何讓人感覺到不適的地方。車是林國章的司機開的，林國章本人坐在後座上，司機先下的車，下車後給林國章開了車門，隨後，後座下來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中年人，帶著一副眼鏡，從車上下來後筆直地立在原地，即便是遠看，也給人一種壓迫感，就像是一杆嗜血的長槍直挺挺地插在地面上。那人一下車就將頭轉向了鄭致停車的方向，但他沒有深究，只是向看了眼，便對司機擺了擺手，步上台階，準備進入別墅。

　　“他發現我們了！”在林國章轉頭看向他們的時候，余術確實嚇了一跳。

　　鄭致的雙目卻緊盯著別墅，“正常，他的反偵察能力很強，發現就發現了，沒關系，繼續監視！”

　　“哦！”余術應了聲，想想也是了，這個林國章以前可是警察的線人，偵查與反偵察那是家常便飯，若是有人蓄意謀殺，想要針對這樣的人確實不容易，“就算是有些底氣，但是未免也太托大了些，身邊怎麽連個保鏢都不帶?”

　　“他這種人不需要保鏢！”鄭致低聲解釋，“他的身手，我領教過，我不是對手，即便，即便是加上老楊，也未必打得過。保鏢對林國章來說只是累贅，人帶得多，反而惹人注意，那只會增加危險系數。”

　　“真是自信啊！”余術讚歎道，只是語氣有些怪怪的，也不知道是發自內心的讚歎還是簡單的嘲諷。

　　鄭致卻沒有理會余術的話，就像是沒聽到一樣，他的目光全在林國章身上，那人在走上台階要開門的那一刻先是衝司機揮了揮手，示意司機離開，又衝著鄭致的方向笑了笑，亦是揮揮手，顯然，他已經發現這兩輛車裡的人是衝他來的，只是不知是敵是友，這笑容不知是自信，是善意，還是嘲諷。

　　“這家夥！”余術低聲吐了一句。

　　鄭致卻是像解脫了般向後躺在座椅上，他松了口氣，林國章的警覺性不下於他鄭致，甚至比他還高，他能想到的，那林國章想必也能想到，方才的那個笑容是這般有恃無恐，那不僅僅是心中有底氣，多半是準備了些後手，看樣子他鄭致是操心太多了。

　　深吸了口氣，既然地主家送客了，那也就不需要久呆了，“我們走吧！”

　　鄭致啟動了車輛，透過後視鏡，他看到停在他後方的雪佛蘭已經開始倒車了，掛了倒車檔，余光發現余術的安全帶沒有系上，便對余術說到:“安全帶系上！”

　　鄭致的話音剛落，一陣巨響傳來，車玻璃直接被震碎，也震得車裡的人腦袋嗡嗡作響，鄭致與余術四目對視，突如其來的震動徹底讓這兩人的腦袋陷入空白，鄭致的臉也被震碎的玻璃劃傷了， 血滴在深藍色的襯衫上倒不是那麽顯眼。

　　看了眼余術，確定余術沒有受傷，鄭致立刻檢查四周，他心中默念，這林國章可千萬別出什麽事啊，可天不如人願，林國章的別墅已經被掀了個底朝天，門已經不在門框上了，碎玻璃到處都是，刻滿雕塑的洗手台已經化作塵埃了，房子在燃燒。

　　“臥槽！”鄭致爆了句出口，拳頭用力砸在方向盤上。

　　腦袋還沒有完全清醒，下車後，走路都跌跌撞撞，鄭致是連爬帶跑進了林國章別墅的院子，余術緊隨其後，待眾人進入現場時，林國章已經在院子裡了，身體半掛在殘破的洗手台上，臉朝上，面目全非，臉上，身上全是血，褲腳管還燃著火。

　　越是怕什麽，越是來什麽，如今林國章死了，那意味著想要調查地主會的線索已經斷了，想到這裡，鄭致用力踹了踹地上的狼藉，他像是個沒有得到玩具的孩子，找不到東西發泄，碎石被他踢得到處亂飛。

　　“好了！你冷靜點！”上去拉鄭致的是楊方頗，眼前發生的事情是他沒有想到的，雖然他討厭林國章，希望他死，但是相比於揪出地主會的其他成員，林國章活著的價值更大。

　　楊方頗不上前也就罷了，他一靠近，鄭致立刻失去了理智，像發了瘋般，也不說話，一把抓住楊方頗的衣領，抬手就是一拳，這一拳下去可不輕，楊方頗後退了五六步才摔倒在地，嘴角也滲出了血，但楊方頗癱坐在地上，沒有立刻起身，更沒有回手的打算，只是看著林國章的屍體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