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馬飛奔中,葉桓總有種怪異的感覺,仿佛有什麽人在暗中窺視自己,那目光如跗骨之蛆,令人惶惶不可終日。
再次轉過一個彎道後,他終於忍不住開口:“我說系統,周圍沒有人在跟著我吧?”
黑貓仍舊待在葉桓的肩頭,聞言不屑地翻個白眼:“沒有,別忘了我的探測范圍與探測能力和你的潛意識是相關的,我察覺不到的東西,肯定不在你的感知裡,那些破感覺純粹是你的心理作用。”
葉桓呼出一口氣:“我明白……只是……這種感覺實在太強烈,我……”
“沒什麽可擔心的,”系統拍拍宿主的腦袋,“實在不行,你還可以抽獎啊。”
葉桓無奈,抽獎,這算是系統的獨有功能,也確實能開出不少好東西,過去的二十多年來他積攢了不少抽獎機會,使用次數卻是寥寥無幾。一來,身為捕快沒必要太強;二來,則是鹹魚的心態作祟。
可是現在……
失去蹤跡的捕快們……
武功詭異的劉師爺……
發生變故的葉家村……
一樁樁一件件壓在他的心頭,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葉桓下意識地產生了一種危機感,這種感覺在兩輩子近五十年裡多次救過他的性命,而最強烈的根源則是他嚴重不足的實力。
是的,實力,這才是他最擔心的問題。偏偏系統中除了某些強力道具(比如和手榴彈很類似的雷火彈),鮮少能讓實力不平衡的戰鬥發生逆轉,更不可能讓一個人的武功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某些秘藥除外,不過它們顯而易見地帶有強烈的副作用,葉桓本身又沒有特殊的體質,服用它們幾乎等同於找死。
系統抽獎中更多的是“鍛煉力量的方法”、“劍術的基礎素養”之類的書籍,至於更高級的武功秘籍,系統明確表示只有獲得了本世界武功,才能消耗抽獎次數進行抽獎,而且獲得的武學種類必須和“已經分析完畢的本世界武學”相同。
至於原因……系統說的非常明確:“雖然都叫做內功,但你怎麽知道不同世界的內功擁有相同的運轉方式?怎麽知道不同世界人類的經脈完全一致?怎麽知道看似相同的物質仍舊具有一樣的物理和化學性質?沒有本土化的招數你也敢隨便亂用?不怕走火入魔直接暴斃麽?”
一段話直接堵死了葉桓靠抽獎拚臉獲得高級武功的捷徑,只能夯實基礎,再另做打算。好在根據葉桓的境界提升,以他身體的數據為藍本,系統也能本土化一些武功來用用。
然而這些本土化的武功都有一個前提:比葉桓當前大境界降低一個等級。以他現在的七品中階為例,七品是大境界,中階是小境界(分為入境、下階、中階、上階、大成五個官方境界,另外有一些多年瓶頸不能進入下一個階段,論實力又超過其他大成者的武人,他們的小境界被稱為“大成”,但這並不是官方的境界,也沒有手段去檢測。大小境界都可以用一種名為“測武石”的玉石來檢測,越是名貴的測武石測出來的就越準確。),葉桓能用的武功最高只能是八品大成,無法進入七品的層次。
這就意味著葉桓空有一身武力資源,卻沒有合適的武學方式發揮出來,實力比正常的七品中階要打個折扣。
而這……除非能找到本世界的七品武學,不然是無法解決的。
所以,如今葉桓只能勉強使用八品的武功、輕功和內外功來迎敵,這是他實力上真正的軟肋。
不過正如之前所說,能夠彌補這些軟肋的部分也不是沒有,比如現在被他揣在懷裡的東西:
“強化雷火彈”十二枚!
葉桓曾經抽過10次獎,最大的收獲便是這十二枚強化雷火彈,除非遇到橫練高手,不然都得被這雷火彈炸傷甚至炸死,畢竟武者仍舊是肉體凡胎,不是修仙的那些變態,有呼風喚雨之能。這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他來葉家村的底氣之一。
至於其他武功包括:
少林棍法(武功,八品上)、少林長拳(武功,八品中)、地煞訣——殘缺(內功,八品中)、小梯雲縱(輕功,八品中)、鐵布衫(外功,九品中)。
諸多武功,唯有外功鐵布衫比較拉跨,倒不是說這功夫不好,而是它的成長性太差,系統拚盡全力也提升不到八品。葉桓覺得如果不出意外,接下來的抽獎就要留給它了,畢竟……
“咦?”黑貓突然拍拍他的臉,“那邊那個老頭你是不是認識?我覺得有印象。”
葉桓立刻回神,抬頭一看,山坡頂端那熟悉的背影讓他小吃一驚。
“是老頭子!”
黑貓恍然:“哦,就是以前收留這具身體的那個村長?以前老被你稱作狗大戶的?”
葉桓苦笑,狗大戶雖然聽起來不好聽,但葉桓叫出來卻全無惡意。葉家村村長葉成博是個古道熱腸的老秀才,總是想著幫助他人,有時候甚至會委屈自己宗族的成員。
在葉桓看來,他的這種作風雖然值得敬佩,可身為村長以及葉家家長,在眼下這個時代理應維護本家族的利益。這般好心在旁人眼裡可未必值得敬佩,萬一有利益受損的家夥說不得還要把他當成仇人,出力卻不討好,這“狗大戶”的名頭自然就摘不掉了。
再看了眼老頭子所在的方向,葉桓壓製住呼喊他的想法,縱馬向葉家村飛奔而去。
“不去見一面?”黑貓有些詫異,“以前你回家總要第一個去見那老頭的。”
葉桓搖頭:“那是墳地。你看到那山坡沒有,奶奶就睡在那裡,這種時候還是別去打擾老頭子為好。”
黑貓眨眨眼:“是嗎?我不太能理解你們人類的想法……不過我尊重宿主你的意思,就這麽辦吧。”
葉桓再次搖頭,他知道系統並不是冷血,而是真的無法理解人類的情感,說到底,系統這種人工智能表現出來的感情更多的是對人類的“模仿”,而不是發自內心的衝動。這種模仿大多數時候可以很精致,但有的時候卻也非常拙劣,不是令人捧腹大笑就是讓人想抽死它。
他沒注意到,黑貓微微瞥了遠處那個佝僂的背影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迷惑,卻很快消弭無形,只是微微閃動的綠色眸子說明它把眼前的景象儲存到了記憶核心中。
接下來一路無話,黑馬任勞任怨地飛馳著,很快葉家村的輪廓便在夕陽中顯現出來。
“天快黑了。”葉桓抬頭,如今是五月末,按理來說夕陽下山後天應該還能明朗一陣,可最近一段時間也不知怎地,只要太陽落山便黑得很快,“沒時間去驛站交公文了……真是見鬼,當初這驛站幹嘛不建在葉家村邊上?其他地方都是這麽乾的啊。”
“嘛……或許他們有別的想法?你想怎麽做?”
怎麽做?
葉桓停住黑馬,放眼望向周圍的田地,此時農民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三三兩兩往村中走去,大部分人早就沒了蹤影,余下幾個他不太認識,也不好上前詢問能否留宿。
一咬牙,葉桓到底下了決斷:“去老頭子家。”
黑貓甩來甩去的尾巴突然停下了:“你確定?在你揍了那兩兄弟之後?”
葉桓沉默,系統口中的兩兄弟是村長的兩個兒子,葉成文和葉成武。這兩兄弟雖然都是農戶,但毫無老實本分的心,整天勾心鬥角,想從老頭子手上弄出更多的家產。去年他們甚至莫名其妙地跑去縣城勒令葉桓交出“老頭子給他的財產”,由於口出不遜,辱及先人,被葉桓以及看不下去的捕快們痛打,事後又遭到王縣令的警告,這才表面上有所收斂,私底下使的陰招依舊不知凡幾。
可以說是撕破臉了。
也就是他們吃定自家老爹不會去告他們忤逆大罪,葉桓也不會真的把他們打死,不然哪裡可能這麽囂張?
“我……”
“還不止一次。我算算……元宵節一次,端午節一次,重陽節又一次,再加上最開始縣衙附近那次……好家夥,你這是重拳四連擊啊!虧得葉老頭給他們吃的好,不然一般人還不得被你打傻了!”
葉桓摸摸鼻子,關於這點他無話可說,其實那對兄弟的做法他也能夠理解,身為被收養的孤兒也沒有繼承家產的資格,可他們對“葉桓繼承養父家產”這件事描述得有鼻子有眼,期間還多次懷疑老頭子和葉桓的關系,這個實在讓人難以忍受,用拳頭解決是最好不過的辦法了。
黑貓搖頭晃腦:“說起來你們的關系真奇怪,你叫葉老頭養父,乾嗎叫葉夫人奶奶呢?輩分對不上啊。”
“叫習慣了,再說都是一家人,沒心思去分辨這個那個的。”
“也是……老兩口對你確實不薄。”
葉桓抬頭看天, 何止不薄呢,能夠毫無芥蒂地收養一個孤兒,還把自己的姓氏給他,簡直就是恩同再造,在如今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封建時代更是如此。可以說,穿越後葉桓沒有第一時間死於自己的臭脾氣,完全拜這兩夫婦所賜,又怎麽可能不發自內心地尊敬呢?
所以,當他得知這兩兄弟竟然為了家產讓老頭子傷心難過……拳頭實在癢得停不下來啊!
想起這事,葉桓的臉色就很不好看,當他終於到了目的地時便更是如此,心頭火起三千丈,上前一腳就踹開了大門。
“哪來的混蛋!看爺爺抽死——”
門口幾個家丁立刻手持棍棒凶神惡煞地圍過來,看清葉桓面容的刹那頓時嚇得委頓在地,方才出言不遜的那位甚至直接濕了褲子,整個人如抖篩糠,生硬地擠出個笑容:“三三三……三爺!您回、回來啦!”
葉桓隨手把黑馬的韁繩交給一旁已經傻了的家丁,連看都沒看坐在地上的倒霉蛋一眼:“那兩個家夥呢?給我叫出來!”
家丁如蒙大赦,手腳並用地爬起來,竟然無師自通了百米飛人的起步技巧,一溜煙衝進大院:“大爺、二爺,三爺回來啦,三爺回——嗷!”
一聲痛叫,家丁整個人飛出門外,倒在路邊捂著肚子來回打滾。葉家兄弟衝出屋門,看都不看他一眼,三步並做兩步來到葉桓面前,不等他開口就“撲通”一聲跪下,五體投地哀嚎起來:
“三弟啊!老頭子他……他去了!咱家怎麽辦啊!!!”
葉桓的瞳孔瞬間收縮成針尖大小:“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