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昕走後,房中的呂文睿質問道,“不是說好不留姓名的嗎?”
沈良不依怒道:“我的儒少啊,沒有你的名字,能賣的這麽火嗎?那些真金白銀該你的,我可一分沒少你,剛剛可將近來和後續的費用都一起送你府上了,那可是二百兩黃金啊,這幫你掙錢還挨你毒打,刑部又是你家老爺子做主,我連個講理的地都沒有,要不是想和你交個朋友,別說五五,就連兩成你都分不上,你以為那些情報是天上掉的啊?”
呂文睿聽到二百兩黃金,心中火氣頓消,“行了,先把衣服穿上吧。”
沈良看到二人的樣子,確實大傷風雅,命人送來兩套衣衫,對呂文睿道:“文睿老弟,這親兄弟明算帳,這套衣服出自城中雲繡坊,價值二兩黃金,你就不用當面支付給我了,到時從你的分成中扣除就是,這個你沒意見吧?”
正在換衣服的呂文睿,無語道:“你真是金子鑄的金公雞,毛都掉不下來一根。”
沈良指著前方地上,“唉,今天的毛,是真的掉光了!”
二人穿好衣衫,同坐一桌把酒長談,呂文睿道:“剛剛那個陸昕,你是怎麽惹上她的?”
沈良歎了口氣,“文睿老弟,她是天道宗的人,為什麽有天狼令在手我也不知?這《百花錄》雖然是你書寫的,可出版乃是沈家書局出版的,想來是從這條道尋來的。”
呂文睿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毛發,心裡偷著樂,心道:“這小娘算是給我出了口惡氣。”轉移話題問道:“沈兄,你這茶樓的姑娘是怎麽回事,莫不是你打算在此開青樓營生吧?”
沈良歎了口氣,“你還好意思說,給你的那些情報許多都是茹娘提供的,如今煙雨樓被禮部征用,花魁尚未出爐之前,樓內姑娘不能在裡面賣笑接客,這些姑娘都是張著嘴的,吃的還特別挑,閑下來一日,就是一日的無底洞,又不能問官府要錢喂養,此次花魁算是我一手操辦的,為了省點錢,就把賦閑的姑娘都接這來了,端端茶,倒倒水,那些平日斯文的茶客,這幾天來的是一個比一個勤,雖不能解內渴,可一碗茶能摸一天,換誰都樂意。”
呂文睿心道:“你可真是金公雞。”想到自己的衣服,“我的衣服都是被那群瘋女人給撕扯的,這帳你的認?”
沈良苦笑了一下,“行,我認,這天下最難招惹的就是讀書人,這話真的一點不假,今日你既然來了,就此機會也和你道明,這新版出售,造價昂貴,批量印刷只怕不太可能,這次只能分你兩成,就這,我都是虧本的買賣了。花魁出爐沒幾天了,人選排名你可得替我斟酌下。”
呂文睿又翻看了一遍新版冊子,看著冊子中精美的原圖都是出自青木之手,也不屈自己的文筆。
這樣的工藝,想要原版印刷是不可能了,想來只有人工描摹,因前版已經印了名諱,所謂一回是死,兩回三回也是死,做好了受家法的準備,接受了合作。
呂文睿歸家後,呂修遠看到他脖頸上的鮮紅,當面大發雷霆一通,直言道:“有辱斯文,養子不教,如養驢!”依家法將其鞭一十。
家法過後,呂文睿負傷臥床,其妹親赴其室,為其上藥療傷。
呂文睿的妹妹叫呂薇婷,今年十三,閨名婷婷。
面對幼妹慰藉,呂文睿倒也不拒,問及沈良送來的金銀藏於何處?
薇婷告知道:“經母親大人指點,都藏在父母寢室的暗格中。不然你的事,
十鞭子可解決不了。” 呂文睿明白,妹妹上繳,是為了給自己花錢消災,並非出賣自己討好二老,至此算是明白父親這次懲罰為何雷聲大雨點小,看著薇婷認真耐心給其後背上藥,心道:“就算為兄給你購置嫁妝了!”
一想到薇婷將來要嫁人,呂文睿又打心底裡有些舍不得,這薇婷並非呂家親生,乃是自幼被呂母收養,以全兒女雙全之心,對其疼愛勝在呂文睿之上。
一轉眼十多年過去,夫婦二人看著薇婷長大,視如心肝手足,不忍這機靈可愛的姑娘將來外嫁,都有心讓薇婷將來以妾室之身服侍呂文睿,如此一對兒女便可長居膝下。
多年來兄妹相親,呂文睿對這妹妹一直疼愛有加,視為親人,卻從未想過二人的連理之事。
在呂文睿心中,一直想著娶個江湖女俠為妻,此事遭到家人反對,暗自堅持,婚事也就一拖再拖,以至弱冠之年,還未婚娶。
今日在雀舌茶樓中,見陸昕甩刀關門,又丟出令牌打翻自己,更覺得要娶這樣的江湖女俠為妻。
熱血湧動時,想到沈良的遭遇,不免萌生一絲怯意。
薇婷上完藥後,離開房間。
呂文睿回想自己在鹿王府前看到的那一幕,雖然只露出一個頭,從發飾打扮看出是個未出嫁的姑娘。
呂文睿陪著莊賢在文淵閣修書也好幾年了,尚未聽說莊家中有深閨待嫁的女子,一時也想不出是何人?
因身體不適,晚上匆匆吃了一點就睡下了。
清晨呂文睿躺在自家寬大的軟榻上睡得正香,翻身時一隻手無意按在一團綿軟上。
啪的一聲,這是從皮肉上激起的脆響。
呂文睿頓時驚醒過來,感到臉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正不知所以然時,看到一女子側身躺在自己身旁,大眼圓臉,櫻唇秀鼻,如粉蒸泥捏的仙童一般,可愛至極,一顆心都要被萌化了。
愣了半天,呂文睿才意識到,這個眨著大眼正在迷惑自己女人,自己根本不認識,躺在自己床上,眼下隻穿著褻衣,披散長發,若非光天化日,定會認為是夜來的孤魂女鬼,有些駭然道:“你……你是何人?”
女子從枕頭旁拿出一個面具,在臉上晃了晃,“熟悉嗎?”
呂文睿認出是昨日才見過的陸昕,確定對方不是來吸陽氣的女鬼,看到如此萌甜佳人,不由心魂動蕩……
很快想到她昨日對付沈良的手段,不由的往後坐了坐,盡量拉開距離,揉了下火辣辣的臉。
目光盡量避開陸昕那萌化人心的秀顏,在房中掃視一圈,見周圍的景象物件都十分熟悉,確定這裡是自己房間,“你,你是怎麽進來了?又為何睡在我的床上?”
陸昕緩緩坐起身,整理有些凌亂的秀發,“你不是一心想娶個江湖女俠為妻嗎?我以身作則,讓你提前感受下,莫非你是葉公好龍之輩?”
呂文睿看著對方喜人的容顏,尤其是那雙會說話的大眼,面對夜闖私宅之人,心上卻生不起怒氣,心道:“府上高牆深院,此人輕易出入其間,同榻側臥一宿,自己卻渾然不知,若是殺自己,十條命也沒了。”
念及此處,後心直冒冷汗,更不敢有絲毫褻瀆之意,雖不知她是怎麽知道自己一心想娶俠女為妻這件事,念及她天狼衛的身份,也就不覺得奇怪了,“陸……陸女俠,你要有什麽事,盡管直言,在下定當盡力而為?”
陸昕見他言及此處欲言又止,泰然自若道:”你是真心要幫我,還是隨便說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句話你應該聽說過吧?“
呂文睿見她認真,趕忙轉移話題,面露凜然之色道:“你……你我一無媒妁之言,二無連理之約,如此……如此實在於理不合……你……你可不可以先把衣服穿好?”越說越沒底氣了,以至於自己主動妥協起來。
陸昕緩緩穿衣,看著正義凜然又一臉驚恐的呂文睿,嫣然一笑道:“人家都說書生風骨,浩氣長存,你這怎麽就跟放屁一樣,來的快散的也快。”
呂文睿看著陸昕整理好衣衫,掛上腰刀,自知肉長的嘴,沒有鐵鑄的刀結實,被其嘲諷,也不敢還擊。
陸昕戴上面具,從身上摸出一個銀錠,扔在床上,“我昨晚夜巡體乏,也聽聞你是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路經此地,就過來借宿一宿,這是昨晚的過夜費。”
“我不是賣身的!”呂文睿鼓起勇氣說出這句話。
陸昕抽出腰間短刀,在呂文睿大腿上擦了擦,“你說什麽,我剛沒聽清楚?”
呂文睿想起昨日的沈良,伸出雙手捂住褲襠,“那個……陸……陸大人,您深夜來此,到底有何指教?”
陸昕見呂文睿的臉,變得比翻書還快,“我想去鹿王府轉轉,找你帶路?”
呂文睿想到昨日鹿王府的惡婦,心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裝作一臉不情願的樣子,“我不能帶你去。”
陸昕伸手抓住呂文睿的衣領,將他拉到面前,貼在自己的面具上,“為何?”
呂文睿見對方吐氣如蘭,想到那萌化人心的秀顏,一時心猿意馬,感受到冰涼的東西貼近自己兩腿間,立馬清醒過來,“那個……王府門口最近多了一條惡犬,我怕你被狗咬,我……我不會武功又幫不上忙。”
“你是怕自己受傷吧?”陸昕松開呂文睿的衣領,“惡犬我有辦法對付,我保你安然無恙如何?”
“可是我現在還受著傷呢?”呂文睿道。
陸昕一把扯下呂文睿上衣,將他按在床上, 從懷中掏出一瓶傷藥,倒在手上,在呂文睿後背塗抹起來,弄得呂文睿一陣呲牙咧嘴。
陸昕聞聲,一把將呂文睿頭按在枕頭上,阻止他大呼小叫,將掌心貼在他後腰的命門穴上。
呂文睿隻覺一股暖流順著自己後腰,散入脊柱接著擴散到整個後背,渾身都跟著暖洋洋,有些輕微的麻癢,還有種說不出的舒服。
半炷香後,陸昕收回手掌,“現在不疼了吧?”
呂文睿爬起身,覺得渾身無比的舒暢,“陸大人真是神醫啊!”
陸昕伸手在呂文睿頭上拍了一巴掌,“神醫你個頭啊,再不出發,你老子就該下朝了,到時受罰莫說我沒提醒你?”
呂文睿也想著找那惡婦出昨日的惡氣,穿好衣衫,出了呂府,繞到坊道,看到陸昕騎馬等候,“就一匹馬怎麽騎啊?”
陸昕扔出一塊黑布給呂文睿,冷言道:“把你臉捂上。”
呂文睿雖不知何意,聽到冰冷的話音,也不敢反對,剛把黑布系在臉上,就被陸昕滴流在馬上,被她反抱在懷中,“抓緊了,掉下去我可不負責。”
呂文睿看到身軀比自己嬌小的陸昕坐在身後,前後哪裡還有可抓的地方,隻好撅著屁股抱緊馬頸。
啪的一聲,呂文睿感覺屁股上一陣火辣辣的,聽著身後的陸昕道:“看不出來,還挺翹的。”
呂文睿尚未來及痛呼,馬兒已經竄了出去。
來到玄武大道上,看到兩邊滿是擁擠的人群,呂文睿想到自己狼狽的姿勢,心中反倒感激起陸昕之前遞給自己的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