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你屋頂上的磚瓦很涼。
這麽久,我還從沒進過你屋子裡去坐坐。
但我的心口卻是熱的,熱的人心癢,只要鄰近你。
夜色更深,風聲變得更靜。
我聽得你輕淺的洞簫聲從窗隙中溜出,溢在我的周身,窮盡我每一分感官。
但我不能去揣摩。
那樂聲像是大漠裡的一方枯枝,四周是無際的荒,那是穿進骨髓裡的死寂。
你也有你的過去。
我能看到現在這樣的你,就已經足夠了。
今年,清平四年,你年方二九。
如今,朝堂上下,你已是一手遮天,是真正的權相。
也因此,你樹大招風,所以總會有些是非來纏上你。
我不願意去揣摩,我隻願意全身心的去相信你,去重用你,去感受你我之間的這一份君臣之情。
眼見天日愈涼,衛遙規劃著行程,打算在不日後前往避暑山莊度冬。
一如先前,我邀你同去,你欣然應下,舊是我愈發看不明白的眸光。
出發當日,我遣了衛遙去迎接你。
真是望穿秋水,才盼來了你的身影……全無長久等待的不悅,只有終於得見的滿足。
我那時,眼中只有你,全然看不見其余旁的人,縱是眼下回想,也隻記得你的模樣:
記得你的那身金絲白絨冠服,記得你束起的三千墨發鋪背,以及其余,那些在普天之下,無出其右的一切。
隻獨獨少了。
初見你時的那雙,蘊盡世間風流的眼。
我們抵達避暑山莊的時候,有兩隻大雁掠過,我看癡了許久,直到衛遙再三朝我請示。
步入山莊,裡面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如春,令人如坐春風。
沒過多久,我們就對坐在棋盤兩端,我被你殺得無處可逃,漸至毫無抵抗之力。
我大喜,對你的稱讚毫不吝嗇,稱能得你,是今生最大幸事。
你低眸,修長的眼睫將你的回應遮的七七八八,我只看得你帶喜的唇角,這便足夠。
既定勝負的棋盤,你似也失了趣味,於是我就遣了下人領著你我遊園觀景。
這山莊內的景致,為免得人乏味,每次都會多少修建至與上次所見有所不同。
借此,我不時地會同你搭搭話。
可惜你全程隻笑不語,倒像是我一個人,來來回回說個不停。
這偌大的山莊,費了半天時間,你我才閱了個大概。
而後你稱自己乏了,要先行回去歇息。
我自然不會強行去留你,只是卻不知為何,竟由著自己一個人,倒著複又賞了遍景,憶著景裡的你。
不知不覺,天色漸暗,空中漸漸飄起了霜雪。
我盼著用膳之後歇在你的簷頂,卻未料在去的路上,看見衛遙前往你的住處。
我想跟去看看你們是要說些什麽,卻又不願因此,萬一叫衛遙瞧見了我……就隻好返身回了暖閣。
可才回來一會,我心裡就莫名的開始有些著急,像是在盼著要鄰近你。
但我還是在靜數了幾個時辰後,方才再次欣然起行。
只是尚還未走到門前,就突然聽得門外,響起了衛遙敲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