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涼玉領著我回到了紫雲閣,眼下她已換回了自己原本的裝束,而我很難不時時地朝她看去:
只因她取了一個極纖細的琥珀環,高束住了腦後的漫天青絲,前面是略顯雜亂的額前鬢須,襯著她傾倒塵世的妙顏。
似你極了。
不過你是風流化形,她是妖冶在世,較你小上了兩歲的芳華。
在我作狀要推門的一瞬,她單手輕捏住了我的衣衫,眼神欲說還休的躲我,另一隻手猶豫又遲鈍的在我眼前展開:
是一顆方正的玲瓏小盒。
她欲說還休的漸漸羞紅了臉,輕輕地遞給我,躲著我詢問的視線做了吃下去的動作。
那樣子甚是嬌俏,我自是一時就懂了。
那盒子打開是一粒朱紅色的藥丸,我把它拿起放入口中,陳涼玉見狀就輕點了幾下頭,不著痕跡的緩緩別開眼去。
我將門推開,卻不見你。
目光才剛一看向床畔,卻見到簾紗透出兩個人的身影。
我愣在了原地,腦中一時千回百轉的止不住,腳也再弄不動半步。
直到慢慢嗅到了星星點點的血腥味,我才猛地朝床側走去,一把將紗簾掀開——是兩具女屍。
我頓時釋然了,可後過來的陳涼玉卻被駭了個不輕。
我帶她走去樓下尋你,方一到拐角,就看到了你的背影:
你坐靠在階上,兩指斜搭呈著一白玉小杯,另隻手握著一雕龍雙口壺,時而嘗這側,時而嘗那側……腳下踩著一把長劍,劍刃貫穿了三四個黑衣的胸膛。
像踩了隻大龜,血色暈染不清。
我帶著陳涼玉慢慢走過去,這時也看清了那群將你團團包圍住卻無一人敢輕舉妄動的黑衣,和那黑衣之後,面色驚恐的秋娘等人。
你看向我,還是你一貫的抿笑,風流從容,卻——沒有一絲惑意,即使我身後站了這樣一個女子。
我莫名覺得你早已知曉了一切,在此等候的本就並非我一個人,而是我與陳涼玉,此時出現的樣子。
你起身,踩過那幾人的背,抽出沾染血漬的劍身,後又拿了塊繡著繁複花樣繡著金線的布匹,蓋在那幾人的身上,微微躬身,示意如此我便可過了。
踩在他們身上的一瞬,我想起了太子,想起了蘇相,想起了那千千萬萬,焚燒殆盡的根根白骨。
陳涼玉見此自是驚慌恐懼不已,遲遲不敢過,直至你屈下身,抬起手臂在那布匹之上。
我看不懂你眼下的作態,也不想懂你此番的作態,對陳涼玉小心看過來的眼光隻慢慢背過身去。
隨後陳涼玉就踩著你的手臂下了階,我的拳不自覺藏進袖子裡握緊,握的不能再緊。
風馳電掣間,就連我都尚未反應過來,白晃晃的劍身似電,直直地橫穿過堂內眾人的呼吸。
波瀾一瞬之下,劍尖刺過了秋娘的咽喉,再一瞬就刺進了牆端的頑石。
那是一張死不瞑目,對方才一切都難以置信的臉。
隻此一劍,就已破了其下所有人的防,破了其下所有人的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