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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溝的故事》9 苦澀的青桔――中
  有人想到了離婚的朱雲,怕他不肯,隻說有兩個小孩子,老的也用不著不花費些什麽,況且田產林地比朱雲的還要大上一倍,一家人生活也盡夠了。

  朱雲帶著女兒在婚姻市場接連碰壁了幾次,漸漸灰心了,聽說青桔一個女人從小就頂門立戶,不禁心生敬意,又想這個女人生的既不美,又勤勞能乾,決計是不會棄他而去的。

  兩下裡在媒人家見了面,又費了些周折算是定下了。青桔這邊好說,老太太陳氏,孩子的爺爺奶奶都同意。只是朱雲這邊,他的哥哥姐姐還有妹妹都勸他要慎重,畢竟幫別人養大兩個孩子,給自己的女兒找後媽,怎麽都不劃算。

  妹妹朱梅尤為反對,她覺得朱雲帶著女兒一個人過養家糊口頗為容易,就算再找,也是帶一個孩子的女人相宜些。

  這邊朱雲打定了主意,收拾了幾件衣服,兩人一起去打了結婚證,又帶著青桔到眾兄妹們家見了面,就算是成家了。

  成家前朱雲在茶廠做工,茶廠效益比較好,農忙時回家種地。相比起一年到頭在家種地的農民來說,過的清閑自在。

  自從和青桔結婚後,女兒朱蕊被放在了二哥朱友家裡,說是玩幾天就接回去。

  青桔和朱雲甫一成家,兩口兒相親相愛,日子過得甚是和美。

  青桔體諒丈夫初到這個家,便要做這許多粗重繁忙的活路,甚是體貼,每日裡好飯好菜盡著丈夫吃;朱雲體貼妻子家裡家外的操勞,重活累活都自己搶著自己做。

  夫妻倆同心協力的勤扒苦做,日子也一天天好過起來了。

  青桔的奶奶和一雙兒女,也都接受了朱雲,朱雲也不用操心兒女的教育問題隻管乾活就行了,青桔的兩個兒女也十分懂事,下了學就在地裡幫忙,家務也幫著做了不少。見了朱雲一口一個爸爸的叫著,朱雲心下十分滿足,覺得幸福不過如此,每日老婆孩子熱炕頭,就算辛苦些一家人都在一起,心裡是踏實的。

  因著每天忙忙碌碌的,不知不覺小半年就過去了,朱雲心裡時常思念女兒朱蕊。

  夜來躺在床上,朱雲對青桔說起,想把女兒朱蕊接來一起生活,這原也是兩人婚前商量好的。

  青桔滿口答應。說等忙過了這一陣子,就和朱雲一起去接回女兒。

  這天清晨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看著灰蒙蒙的天,青桔對朱雲說今天我們去她二伯家接回朱蕊吧。

  兩人換下乾活的破爛衣服,各自穿上了一件半新不舊的棉布對襟褂褲,各人又拿起一件塑料雨衣套在外面。

  說是塑料雨衣,其實就是用剩下的農用薄膜下腳料,清菊把她縫製在一起,這樣做農活的時候或者出門的時候就可以遮蓋一下身體。

  諸位看官有的可能會說打傘不是方便一些嗎。青桔會當家家裡是有雨傘的,只是山林裡乾活,只在裡面走一遭,雜樹雜草之類的上面多是雨水,褲腿身上還是會被露水打濕的。

  朱雲在前面走著,手裡拿著一根細細的長棍子不時敲打著路兩邊的雜草,上面的雨水紛紛灑落,人在後面走過去的時候便少了許多雨水。

  路上經過了朱雲的家,朱雲徑直走到門口摸出牆洞裡的家門鑰匙。

  打開門進得屋來一股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他已經有小一年沒有回這個家了。他這邊的田還是種著,只在農忙時到地裡去幹活。房子竟是一年沒有踏進過。

  他各屋裡查看了一遍,家裡不過是些農具啊,

床啊衣櫃之類的。電視機在他臨走的時候,他給了大哥,因為他們家沒有電視看。拉了一下面前的開關,只聽哢噠一聲。電燈卻沒有亮,他又拉了一下,還是沒有亮。急促拉了幾下之後,他去查看電表。  電表就在門口抬頭就能看到,隻一眼,他就發現了問題所在。原來竟是哪個缺德的玩意兒的把電線給剪走了。

  他有些氣憤,嘴裡咒罵著從屋裡拿出一卷電線準備換上。

  “算了吧,你不在家裡,別換上別人又偷走了。”青桔說道。

  “我們現在還是趕緊去接回朱蕊,明天要去隔壁幫忙的,我們欠他兩個工”

  朱雲放下電線。出了門,房前屋後都看了一遍,又開了豬圈門檢查了一下,牛圈裡空空如也,家裡的那頭母牛他再也沒有空去放牧,賣了他也是舍不得的。遂跟別人搭了夥,日常在別家放牧,需要用牛的時候兩家夥著用吧。

  最後,他關上門和青桔一道出發了。

  青桔的二伯在四隊當隊長,為人頗有些俠客意味的豪爽。十裡八村的人只要到了他的家裡,好茶好飯,款待的十分周到。

  他本人聰明能乾,妻子曹澤英勤勞賢惠,更難得,夫妻二人十分恩愛,生下三個兒子,朱貴朱青朱華,三人皆已成家,三個兒子又取下三個媳婦生下了三個孩兒,一大家子在外人看來人丁興旺,紅紅火火的甚是熱鬧。

  隔著老遠,狗已經先發現了來的夫妻二人。頓時汪汪汪汪的叫著吠聲一片,打頭咆哮著衝上來的卻是財寶,不過他很快就認出了原來的主人,小馬達一樣搖著尾巴,低頭垂耳嘴裡嚶嚶地叫著,在朱雲身上磨蹭。

  朱雲彎下腰,把它摟在腿上。撫摸親昵了好大一會兒才放下來。財寶就搖著尾巴跟在他的屁股後面一起走。其他狗子見狀早已了然,頓時四散開去。

  今天下雨。朱友一大家子人都呆在家裡,十來口人,又有小孩玩鬧,人聲鼎沸,十分熱鬧。大家笑著相互打著招呼,男人派了煙坐在一起抽,女人們去廚房準備午飯。

  “爸爸,爸爸。”是朱蕊

  她雀躍著奔進了爸爸懷裡,爸爸滿面笑容的抱了她一會兒,掰開她摟著不放的小手,把她放在了地上,接著一手一個抱起了哥哥朱友的兩個孫女。

  朱友的大兒媳婦胡麗麗和二兒媳婦董玉芳各自生了一個女兒,朱友作為這個家的大家長,他沒有傳統的男尊女卑的思想,兩個孫女兒都是他和妻子曹澤英一手帶大的。孩子只要不在爸媽身邊,就一定是跟著他們夫妻倆,他的日常習慣是早上起床就背著孫女放牛去。

  “小叔叔來啦,真是稀客!”

  曹青桔等循聲望去,見一個衣著清爽時髦的的女子來到了門口。“新嬸嬸真是稀客啊”

  青桔連忙起身,陪著笑看向朱雲道,“這就是麗麗吧。”

  見朱雲點了點頭,青桔忙拉著她的手臂說,別站著了,快過來坐吧。

  “早就聽說新嬸嬸勤勞能乾,對小叔叔也好,今天見了,人也親切的很。”

  青桔連忙笑著說“你小叔也常說起你們姊妹幾個,果然不光人能乾,人才相貌也拔尖。”

  兩人拉著坐在一起,青桔問起兩個女孩兒都多大了,又說起最近莊稼地裡的長勢怎樣,上一季收成怎樣,現在正在做什麽農活……

  且說兩個女孩模樣雖小,卻也能看出模樣來。大的叫朱琳,穿著公主紗裙,扎著兩個小辮,五官俊俏,人也機靈大方;小的叫朱靜,她身量反倒比姐姐朱琳高半個頭,眉目如畫,性情沉穩溫厚。以後長大成人也驗證了她倆的性格與人生,都說三歲看老,真是老古話說的沒錯。

  這邊朱蕊一直和財寶一起守在朱雲身邊。幼小的孩童可不就像小貓小狗眷念主人似的眷念大人麽。

  不一會,朱貴朱青朱華兄弟仨擺出了大圓桌,按人數放好了凳子眾人魚貫進入廚房端出了飯菜擺好,朱華來叫小叔朱雲和小嬸青桔上桌吃飯。

  朱允和朱友哥倆先坐下,胡麗麗又拉著青桔坐下後,又招呼朱蕊挨著坐下,兩個女孩兒也坐在一起。

  朱貴拿出了鎮上打的糧食酒,給朱雲和朱友倒上。朱青朱華等又幫忙盛飯,第一碗飯胡麗麗接過來端給了青桔,青桔極力推辭,實在推不了隻得接了,第二碗端給朱蕊,朱蕊也推辭了一番隻好接了。再來是兩個朱琳朱靜,胡麗麗給她倆盛好飯,便端著碗坐在她倆身邊。

  朱貴朱青等人坐下後,大家便在朱友的招呼下開始喝酒吃飯,飯桌上是朱雲和朱友會討論些村裡最近的新聞,朱貴朱青還有胡麗麗等人偶爾會說一兩句嘴。朱華比較沉默,女兒朱靜的性子像他。

  胡麗麗給眾人布菜,飯桌上的雞,豬蹄,瘦肉,被她依次夾給青桔,朱蕊和朱琳朱靜。青桔見狀,便要她不用管她們,自己也吃,胡麗麗嘴裡答應著,卻斯文的吃著飯,少見她夾菜吃。

  青桔端著碗卻沒吃,她出門往外走,胡麗麗忙問他“小嬸幹嘛去”

  “我去喊姐姐和玉芳來吃飯。”

  “您先吃,”董玉芳原來在廚房吃著,她的婆婆澤英還在收拾著灶台上,灶台上的海碗裡盛著豆角和白菜各半碗。

  “桌子上坐得下,你們娘倆來一起吃吧。”

  三人拉扯了一陣,曹澤英和董玉芳到底是還要在廚房裡吃。這邊胡麗麗也趕忙跑了出來,拉著青桔回了桌上。

  家裡來了客人,幾乎所有的家庭的待客之道都是這樣。豐盛的酒菜擺在桌面兒上款待著客人,自家男人作陪,女人們通常負責烹飪,卻在灶台邊就著一點青菜湊合一下。

  青桔吃過飯便和嫂子曹澤英坐著小板凳在廚房門口拉家常。朱貴哥幾個正在給朱雲勸酒,朱雲把酒杯端進懷裡,堅辭不受。其實互相之間酒量也都心下清楚, 朱友在旁說,“你小叔說不喝就算了”,待大家的酒杯都喝空了,便有朱華在旁給朱雲朱友盛了飯。

  飯罷,還是朱貴這些侄子們送上熱茶煙卷,眾人一起下桌喝茶抽煙去。朱貴們收拾了餐桌椅,又魚貫撤下殘席,然後玉芳便開始收拾碗筷,胡麗麗在旁協助。

  此時天上不時仍有細雨灑落,下了小半天的雨,空氣格外清新濕潤,遠處正對著房子的山谷中朦朦朧朧如煙如霧,坐在小凳上聊天的青桔和澤英是司空見慣了,雖然兩人之前僅僅見過一面,此時滔滔不絕的說著家長裡短,卻並未言及於此景。

  半晌,青桔忍不住催促朱雲道,:“該回去了,道還遠著呢”朱蕊一聽說走的話,連忙抓著朱雲的手不放。

  眾人又挽留,“嬸嬸急什麽,又不是沒地方歇”胡麗麗道,“明天還好走些”眾人都笑。

  “有地方歇,也該回去了,麻煩你們一天了,”青桔說

  “嬸嬸見外了,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麽說走就走呢”

  “離得又不遠,以後說來就來了,”

  “那你有空再來哈”

  “好的好的”青桔忙道“二哥二嫂,朱貴麗麗,朱華玉芳,朱青海燕,你們得空一定要帶著孩子到我那玩玩去”

  眾人應道“去的去的”又囑咐路上小心之類的,方才依依惜別,朱友與幾個侄子又往前送了一段路方才互相告別。

  朱雲青桔帶著朱蕊踏上了回家的路,從此她們組成了一個大家庭,開始一起攜手走過人生路上的一段崎嶇的上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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