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看到了。”

　　“真的看到了。”

　　這近乎異口同聲的回答，一個來自桃花島，是個屠夫，一個來自白駝山，是個乞丐。

　　“你真的目睹了洪七公死亡過程?他確實是突然暴斃?”

　　黃藥師盯著坐在他對面的屠夫，眼神幽暗，態度不明。

　　衣著樸素的屠夫坐在松軟昂貴的沙發上，局促不安，他想挪挪屁股，卻又不敢弄出動靜。

　　“真的看到了。”

　　黃藥師尋找洪七公死亡時的目擊人，他原不想來，院裡還有兩頭豬沒宰，可黃藥師給的賞錢太多了，比兩頭豬的身價還多。

　　黃藥師還未出聲，鼻孔就先竄出了氣，“哼哼，哼哼哼哼，眼見並非為實啊。”

　　屠夫被他笑懵圈了，黃藥師問他看到了什麽，他如實說了，怎麽又不實了?

　　“黃老板，我真沒有騙人，當時洪七公倒下去的時候，真沒人碰他，更甭說圍毆了，請您相信我。”

　　黃藥師表明態度，反問道:“只有你一個人看到了吧?”

　　屠夫點點頭，“只有我一個人，別人還沒出攤呢。”

　　幸好沒有其他人，否則賞錢怕是不能全得了。

　　黃藥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抬了抬手。

　　管家走過來，將一遝銀票放到屠夫面前，“我們老板說了，眼見並非為實，西門吹雪都說了七公是被人打死的，你看到的，有西門大人說的話真?”

　　“這……”屠夫滿臉困惑，他實在不明白黃藥師到底是什麽意思。

　　本以為黃藥師是想查明真相，所以出重金找目擊者。

　　可現在看來，這筆錢更像封口費，讓他這個目擊者，目擊這筆錢讓他目擊到的。

　　“哈哈，你不必緊張。”黃藥師放下翹起的二郎腿，爽朗笑道，“賞錢你收下，至於你看到的，我們誰都不能清楚是真是假，記住，眼見未必為實。”

　　“欸，我記住了。”

　　屠夫點點頭，憨笑著將賞錢揣進懷裡，坐船離開了桃花島。

　　賞錢到手了就行，管他看到的是真是假。

　　或許黃藥師說的沒錯，他起得太早，沒有睡醒，看錯了也未可知。

　　洪七公除了死後給他帶來了一筆財富，與他並無任何關系，究竟是如何死的，更是與他無關。

　　“我真的看到了。”

　　年輕的乞丐扶著討飯棍子，目光與聲音一樣慵懶。

　　歐陽鋒摸了摸鼻子，克制住汗臭味帶給他的不適感。

　　“坐吧。”他指了指旁邊特意給乞丐準備的木凳，含笑道。

　　乞丐亦笑了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坐這就行了，可不敢弄髒了凳子。”

　　“你看到一個青年人打了洪七公，那你看清他的模樣了嗎?”歐陽鋒問道。

　　他見乞丐沒有回答，而是蹙眉苦苦思索，便補充道:“大致模樣，或者身形也可以。”

　　“這個嘛，那凶手個子高，不瘦不胖，記不清具體模樣，但是生得俊朗。”

　　乞丐又想了想，補充道:“對了，他的穿著打扮，看起來像是個窮小子。”

　　“個高模樣好的窮小子。”歐陽鋒右手拇指摩挲著下巴，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歐陽老板，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你看……”

　　乞丐雖然想忍住，但終是忍不住，看向了伸手可得的賞錢，慵懶的目光也變得炯炯有神。

　　不過是有精氣神的有神，而是某種欲望強烈到一種程度後，憋不住的有神。

　　他已經十幾個小時沒吃東西了，隻急著拿賞錢去買幾個饅頭大吃一頓。

　　有了這筆賞錢，他至少三個月不用去乞討，可以在廢棄的工廠裡好好睡上三個月的大覺。

　　歐陽鋒微微一笑，語重心長道:

　　“這件事光你看到了有什麽用，也得別人知道才行，我做的一切，所求不過是為七公討個公道，小兄弟可得助我一臂之力啊。”

　　這次乞丐沒有多想，毫不猶豫道:“我明白了，歐陽老板放心，我保證明天整個俠鎮都會知道這件事。”

　　身為走街串巷的乞食人，他尤為擅長擴散消息。

　　“我當然放心。”

　　歐陽鋒微眯著眼睛，剛好藏住了精明的目光。

　　身為漁翁，他有什麽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