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來了』
有低語在耳邊響起。
迷茫的抬頭,睜眼――
一片漆黑。
就像是被按入了一個灌滿了墨水的盆子裡,濃稠的滯澀感讓他無法行動。
『你的過去已經獻祭』
那聲音還在說著。
『你的未來甜美無比』
一隻手摸上了他的身體――
兩隻,三隻――
無數隻。
手臂無力的揮舞著,想要擺脫這一切,卻沒有任何作用。
下一刻――
蝕骨的疼痛傳來!
“嘶!!!”
他睜開了眼睛――
刺目的白光映入他的眼簾。
身上被人用繩子束縛住了,沒辦法亂動。
“……你們不能這麽做……”
有點耳熟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是天孽……緹娜……”
另一道女聲傳來。
我們必須要殺了他……
誰?殺了誰?
陳束慢慢恢復了視覺能力。
這裡是一處類似中世紀大教堂的地方,寬敞的大廳,五彩斑斕的落地窗,炫目的天窗,還有呈圓形圍繞著他的桌椅――
他被綁在一個鐵質的十字架上。
“……你們這麽做是背叛。”
把目光循著聲音看去,他呆了一下――
是那天滿身鮮血的女人。
一樣的衣服,一樣的冰冷眼神,一樣的盒子。
“不……我們沒有。”
背對著他的女性居高臨下的站在稱呼前面不遠處,那個女人站在高台下面。
“我們可以再孕育無數個他,不是嗎?”
“……”
台下的女人半晌無聲。
“……他很信任你。”
“但他必須要死――”
台上的女人不以為意。
她慢慢的轉過了身――
看向他,那女人突然溫柔的笑了出來。
“你說是嗎?陳束――”
…………
…………
“你醒了――”
沙啞的聲音傳來。
“你睡了一天了……”
是米西亞。
眼前不再是那座大教堂,而是一件狹窄的小屋。
他記得這裡是蕾貝爾醫生的小屋,通常是她用來休息的地方。
身上已經感覺不到那些傷口了,對身體的掌控也在慢慢的重新恢復。
他撐起身子,發現自己睡在醫生的床上。
柔軟的被子蓋在他身上,淡淡的香氣傳入他的鼻腔。
“……米西亞?”
床邊坐著的米西亞此時臉上帶著明顯的淚痕,往日裡青春活力的少女憔悴了不少。
“我做了飯,你沒回來。”
米西亞握住他的手。
“我去找你,結果發現你躺在血泊裡……”
少女的聲音有些顫抖。
“醫生說你差一點就死了……”
“呃……”
陳束看著眼前的米西亞,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這麽看來,應該是她把陳束送到蕾貝爾醫生這裡來的。
“我不知道你平常都在做什麽奇怪的事,我也一直假裝沒看到――”
“但是你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米西亞慢慢的將腦袋按在床鋪上,哽咽著。
“……抱歉。”
陳束沒有保證,畢竟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以後他也不得不去涉足那些危險的事情了。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沒有聞到醫藥的味道,應該是蕾貝爾給他使用了加護儀式。
清醒的想了一會兒,陳束一愣,低下頭問了一句:“我身上還帶著傷,你是怎麽把我送進來的?”
貧民窟沒有醫生,所以他理解米西亞把他送過來的用意,不過內城區有明確規定不準無故負傷者進去,他和那個男人之間的事情不能明說,應該是屬於無故受傷的類型,那米西亞是怎麽把他帶進來的?
聞言,米西亞的腦袋埋的更深了。
好像是不好意思一般的,少女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
“金……金幣……”
“嗯?”
陳束猛然要素察覺,金幣?
“我……我把……”
“什麽?”
“把……家裡的……金幣……都用來……賄賂守衛了……”
逐漸的,陳束的臉上浮現了複雜的意味。
“內城區的守衛……這麽貪的嗎?”
米西亞沒有抬頭,半晌,才悠悠的說了一句:“我……我一著急……就……就把整個袋子都給他了……”
陳束捂住了臉。
得,陳潤發重新變成了陳格瓦拉。
米西亞抬頭瞄他一眼。
陳束的臉上滿是肉疼的神色。
歎了口氣,他搖搖頭,忽的笑了出來。
“米西亞……”
“嗯?”
“被你救了一次啊――”
“謝謝了。”
少年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少女的腦袋。
肉眼可見的,少女的臉頰迅速泛紅。
…………
…………
傍晚,書店裡沒什麽人,幾個服務員正在店裡打掃衛生。
老板娘坐在櫃台後面,手裡捧著一本書,偶爾端起旁邊的茶杯呡一口。
這時,書店的門被人推開。
“歡迎,需要什麽……”
喬珊抬頭看去,是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金發女人。
“……醫生?”
她有些詫異。
來人沒有說話,而是冷冷的掃了周圍的其他人一眼。
“滾。”
她開口說出了冷冽的話語。
有人皺眉想要頂嘴,卻被喬珊攔了下來。
“都去休息吧,剩下的明天再說,關門。”
於是眾人默默的放下了手裡的工作,有人去收拾了門口處營業的牌子,關上了裡面的木門。
書店裡只剩下了她們兩個人。
“大駕光臨是有什麽事嗎?”
喬珊將書合起來,放到一旁,優雅的端起茶杯。
“你自己清楚――”
蕾貝爾走到她面前,拉過椅子坐下。
“為什麽接觸我的學徒?”
“你的學徒?”
喬珊驚訝的張開了小嘴。
“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學徒?”
“……不要裝模作樣,喬珊。”
蕾貝爾手指重重的敲了敲桌子。
“我的心情很煩躁,不要再試圖挑撥我。”
“呵呵……”
喬珊放下茶杯,用手撐住臉頰。
“事先說明,他被招攬進秘教是一個意外,我可沒有那麽多的興趣特地去拉攏一個學徒……”
“不過既然他都已經加入我們了,那身為同伴的我幫你照看一下小輩,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我們不是同伴,喬珊,從來都不是。”
蕾貝爾不留一絲情面的說道。
“我也不需要你照顧他。”
“那你想怎麽辦呢?”
喬珊不在意蕾貝爾的語氣,依舊是笑呵呵的。
“加入了秘教的人在死之前是絕對無法退出的,這是教規,你也明白,不是嗎?”
“……”
蕾貝爾沉默了一會兒。
“我知道,但我也希望你以後能離他遠一點。”
“這我可沒辦法保證――”
喬珊眨眨眼睛。
“你的小學徒可是我們的大客戶呢,他在我們這裡花錢購買的物資,可是趕得上那些大老爺們的量了。”
“我會告誡他的,喬珊。”
蕾貝爾看著對面的女人。
“所以,別讓我聽到你再次利用那些瘋子去試探他。 ”
頓了頓,她補了一句。
“如果他再因為你出什麽事兒,我就讓你所有的學徒全都成為祭品――”
喬珊的笑容冷了下來。
“你在威脅我?”
她身子前傾,靠近蕾貝爾。
“你在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學徒威脅你的族人?”
“……”
蕾貝爾沒有說話,但目光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書店裡安靜了下來。
良久,喬珊噗呲一笑,打破僵局。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不就是離你的小情人遠一點嘛。”
蕾貝爾得到想要的保證後,起身。
“這次是我的失誤,喬珊,是我沒有看管好他,所以我不怪你讓人去試探他――”
“但是,沒有下次。”
“你真的覺得你這個學徒很簡單嗎?”
喬珊突然提高了音量。
“他身上有其他人留下的標記,說明他之前接觸過別的導師,不是嗎?”
“你在幫別人培養學徒,蕾貝爾――”
蕾貝爾的動作不變,走向門口。
“你終究是我們的族人,蕾貝爾――”
喬珊也站了起來。
“你的逃避不會有任何用處!”
“我沒有逃避,喬珊。”
蕾貝爾回過頭。
“我一直都在前進。”
她走了出去。
書店裡,喬珊臉上的笑意消失。
“你逃不掉的,醫生――”
她的眸子裡閃爍著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