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和米西亞分開後,陳束帶著那條項鏈走了回去。
簡正在一樓的廚房裡收拾晚餐,南娜導師也是日常的不見蹤影。
摩挲著手裡帶著體溫的石頭項鏈,陳束漫不經心的拿起花灑澆花。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石頭應該是導師級別的教徒用來發動儀式的原料。
當時南娜用那個標注位置的秘術通知簡時,石頭在使用完了以後顏色會變淡一些,而這塊石頭卻仍舊是那種深紅色。
這附近應該是有除了自己這邊以外的秘教教徒的。
陳束對於南娜口中秘教的危害性沒有什麽概念,但他對此還是有著一定的防范意識,從米西亞那裡借來這塊項鏈以後他也告誡了對方遠離被偷東西的那個人。
不過米西亞有些不以為然,她說這東西是一個口碑還不錯的醫生的掛飾,這東西也是那個醫生自己不小心丟掉的,她只是撿了沒還而已,算不上偷。
陳束其實也不好去說什麽,和秘教有關的東西簡告誡過他不能泄露出去,而且他其實對米西亞的了解也還沒到可以信任的地步。
不如說他誰都不信任。
就算是這三個月和南娜她們住在一起,陳束也絲毫沒有忘記過自己的身份。
這只是一場交易,他們給自己富足的生活,自己配合她們的研究。
也正是因為他時刻把持著和她們的交往距離,所以簡才沒有對他產生抵觸。
大家都有秘密,各退一步誰都舒服。
今天的飯桌上菜品很豐盛,南娜導師難得的現身了一次。
於是三個人在桌子旁坐好,開飯。
南娜手邊放著幾張稿紙,有些湯水濺上去了也不在意,自顧自的邊看邊吃。
簡對此已經是見怪不怪,沉默的動著刀叉。
陳束用仍舊沒耍習慣的刀叉切著麵包,想了想,開口打破了安靜:“那什麽,我問一下,這附近有和你們一樣的教徒嗎?”
“誰知道呢?”
南娜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隨後又道:“教徒如果不使用秘術就和普通人沒有什麽區別,而且我們很少會在這邊住,對這周圍沒有了解的必要。”
頓了頓,南娜抬頭看他。
“少接觸一些這方面的事,如果你實在是閑不住,那我可以幫你找一所學校讓你上著試試。”
“這就不必了謝謝。”
陳束快速拒絕。
飯後,簡收拾餐盤和桌子,南娜拿著稿紙就踩著急促的步伐噔噔噔的上了樓。
晚上,陳束窩在一樓臥室的床上,手裡捏著那枚通紅的石頭。
“南娜不願意教啊……”
沒有導師的普通人是無法進入秘教學習秘術的。
這個難題就像是一道天塹一樣把他和另一個世界隔絕開來。
他也說不清為什麽會對秘術這麽感興趣,但就像是不安的旅者尋求家一樣,他下意識的覺得自己不能放棄這個東西。
又過了一會兒,黑暗裡躺在床上的少年握緊了手裡的石頭。
第二天很早房子裡就有了動靜,樓上的臥室裡傳來提提踏踏的腳步聲,隨後簡推開了他的房門,告訴他南娜要和她出去做一些事。
“我們有急事要處理一下,可能會離開兩天――”
“雖然導師說過不用擔心你,但作為忠告,不要亂動我們的東西,也不要接觸不該接觸的東西。”
說要,簡急匆匆的關上了門,隨後就是大門處傳來的響動。
一切重歸平靜。
陳束懵懵的睡在床上,慢慢的,他的眉頭翹了起來。
…………
…………
外面下著大雨,陳束打著傘出了門,在確定沒人跟著以後小步跑了起來。
按米西亞給的地址,那名醫生所開的店鋪位於內城區。
從這裡跑到內城區大概要有一個小時的路程,貧民窟沒有馬車,陳束只能步行。
城門口等待入城的人很少,陳束跟在那些來城裡做工的人身後進了城。
內城很龐大,寬廣而筆直的大道四通八達,規整而嶄新的房屋遍布,就算是雨天,路邊的店鋪也有不少開著,來往的馬車比起陳束坐過的車隊不知要豪華多少。
陳束在積了雨水的地磚上小跑,傘被刮的亂晃。
陰暗的天讓人看不清道路,陳束偶爾會摔上一跤,但他爬起來就又開始繼續奔跑。
他路過豪華的飯店,路過輝煌的會館,腳步開始逐漸加快,腦子裡有一股熱氣湧了上來。
南娜她們不會教自己任何東西的,那兩個女人並不熱衷於秘術,她們只是把秘術當成工具――這是陳束的察言觀色告訴他的結果。
那個被米西亞偷了東西的人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
為什麽這麽執著於秘術呢?
他問過自己。
可能是感興趣吧,就像男人致死都是少年一樣,誰不想當奧特曼和假面騎士呢?
就算陳束當不了奧特曼,那當一個神奇的魔法少男不也挺好的嘛……
撞到了很多行人,有人罵他有人踢他一腳,陳束不去管,繼續跑著。
內城很大,米西亞模模糊糊的說明並不能讓他準確的找到那家醫館。
大街,小巷,房群,人流。
陳束的頭髮被雨打濕,體力也漸漸不支,臉上也沾了泥巴。
拐過一個小道,陳束眼前出現了一家醫店。
很古老的建築風格。
附近就是工廠,下了工的工人在道路兩旁走過。
這個世界的西方醫學沒有陳束記憶裡的那麽落後,最基本的醫學體系已經有了,也有一些合成藥品和一些簡單的急救手法,類似於那種變態的肺炎靠放血、抑鬱就碎顱的情況已經被禁止了。
這好像也是議會那些信奉造物主的研究者們的功勞。
推開門,映入眼簾的不是現代的那種充斥眼眶的白色,說起來更像是一個用各種各樣的木箱壘成的雜貨店。
店裡很空曠,沒什麽人,一個面容普通的年輕女人正在一張桌子上埋頭寫著什麽。
聽見響動,女人抬頭看了過來,露出了笑意。
“你好啊小弟弟,需要姐姐幫你什麽忙嗎?”
這個女人是一名教徒――
陳束那莫名其妙時臨時不靈的直覺告訴他這女人是和南娜一樣的人。
沒再去想南娜的告誡,陳束硬著頭皮上前一步,準備賭一賭――
希望不是南娜說的那種亡命之徒……
“你是這裡的老板嗎?”
陳束沙啞著嗓子。
“是醫生哦小家夥――”
女人笑著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
“我可以請您幫我一個忙嗎?”
“嗯?可以啊, 是要買什麽藥嗎……”
女人的聲音逐漸停了下來,她看見了少年的眼神,那是她很熟悉的、決絕的眼神――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陳束咬牙,看向女人――
“請您教我秘術――”
刷――
女人瞪大了眼睛。
…………
…………
貧民窟的家門口,去而複返的南娜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歎了口氣,隨即提起了自己的行李。
“走吧――”
“這麽小就讓他接觸秘教……真的好嗎?”
簡也提起了自己的包。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不是嗎?”
南娜推開大門。
“接觸了神秘的人永遠不可能再次甘於平凡……何況是死而複生的非凡之人。”
“可是……他沒有任何躲避警探和噤聲書局追捕的經驗……”
“不用說了,簡――”
南娜打斷道。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不是嗎?”
“……恐怕他會讓我們也受到牽連……”
簡提醒了一句。
“所以我們才正要離開不是嗎?”
南娜調笑了一句,看了眼自己的皮包。
“現階段他對我已經沒有價值了,我也沒有心思再去培養一個學徒。”
“所以就讓我期待一下吧……”
“他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簡打開傘,穩穩的撐在南娜頭上,擋住風雨。
“一切都將如您所願,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