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榻上,一個穿著輕紗的女子躺著,即便是隔著床幔依舊能看到那張臉極美,江醉藍看著自己的衣著皺了皺眉,就聽到殿外一個聲音傳來,那聲音磁性入骨:“宮主,可要屬下進來服侍?”
許久榻上的人沒有出聲,那人不由再度出聲:“宮主?”
江醉藍整理了一下記憶,這是一個修真位面,原主是合歡宮的宮主,江醉藍接收完記憶,平複了呼吸,揚聲道:“進來。”
殿外的男子得了她的話才進來,身後還跟著一群少男,他們一個個捧著精美的衣衫首飾。
江醉藍一眼看過去,除了領頭的男子是二十出頭的模樣,其他那些男子都是十三、四歲年紀,身形稚嫩,穿著……有點暴露。
而她自己也是一件薄紗覆體,裡面穿著內襯半遮半掩,長得大概就是別人口中的妖豔賤貨的樣子,還打扮的妖裡妖氣的。
江醉藍伸手自己理了下衣服,她可以想象自己現在的樣子,絕對是讓人一眼看過去就覺得是個狐媚子了。
江醉藍皺眉看著自己的衣服有些頭疼,又聽見身邊有人開口:“宮主,新收的弟子已經帶回來了,宮主是否要去看看?”
作為一個名震修真界的合歡宮,每十年都會對外招收弟子,現在正好剛來就趕到了這個當口。
江醉藍對說話的人輕輕點了點頭,說話的人一抬頭,就看見江醉藍深沉地看著他,那目光勾魂攝魄。
江醉藍:……
勾魂攝魄?我分明是面無表情好嘛。
美色惑人,縱然是在原主身邊服侍許久的男人也不自覺地有了片刻迷醉,臉上浮現一抹羞澀,兩頰緋紅。
江醉藍:???
顯然江醉藍看著眼前的男人,就知道他肯定誤會了什麽。
看見江醉藍冷了臉,那人才反應過來剛才失態了,一時間驚惶無措,倉皇的跪下一句話也不敢說。
他怎麽能一直盯著宮主看呢?實在是太大不敬了,要是宮主生氣了可是會死人的,怎麽辦……
江醉藍沒有管他的驚慌失措,輕聲說:“你先出去我要更衣。”
跪著的男人小心翼翼地瞟了江醉藍一眼,見她並沒有表現出厭惡反感才放了心。
“讓屬下來幫宮主吧?”
“不用,都出去。”
江醉藍沒有穿他們拿來的衣服首飾,而是在衣櫃裡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件正常一點的緋色鮫綃衣裳,穿好之後打開門。
“走吧。”
男人安安靜靜跟在江醉藍身後,沒敢再有任何逾矩之處。
出了殿有代步的輦轎,那輦轎也是出奇的華麗,四周點綴著玉質的小鈴鐺和火紅的流蘇。
江醉藍抬腳上了輦轎,由一群人抬著去了新生集合的地方。
上了輦轎,這些人抬著輦轎全部是在天上飛,合歡宮在修仙界也算是一個比較大的修真宗門。
沒多會就到地方了,江醉藍從輦轎上下來,一步步走過去坐在那個高位之上。
江醉藍衝在座的人輕輕點了點頭就移開目光,轉而看向場下等候著的男女。
那些男女年紀不等,小的有五六歲的,大的有十五六歲的,一個個都是難得的俊美。
合歡宮收弟子對靈根資質要求低,唯獨看中容貌,一直是挑長得好看的人著重培養。
這些人聚在這裡就是等著被人挑選進入不同的長老門下做弟子,若是沒有被挑中,就只能在合歡宮做個普通的外門弟子,兩者待遇自然是天差地別。
“宮主到如今還沒有收弟子,不知這些人裡誰能有幸被宮主看中?”說話的女子容貌秀美,只是眼底青黑,
一看就是一副腎虛的樣子。合歡宮五位長老,一男四女,個個容貌都是頂尖的。
江醉藍端坐在高位之上,淡淡地開口:“你們先選吧。”
其他人聽了也不客氣,好像早已經習慣了一樣,而且好苗子自然得先下手為強。
看著那些長老們都各自挑出了心儀的徒弟,其中甚至還有兩人差點為爭奪一個弟子打了起來,江醉藍從頭到尾都在冷眼看著,一點反應的跡象都沒有。
這些人的弟子挑選完了,江醉藍也沒什麽興趣再待下去了,“都散了吧。”
說完江醉藍從座椅上起身就要離開,身邊貼身服侍的女子又適時讓人抬出來輦轎。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忽然響起:“我有些事想與宮主談談,可以嗎?”
“可以。”
五長老時音舞看著他,唇角若有若無的挑了一個極其細微的弧度。
時音舞提議要一邊走一邊談,江醉藍沒有拒絕,讓那些人在後面遠遠跟著。
看著時音舞談話前放開了神識,隔絕了其他人的窺探。
江醉藍看了時音舞一眼,就聽到她的聲音傳來。
“前段時間宮主說修行遇阻,如今可解決了嗎?”
這個時音舞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江醉藍心下微一思量,便淡淡的說道,“尚未。”
過了許久時音舞又開口了,她緩緩的說,“宮主的靈力運轉似乎出了點問題?”
江醉藍聽到她的話,臉上一冷,“這便不是時長老該管的事了。”
時音舞伸手要按上江醉藍的肩膀,卻被江醉藍躲開,眉目微冷,“時長老這是做什麽?”
“你我相交多年,我自然要幫你了。”
時音舞洶湧的靈力從手上傾泄而出,不等江醉藍反抗,她的靈力已經渡進江醉藍的體內運轉起來。
靈力渡入熨貼過身體,江醉藍瞬間和她拉開距離,然後漸漸覺出不對來了……
突然,身體莫名地產生了燥熱感,“時長老!你幹什麽!”
江醉藍瞪了時音舞一眼。
時音舞隻靜靜看著江醉藍若有所思,“宮主的修煉似乎出了岔子,我只是幫幫宮主。”
江醉藍想到她所謂的幫,就是合歡宮的修煉方法,臉色一冷:“不用!”
時音舞笑著看了一眼江醉藍,轉身走了。
江醉藍盯著時音舞的背影,直到她徹底消失在視野裡,才朝不遠處的手下走去。
為首的女子是一直貼身伺候原主的,叫雨露。
雨露見江醉藍走過來,微微屈膝,行了一禮:“宮主。”
“嗯。”
“宮主要回合歡殿嗎?”
“回。”
江醉藍話音才落,就有人抬著輦轎來到她面前。
江醉藍在輦轎上坐穩,抬手示意眾人起轎。
抬轎的人穩穩起身,足下一踏凌空而去。
江醉藍身邊隨侍的侍女們,也都不慌不忙飛身而起緊隨其後。
華麗的輦轎在天空行過,引得無數才入門不久的弟子們驚歎不已。
“哥哥,那是誰啊?”
“那轎子裡的人是誰啊!”
領著一群小弟子的人,見狀臉上帶了笑道:“那是宮主的輦轎。”
“啊!原來是宮主大人的!”
“宮主大人生的真美。”
“你們說宮主為什麽不收徒弟啊,要是我能成了宮主的徒弟……”
那人的話還沒說完,被打斷:“宮主就算收徒弟也輪不到你啊!”
合歡殿內燃了熏香,夜明珠光芒微醺。
江醉藍獨自一人緩緩步入殿中,作為合歡宮宮主修為高深,五感靈敏,自然一進殿就能察覺出異樣。
“誰?”
床榻上床幔之後一隻手緩緩探出,撩起床幔,露出一張面如冠玉的臉。
那男子軟著嗓子喚了聲“宮主”,一雙眼直勾勾看著江醉藍。
江醉藍站在原地沒有動,那男人便從床上起身,看著那男人胸襟半遮半露,從榻上下來,朝她靠近。
“宮主,奴是來伺候您的……”
“出去。”
男人微微皺眉,沒再上前,沉默片刻後,微微屈膝:“奴告退。”
江醉藍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一步步退出殿內。
在那人離開之後,江醉藍隱去了氣息跟在他身後。
那人出了合歡宮,來到一個女子身邊。
那女子看著那男人,低聲笑著:“哥哥,你怎麽穿成這樣了。”
男人眉間湧現淡淡的無奈之色:“若非為了你,我何必穿成這幅模樣……你還笑!”
少女聞言斂了笑,卻又有些憂慮,“哥哥,你不必為了雲兒去冒險的。”她咬了咬下唇,又說,“合歡宮……畢竟不是什麽乾淨的地方。”
“你沒了修為,哥哥怎麽能放心呢,只要有希望替你找回重新修煉的法子,合歡宮又算什麽。”那人道,“合歡宮宮主原先也是沒了修為,如今卻又恢復了,她那裡一定有重修的方法。”
少女沉默了,若是可以修煉,自然是再好不過。
作為一個修仙界之人,誰又不想能修煉呢。
少女抿了抿唇,岔開話題,“哥哥,你去合歡宮可有見到他們的宮主?”
那人一邊解開了易容的法術,一邊說道:“自然是見到了的。”
法術解除後,那人的真面目也顯露出來。
眉目比之前更加俊美,這樣的一張臉和那女孩有幾分像。
“那……那合歡宮主好看嗎?真的和傳聞中的一樣?”
易塵不由回憶起剛才那一幕,她看向他時,眼裡滿是淡漠清澈。
本來以為合歡宮宮主除了容貌生的豔絕天下外,就是個沉迷皮相顏色的蠢貨,可是……
她的樣子,完全不像。
合歡宮……不該紙醉金迷的地方嗎?
可是那人眼中清澈見底的神色,倒讓他有些意外。
他看向易雲,想起剛才看到的人,說道,“論及容貌,世間無雙。”
連他在初見江醉藍時,也有一瞬的愣神。
等兩人離去之後,江醉藍這才瞬移離去。
江醉藍在合歡宮,把原主書籍玉簡都翻的差不多了,想要從中找出可以修煉的功法。
但是,合歡宮不管是功法還是心法都是下三流的采陰補陽。
最後江醉藍只能放棄了,算了,這件事急不來。
而魔門聚首之日將近,合歡宮隸屬魔門之一,江醉藍這個合歡宮宮主自然也該去。
要說這些魔門聚集在一起想要乾些什麽,江醉藍不用想就知道,無疑是商量著要怎麽對付正道之人。
手下的人來問相關事宜安排的時候,江醉藍正在運轉自己的靈力。
擺擺手:“按往年的慣例來。”
這時候有人來奉上靈果,那人正是之前那個易容勾引江醉藍的男人。
“你叫什麽名字?”
“易塵。”
江醉藍只是安靜地看著他,許久就在易塵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暴露的時候,江醉藍轉過頭去,吩咐身邊的下屬:“到時候把他也帶上。”
江醉藍說的是魔門聚首的時候,當然這不用她特意說這些人都懂。
她不知道這個易塵是什麽身份,不過人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較放心。
易塵有些驚訝地抬頭,目光在觸及江醉藍時,重新低下頭,道了是,退了下去。
那些貼身服侍的人都被江醉藍遣退了,很快又恢復安靜,來稟告事宜的手下也離開了。
江醉藍順手將書籍玉簡扔到一邊,合歡宮的書籍玉簡大多是媚術。
果然不愧是合歡宮。
而原主學的也是合歡宮頂尖的媚術,一顰一笑皆成招,這有點像王者妲己的魅惑術。
很快就等到了該出發的那天,到了日子不用江醉藍說就有人領著易塵到江醉藍跟前。
易塵換了身素白的衣裳,依舊是那易容臉,目光在觸及江醉藍時飛快地移開,看上去有些害羞,可江醉藍知道這只不過是一個假象。
易塵和江醉藍行過禮後就站到一邊。
時音舞的目光在易塵身上停頓了一瞬才移開。
她這看似輕描淡寫的一瞥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易塵卻覺得後背一寒。
江醉藍把合歡宮的事務交接了,隨行的人除了兩位長老還有三位執事,除此之外還有以雨露為首的五個侍女,和隱在暗處保護的一乾人等。
總之一大群人,聲勢浩蕩,法器靈舟出行。
這座靈舟放在修真界,也算是一品靈器了。
靈舟上房間很多,最大的那間自然是江醉藍的。
靈舟載著合歡宮眾人直上雲端,猶如一隻巨大的青鸞一般扶搖直上。
在靈舟的甲板上,就好像在一個敞篷飛機上,而且以靈力為發動機的靈舟幾乎沒有什麽大的衝擊力,而且還很穩。
“宮主。”
看著江醉藍出來,外面的易塵對著她行了一個禮。
“嗯。”
江醉藍迎著風站著,雲舟行駛的速度極快,而且還有結界擋去大部分風力,在靈舟裡面就好像和在地上沒有什麽區別。
遠處雲海翻湧,隱約間顯出一隊人來。
江醉藍元嬰後期的修為,縱然相隔了有不少距離,一眼看去,也還是看的很清楚的。
烏壓壓一行人,禦風踏雲而來,少說有過百之數,中間擁著張蓮座,赤色輕紗飄搖在四周,那行人徑直得朝著他們的方向而來。
這陣仗果然是修仙界該有的逼格。
對方來勢很快,到江醉藍跟前的時候,雨露等人堪堪在江醉藍身邊站定。
赤色輕紗裡一聲輕笑傳出,低沉悅耳。
“宮主,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江醉藍皺了皺眉,身邊的長老已然替她答了話:“有勞牽掛了離愁君,我家宮主自然是無恙。”
三長老律月聲音輕細,語氣卻透著不容置喙的強硬。
離愁君聽見是律月作答,也沒有不悅,簾幕裡傳出來的聲音依舊是溫和的,“藍兒身體無恙,本座也就放心了。”
這人剛才還叫著宮主,現在竟是直接換昵稱了。
江醉藍被他這句藍兒惡心到了,沒有說話。
“藍兒,還是不願同我說上一句話嗎?”
身旁的律月冷著臉道:“離愁君既已做了叛徒,何必如此惺惺作態。”
許久的沉默後,一聲歎息夾雜在風裡。
“當日之事到底是本座錯在先,這麽多年過了,宮主還是不能放下嗎?”
那人的稱呼又恢復了,聽到這稱呼,江醉藍的臉色這才緩和一點。
“放下如何?不放下又如何?離愁君莫不是還存著那份不該有的心思,妄圖同我家宮主破鏡重圓?”律月冷笑一聲。
江醉藍:……
那邊離愁君溫柔不變:“本座怎麽還能奢望得到藍兒的原諒呢?只是希望她能放下,別讓這事堵在心口,於修行到底是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