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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圃邊緣》一十七
  就像現在他的兒子們連去上個廁所都想開著奧迪一樣,二十年前,大伯隨便去哪裡,都喜歡駕著馬車。

  當時,大伯的馬還是一匹從木衝溝買來的西南馬,毛色純黑,四蹄矯健,雙耳靈動,亮堂堂的眼睛十分有力。據他後來神氣揚揚地回憶(凡是他喂過的馬他都記得),這匹馬高約一米四,大概有九百斤重,“拉個兩三千斤洋芋當做玩”,每當他誇耀他養過的馬時,他那雙因年富力強而充滿了傲氣的眼睛,也會不自覺地像那神駿的眼睛一樣亮堂堂的。他還一把摟起袖子,抹著碩大的嘴巴說:“一天跑個五六十公裡,直接講個當做玩,力都不費!”

  那年,元宵節那天,金鍾街上自是熱鬧非常,那種濃重而歡悅的氣氛,絕非今日鋪天蓋地的廣告音響所能媲美的。我大伯的大黑馬兒套著車,栓在小山羊肉粉館前的一棵椿木電杆上,他雖然是出去玩的,可左鄰右舍豈肯白白讓他空車去空車來?只要讓他們逮著機會,就要他幫他們買栽洋芋的肥料來,不買肥料也要買點什麽,或者賣點什麽,如果啥也沒得賣,啥也不能買的,就和他開個玩笑,吹吹牛也行。

  他的馬車旁邊還停著“老蔡”的馬車,上面大概裝著五六袋肥料,還隱約能見到一個銀光閃閃的鏵口和三個蛇皮口袋,袋子裡面不知裝著什麽東西。這匹肌腱發達、蹄質堅實的長鬃馬通身棗紅,四蹄淡黑,額前有一塊白色的倒三角形,上面搖擺著一塊紅布結成的綹子。此時,兩匹馬正各自吃著主人懸在它們頭上、將長臉包住的小口袋裡的苞谷籽,不時打著響鼻,就像它們的主人正在小山羊肉粉館裡碰杯以示感情深厚一樣。

  那時候,整條金鍾街上塞滿了人,賣糖果和葵花籽的、賣涼粉和各種佐料的、賣桔子和甘蔗的、賣漂亮鞋襪和迷彩外套的、賣“新品種”樹苗和苞谷種的、賣山歌磁帶有時自己也跟著唱的……總之,各行各業的人們列在新街、中街和背街的兩邊(因為是元宵佳節,這三條街各自的功能也就含混了),他們有時會情不自禁地拉住僅僅瞅了地攤一眼的人,然後鼓起眼睛、鋪開笑容、向前盡可能地佝著身子,企圖在顧客走過的三兩步內用自己面前那些“獨一無二”的商品成功吸引住客人,當然,一般被拉住的都是老頭兒老太太,不僅因為他們走得慢,還因為他們更遲鈍,不過這類人通常沒什麽錢,卻很樂意聽他們介紹這介紹那,而小商販們還是會極力拉住他們說個不停。

  “啊……?你講什麽子啊?哎喲喲,我上場街子,哦……哦……算是去年了,我才挨你講過,今年七十四,七十四嘍,耳朵不好了,聽不清……,什麽?噫籲嚱!我記著……去年六月份,我來賣了一小甲簍李子,喲,黃嘞很黃嘞很,恁大個恁大個嘞,那時候在這裡賣葉子煙的不是你嘛!哦哦,原來是婆娘哦……”接著,帶虎頭帽披著深藍色厚外套的老人又皺起了灰白而稀疏的眉,因為一位賣山歌磁帶的粗腿婆娘推著個書包大小的車子,從人群裡擠了過來,那“小書包”上牢牢綁著許多磁帶,她那跟緩緩扭動的屁股一樣寬的腰間墜著個紅色的錄音機,裡面放著雲南山歌,聲音特別大,她是故意把聲音開到最大的,因為這樣既能吸引更多更遠的人,又能把擁擠的人群“震”開,為她開路。所以大家不得不停下正在興頭上的交談,而兩旁賣東西的人也不得不停下吆喝,然後狠狠地白她一眼,好在這婆娘很快就會向前推去,所以就沒人朝她吼叫,

至於她下一輪的到來,那卻是半個小時以後的事了。  錄音機的劇烈歌聲遠去了,還沒到醫院門口,就與一個用紅背衫背著孩子的婦女擦肩而過了。那紅背衫包著個沉甸甸的什麽東西,她從醫院的方向急步走來,她頭上緊緊勒著一塊紅格子的頭巾,臉盤子被濕漉漉的頭髮沾住,她既感到那些頭髮像老苦刺一樣扎著她的整個頭部,又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那圈留在頭巾外面的頭髮很凌亂,跟元宵佳節的歡樂氣氛十分不協調。不僅她那汗津津的枯黃頭髮與這歡快的氣氛不協調,就連她背上那個沉甸甸的什麽東西也有悖長街的歡聲笑語,然而,那些歡快的吆喝、那些激情四射的歌聲、那些擦炮的飛響、那些調情的少年的媚眼,對她來說毫無感覺,甚至還具有某種難以言說的諷刺意味。即便在後來,她也不願想起當日濃濃的歡樂氣氛。當時,她身體的所有部位都已經麻木了,雙腿也在麻木地行走,她好像連眼睛都沒有眨,即便眨了她也沒有察覺。

  當她混淆了幻覺與真實,堅信兒子還活著的時候,她就表現得異常平靜了,而且思路清晰,比當時在街上為了一根大蒜爭吵得面紅耳赤的婆娘們更加理性,更加平靜。

  她向街子的上方走向誇都岔馬路,接著左拐,那雙紅腫的眼睛就看見了大伯的馬車。這時,她又恢復了理智。

  小山羊肉粉館內,半小膠壺苞谷酒已被擺平。我大伯與“老蔡”哈哈連天,倒不是因為大伯又說了多麽好笑的事兒,只是因為在那樣熱烈的氛圍中,必然會發出那樣的哈哈大笑罷了,何況大伯已經臉紅脖子粗,要不是眼花耳熱,他早就和缺牙半齒的“老蔡”駕著馬車,狂飆去了。他這時候其實不敢站起來,因為他意識到自己一旦站起來就很有可能會摔倒,雖然“老蔡”沒有醉(不是他酒量好,而是他喝得少),一定會扶住他,但正因如此,他才怕自己的舉動落得他恥笑。他把早上新換上的迷彩外套脫下來,一把勒在又粗又壯的腰上、又將隨身佩帶的小鐮刀猛地插進去,接著就敞開胸膛,露出了被汗水衝過的胸毛。當他見到門口搖晃著一個熟悉女人的身子時,他就越為自己這威武雄壯的身軀而感到自豪了,也就更加肆無忌憚地袒胸露乳了。

  當她向他們倆走來的時候,他綻開了新的笑容,連忙打招呼,連忙有些錯亂地扣上薄薄的白襯衣。

  “嗯……”

  羊肉粉館裡有些吵,她不得不再走近幾步,“請你回去跟他爸講一聲,算了,還是直接跟他爺爺講吧,讓他爺爺走半路來接我……”她的聲音給人一種莫名的寒氣,隨著目光的下移而更加低沉。

  “哦……”

  大伯本來還想開個玩笑,卻怎麽也開不起來,她聲音裡的寒氣、她那紅腫的雙眼浮出的低沉目光、她凌亂的汗津津的發絲似乎感染了他,使他冷靜了下來,他想要冷靜,腦子裡卻嗡嗡地阻止了他的思緒,“怎個了嘛?有麽……”他還沒說完,她那又長又厚的嘴唇卻顫抖了起來,她的鼻孔似乎被一股直接來自太陽的熱氣撐得越來越大了。她剛張口想說什麽,整個身子就轉了過去,她跑下了小山羊肉粉館。

  大伯站起身來,確信自己已經站穩之後,他伸出粗大的手拉著“老蔡”那又黑又瘦的手腕,像是在急不可待地要拉他一起走,其實是以此來使自己不致躥倒。

  大伯似乎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一屁股坐上馬車,撈起鞭子,叫“老蔡”幫他從電杆上解下韁繩,並撤了馬頭上的小袋子,然後如往常那樣吼了一聲,揮起鞭子,鞭子在馬背上空發出一聲虛響,馬的四蹄就快速地向前縱去。

  老蔡一直沒趕上他,到張家溝的時候,他勒住了馬韁繩,拉起刹車,聳了聳濃重的眉毛,他意識到不能再狂奔了,一步也不能再走了,他受不了了,就急忙跑向那眼清冽的山泉,從陰涼的池子裡捧出泉水來猛喝了一大口。他在路上已經吐過兩三回了,而他並沒有停下,反而更加拚命地打馬,他是不想讓人發現自己吐得很厲害。

  “嫑喝冷水!”“老蔡”刹住車,終於趕上了他,又說:“現在喝不得冷水!”

  “老蔡”歇了口氣,倒坐在池子與黃泥馬路之間的斜坡上,笑了笑,“歇毬哈再走!”

  夕陽的紅光停留在“老蔡”那矮小的背上,他那蜷曲得跟雞窩似的頭髮被照得金燦燦的。他提著鐮刀,甩著手,另一隻手提了提就要落下去的褲子,他的褲子被路下面從獨乍溝吹上來的風吹得鼓起,發出噗嚕噗嚕的響聲,使得那根被扭成了細絲的白布褲帶強忍著巨大的壓力。他走著“Z”字形的步伐,一隻手牢牢抓緊褲帶,另一隻手瀟瀟灑灑地揮舞著亮閃閃的鐮刀。他一屁股坐在大伯旁邊光禿禿的毛針草上,落日余暉照得他眯起了眼睛。

  大伯卻依舊袒胸露乳、眉飛色舞地撐在一個紅得粘人的椅子上,斜斜地靠著,裝出一副憨憨的媚態,半推半就地喝著小山羊肉粉館那位迷人的老板娘勸他喝下的酒。她露出光光滑滑的白胳膊和修長柔膩的雙腿,雙腿在不安地磨搓著,她微微扭著腰,腰身像條滑溜溜的蛇一樣波動,他明白,她肯定渴望倒在自己的懷裡。她卻一把搶掉了他的杯子,故意惹他生氣,忽而又迅速將一隻酒香撩人的紅花小碗湊到了他的嘴邊,潔白的牙齒微微咬住嫩紅嫩紅的下嘴皮,說了一聲:“來嘛,喝喝!”卻被他聽成了“來嘛,哥哥!”。

  當然,這一幕僅在大伯的醉夢之中。酒勁退下之後,一輛飛過的馬車驚醒了他們。大伯伸了個懶腰,枇杷核似的眼珠還在昏昏沉沉,褲襠還在高高隆起,他突然想起了大娘托付的事,就迅速跳上了馬車,吼一聲“走”,鞭響未絕,馬車已向下面的路上奔去了。可是他們足足睡了兩個多小時,他們到家的時候,我大娘也快到家了。我大爺爺得到消息正準備出門時,就看到了我大娘搖搖晃晃的身子,那身子,像微風裡的柳葉。

  當夜,子時,月光明朗,四周沉寂。一顆星,變成了一束火苗,發出了殘忍的光。“大醫生”家的茅廁燃燒了起來,從搭在外面的苞谷草開始燃起,很快就燒到了橫置在下面的肮髒木頭,很快,一陣濃濃的被燒著了的屎臭味開始蔓延。然而,熊熊大火並沒有蔓延到其他地方。沒有人出來觀看,更沒有人出來滅火。

  天亮的時候,大娘紅色的頭巾上粘著些柴屑,她的臉黑如木炭,雙眼發紅,腳步發軟,她帶著平靜回到了家中。女兒們都在外面,離她遠遠的,並沒有隨她進屋。屋內的磚火邊,兩個小凳子上各坐著一個男人,一個是她那位瘦小的丈夫,還是鼻青臉腫的病態,精神更加萎靡。他看了她一眼,被嚇得抬不起頭來了。另一位是更加瘦削的公公,他正小口小口咂著葉子煙,望著火心裡“嗶嗶啵啵”炸響的木柴,每次輕微的炸響,都會飛出雪花般輕盈、潔白、柔軟的柴灰,柴灰很輕,飛得很高,有的直上樓枕,隨意飄落,只有落在他的藍色鴨舌帽和窄窄肩膀上的柴灰,才會使他感到沉重,仿佛一小片柴灰就使他不堪重負了,而偶然飛來扎中他那青皮臉的白灰,則會使他心慌意亂,使他悸動,卻又使他忍耐,至少看起來一臉平靜。

  “啊——我兒子呢?”她從睡覺那間屋裡跑出來,邊跑邊大聲哭喊:

  “我兒子呢?”

  丈夫和公公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就像她剛進來的時候那樣,隻抬頭看了她一眼,就垂下頭去了。

  “我兒子呢——”

  沒有人回答。

  “我兒子呢?你們把他怎個了?”

  她又回身,一腳崩開睡覺那間房門,將被褥拉起來,全部拉起來,她甚至用粗壯的雙手猛烈抖著被褥,接著把最下面的草簾子也撕扯了起來,也使勁地抖。

  “你到哪裡去了?別躲著媽媽……”她的聲音在發顫。

  哪裡都翻找遍了,可是,依然沒有找到她的兒子。

  她喊著丈夫的名字罵,喊著公公的名字問,聲嘶力竭,卻還是無人回答。

  就在昨夜,她親了兒子最後一口,從屋裡出來,獨自一人,也沒有拿手電筒,手裡緊緊攥著一件紅背衫,月光映出她幽暗而移動的身影,她向屋後的毛毛路上迅速走了上去。她走後,她的公公快速跑到我家叫醒了爺爺。在這個大院子裡,就數爺爺的木工做得最快最好了。爺爺穿好衣服,帽子也沒有戴就跟隨大爺爺到了他家。輕微的鋸木聲響到兩點,一切就歸於沉寂了。

  凌晨四點半,月亮掉在山際,烏鴉在漆黑的天空亂飛,野鴰子在深林裡嘶鳴,爺爺和大爺爺將一口小棺材扔下了懸崖。

  大娘回到家,兒子的屍體已經被處理,她喪失理智的原因倒不是大爺爺擅自丟掉了屍體,而是她真的還不相信那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她吼叫著,沒有人敢回她的問話。她幾次重重踢著丈夫瘦弱的脊背,他痛得齜了一下嘴,全無男子漢的氣概,反而哭得比她還凶。

  “還我兒子!他在哪?天收嘞……”她甚至喊著大爺爺的名字罵爹罵娘。

  “嫑鬧了……”大爺爺毫無底氣地軟軟勸她。她從被她砸碎了的木凳子上跨過,急匆匆出去了。

  “快,跟著。”老頭兒用眼神指了指門外,兒子隻好不顧身上的重傷,一路跟到她娘家去了。

  這一去就是大半年,直到她的肚子又大了起來,夫妻倆才不得不躲躲藏藏回到家,準備生孩子。抓計劃生育的小分隊這次沒有來,即便知道他們夫妻倆過完春節了還沒有出去打工,他們也沒有來抓人,甚至來威脅一下做做樣子都沒有。然而,他們一家在孩子生下之後也還沒有喜悅,不僅沒有一點歡樂氣氛,反而更加憂鬱、更加愁惘了,因為她生下的,是一個女兒,無論看她多少遍,都是個女兒。現在看來,不是一個女兒,而是往後許多年,她生了一個接一個的女兒。

  村裡人大都說這是上天的懲罰,有些女人會背地裡說:上天要懲罰一個女人,就會讓她生不出兒子來。可是,她雖然愛笑,經常笑得嘰嘰喳喳,但是愛笑,而且笑得嘰嘰喳喳能是罪麽?那些長舌婦還說:“她生娃娃就跟拉屎一樣。”

  直到十多年前,她才終於生下了一個兒子,這是她的第十一個孩子,也是最後一個了。

  我們所受的教育是堅決反對“重男輕女”的,這種毒瘤般存在的觀念到現在才逐漸被人們剜除。但是,看到大姑爹僅僅用雙手和脊背建造起來的平房,看到他蒼老的容顏、枯澀的肌肉、搖晃的腦袋,我才猛然醒悟,不是他們不近人情,不是那些拋棄女嬰的父母喪盡天良,他們只是在掙扎著活下去。我們今天完全可以一邊喝著雞湯、吃著魚肉,一邊譴責他們的殘忍,以表明我們的高尚,我們的深明大義,我們的有情,然而假如我們生活在那個年代,即便不受任何思想潛移默化的影響,我們能不渴望生一個男孩,能不放棄一個女嬰嗎?

  即便是現在,有這麽多客人到來,大家如此歡喜,然而大姑爹雖也歡笑不斷,可是他突然就會痙攣,搭在膝上的黑黑的枯手會突然卷起來,有時某隻腳會突然向前一伸,他會立即將它收回來,表示那只是地上有點滑。他晚上很容易醒,尤其是要做比較重要的事情的頭天晚上,睡眠時間就特別少。大家都以為這是因為他太勤快了,什麽事都要操心,什麽都想做好,事實上這並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他睡不著,他睡不了多久就會突然被自己的痙攣驚醒,手突然一蜷,腿突然一伸,他就被自己的肌肉驚醒了,這往往會嚇出他一頭冷汗來,再想著明天要做的事,他就再難入眠了。他害怕自己的痙攣,覺得它們就像餓鬼一樣會突然在半夜跳起來, 然後就肆無忌憚地殘食他的肌肉。

  突然發現,我的寫作已經離題很遠了,拙作的主題是“美麗鄉村遊記”,我想為讀者們描述的是我們那美麗的鄉村,——大家口中的“美麗鄉村”,誰想竟羅列了這許多悲哀的往事。

  現在,就讓我們回到那個美麗的夜晚吧!我要靠近她,聞一聞她的芳香;靠近她,對她耳語;靠近她,我要製造浪漫和傳奇!我要一聽大家的歡聲笑語,但是我要裝作很鎮定,並且保持這份鎮定,要專注於小鳳打出的每一張牌,要為她出謀劃策,而不能被她的美麗分心。

  “四連勝”讓她欣喜不已,她簡直要手舞足蹈了,不過為了保持淑女的儀態,她只能開懷大笑,難以合攏的嘴巴咬著長發,眼睛眯得只剩一抹亮光,雙手抱著她姐姐使勁地搖晃,擾得表姐隻好把針移開,害怕扎到她,針線活也就沒法繼續了,表姐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小鳳那樣歡樂,那樣迷人,我內心的狂喜漸漸不由控制,竟浮現在臉上了,我又怕別人通過我的笑臉看出我的內心來,所以隻好趕緊將目光撤回。

  我運作自己的小宇宙,調動自己的全部才華(包括偷看別人的牌),為她能贏得這第五連勝而殫精竭慮,她也把身子稍微倚向我,等著我給她出主意。然而,天才如我固然能夠製造浪漫和傳奇,卻如何能使一把“3、4、5、6、8”的爛牌打贏?

  “唉!不能這麽出,這麽出你會輸得更快……”

  “輸得更快?我的五連勝……”她氣得嘟起了嘴,大家卻幸災樂禍,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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