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後一門考試結束的時候,已經五點多了。
杜雲神色有些疲憊,她平日中午是會回家用飯的,今天時間太緊,在食堂隨便吃了些。
收拾好書包朝外走,在樓道裡有人喊了她。
“怎麽樣?”陳羽語氣輕松,想來是考得很合意。
“不怎麽樣的,數學很多都不會,”她知道這回自己多半是搞砸了,雖然對學習不大在行,可心裡還是有些期待的。
“都一樣的,他們那幾個也說這次數學題太難了。”陳羽皺著眉。他
杜雲不知道他口裡的他們是誰,想著總不會比自己還差的。
陳羽見她興致不高,打算再說上幾句,身後不遠的舍友喊了他一聲催促他快些。
他應了一下,轉過頭來,“明天還有兩門呢,先別想這些了,”說完,他又變了腔調,“杜雲,這可都不像你了?”
“我怎麽了?”
“反正就是你對什麽都不……太上心,”陳羽怕她誤會,接著說,“我就是隨便說說,你可別在意噢。”
杜雲搖搖頭,揮手讓他先走。陳羽也不想再耽擱下去,轉身走了。
回到家後,杜雲一進門就看見了她媽,正和兩個老人坐在客廳裡。
“雲雲,”葉瀾看著自己的女兒,心裡抑製不住的歡喜。
葉青山笑眯眯地站起身,招呼孫女快快坐下。
他打算去廚房端些飯菜,一早前就做好了。
“中午吃的什麽,瞧瞧,把孩子忙的,餓不餓呀?”周秀芳看見老伴去了廚房,自己放下手裡的毛線團,有些著急地詢問。
杜雲心裡像是有熱浪在翻滾,盡管身體四肢還殘存冰涼,外面的天氣又是那麽寒冷,這些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的。方才沮喪的心情也不重要了。
她想這就是自己的家,有溫暖的燈光,親人圍坐一旁,她要的不多,有這些就足夠了。
第二天上午的考試也很快地結束了。下午就開始放假了。
杜雲不再想那麽多,收拾妥當後,等著人都走了個乾淨,才走出教室。
她一個人走得慢,正在二樓的樓梯口,不想右邊的牆角走出來一個人。
徑直朝她走過來,步子有點怪異,拖遝著不順暢,像是黏連在地面似的。
二樓是高一年級的考場,這會人全都走光了,教室門上掛了鐵鎖。
杜雲挺意外的,他方才考試結束後就很快走了,這會站在這裡是幹嘛?
“哎,叫你呢,過來”
“幹嘛?”杜雲疑惑不解,
“聊聊唄!”,他貓在這快一個小時了,等得倆腿發麻,想不出她只是收拾下東西就磨蹭了這麽久。
杜雲沒動,心裡在想他剛剛說的那句聊聊,究竟是不是在跟她說。
“別這麽看我,我就是……想跟你說件事。”袁野看她眼裡全是不相信,心裡有點不得勁。
杜雲低頭看著自己腳底下,早晨在路上踩了塊泥坑,鞋面上濺上不少泥點子,她竟然這會才看清。
“嘛呢?你倒是說話呀?”
“還是上次的事?”
袁野聽她這樣說倒不著急了,存心想逗弄她,“對,上次那事不算數,咱們再比一次。”
杜雲驚訝地抬頭看他,“你想耍賴皮?”
“對,怎麽了?”你能把我怎麽的。
杜雲恨不得想立馬去踹他腿,尤其看他那副得意忘形的樣子,心口堵的厲害。
杜雲抬腿就要下樓,
剛走出一節樓梯。 “得得,跟你開個玩笑,你怎麽就當真了。”袁野倆手插在褲兜裡,下樓走上前來。
杜雲不再聽下去,她想離開這地,最重要的是不想聽見這人的聲音。
“你不是挺想知道數學最後一道題怎麽解開的嗎?”袁野一口氣說了個大長句。
杜雲頓住腳步,想了一下他這話的意思,還是沒明白過來。
袁野也走了下來,“我解開了,而且我答對了。”
“那恭喜你了,”杜雲回頭看他,面無表情地說著。
袁野站著不動,“呵呵,你心裡是不是在罵我?說我臭顯擺呢。”
杜雲搖搖頭,她只是討厭他而已,至於他剛剛說的話,她是有些意外的,僅此而已。
“那你這表情不對勁啊。看我就跟看仇人一樣,”袁野說的隨意,眼睛向上望。
杜雲瞧他那副樣子,說不出話來,低頭猶豫了一下。
“能做出來的不多,我那是補課老師交的,”袁野站的高,低頭就看到她發頂,露出肉色的一個小旋渦。
“補課?”
“你不會連這都沒聽說過吧?”袁野看著她的臉,“你們班很多人都補課,全是市師大的老師,”
他說了一堆名字,杜雲當然都認識,可是怎麽也聯想不到他們竟然在周末會跑去補課。
袁野沒料到她全然不知,又淡淡地掃了一眼,“所以,補過課的應該都會,這其實就跟你去食堂一個道理。”
杜雲有些茫然,“和食堂有什麽關系?”
“你要是口袋裡錢不夠,那就去普通窗口去吃大鍋飯,味一般。要是錢多的話,就去最裡面吃小炒,油水多,味也正。”袁野覺得說開了,姿態反而放松了些,索性靠著牆壁。
杜雲瞥了他一眼,她還站在樓梯上,腳下是堅硬的水泥石階,最前方的兩扇玻璃窗緊閉著。
她試圖在那裡發現些什麽,最後在玻璃窗旁看見一團包裝紙,被揉的亂糟糟的。
“所以說是錢的問題?”她看著那團廢紙說。
“是選擇的問題。”袁野覺得她可能一時理解不了這事,這挺奇怪的,她不是連牆都爬過了嗎?膽兒這麽大,
樓下有人走動,陌生的說話聲和笑聲夾雜在一起,杜雲試著向下走了一步。
“明天天景小區六樓401,你來不來?”袁野腦子裡的這個念頭
“什麽?”杜雲有點轉不過來了。
“補課,明兒個兩點,敢不敢來?”
“你……為什麽?”杜雲完全想不出他這麽做是為了什麽,難道僅僅是上回那通電話讓他印象深刻。
“你怕了?”
“鬼扯,我怕你?你現在……”杜雲毫不客氣地直視他的左腿,笑了,“不是連走路都困難嗎?”
“你他媽聽誰說的?老子就是磕了一下,這叫走路困難呀?”說著,他連著踏下兩節樓梯,在她一側站定了。
袁野其實想再湊近一點,從她出現的那一刻,他就有這個想法。
杜雲忍不住笑了,仰著頭,“是挺順溜的,那你也不用這麽著急吧?”杜雲覺得他這想法挺幼稚的,跟小孩沒什麽區別。
袁野沒在意她的話,光看著她的嘴唇在動,然後就像朵花那樣,一瞬間打開了,那麽的絢麗。
袁野覺得那晚她的笑就在眼前,他發現她有很多神奇的地方。
杜雲瞧他盯著自己看,眼神裡有著一種莫名其妙的東西,她說不上來那是什麽。
袁野見她頭也不回匆匆走下樓去,急了,“你到底來不來?”
有回聲,但無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