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林媽媽知道自己的病以後，林媽媽就不讓小林換藥瓶了。林媽媽把每種藥都仔細看了一遍，然後給小林說，抗癌藥我不吃了，副作用太大，再說了，癌症還能治好?開玩笑，還不是早兩天晚兩天而已。小林拗不過，隻好聽媽媽的。抗癌藥停了以後，林媽媽反倒有精神了，飯量完全恢復，而且每天都要吃肉，吃得小林都有點害怕。自從那天談過病情以後，林媽媽每天都說自己入睡困難，值班大夫就給兩個常規治療量的安眠藥片，林媽媽每次都讓陪床的孩子放在床頭，說自己睡前吃，不用他們伺候。

　　經過一個多月的治療，林媽媽的病情穩定了許多，引流管拔了，液體也不用輸了，除了吸氧，就是口服藥了。氧氣的流量比入院時也調低了一些，各方面指標都在好轉。林媽媽的病一好，全家人都感到高興，尤其是小林，雖然最近很是疲勞，但是看到林媽媽精神十足的樣子，心裡感到樂呵呵的。

　　這天早晨查完房，胡月把小林叫到了辦公室。胡月說，沒什麽治療了，老太太的病也挺穩定的，回家吧。回家?小林吃驚地望著胡月說，怎麽回家?我媽幾乎二十四小時不能離開氧氣，怎麽回家?胡月說，回家以後買個高流量，配上一個10升的製氧機就可以，在這兒畢竟不如在家方便。小林為難地說，主任，上次那個製氧機沒用幾天，現在還在家裡放著，再買一個?胡月說，必須盡快出院，我們科最近剛出了一個醫療事故，不能再出問題了。再出問題，我沒法跟醫院交代，再說，買個儀器是很正常的事情，也就幾萬塊錢的事情，你現在不是把靶向藥停了嗎，這點費用還舍不得嗎?你們家就你一個兒子，這種事還不是你說了算嗎?設備的事情好說，我跟器械商說一下，隨時能送。小林說，不光是錢的事，回家以後，我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出點什麽狀況也處理不了，主任，你就讓我媽在這裡住著吧。胡月站起身說，不行不行，林主任，咱們互相理解，我一會兒有會，你跟家裡人商量一下，今天就走吧。有事可以隨時回來，好吧?說完，胡月就往外走。小林低著頭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怎麽能出院呢?小林剛把消息發到微信群裡，姐妹三個就炸了鍋，上次出院的教訓就夠了，買個儀器沒用兩天就又住院了，現在每天用高流量吸氧維持著還行，回家用自己的儀器能維持幾天，最後大家的一致意見是再跟胡月說說，暫時不能出院。

　　第二天，小林就把家裡的意思跟胡月說了，胡月的態度依然很強硬，說答應你們隨時回來已經是看面子了，要是別的病號這種情況，只要出了門，就不可能再收進來了，誰願意自己的科室有幾個隨時要命的重病號。胡月還說:“林主任你也體諒體諒我們，我們在臨床跟你們不一樣，你們每個月掙的錢多穩定，我們這裡稍微有個事，不是扣這個，就是扣那個，太難了。”小林急的隻搓手，說話聲音就高了:“反正不能出院，我們又不是不交住院費，實在不行我找院長去，讓院長給評評理。”這時，胡新月在旁邊的辦公室聽見了，看見小林的情緒不對，就急忙把小林拉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誰知道，小林前腳走，胡月就在辦公室哭了起來。

　　不管怎樣，林媽媽還是沒有出院。

　　從那天起，小林愈發地怕見胡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