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修豪華的大包間裡,羅衝與韓崇光邊吃邊聊。
韓崇光講道:“我安排了一個女孩子,拍下了姓薑的床上視頻,讓梁總把它送到了海豐集團董事長徐仲慶的面前……”
“按說,有了這個證據,以他的董事長身份免掉一個小小分廠的廠長,應該是輕而易舉。但問題在於,這個姓薑的家夥竟是海豐集團某個老總的表弟……”
“你也知道,他們那是國營企業,內部關系比較複雜,徐仲慶雖是一把手,卻不能為了這點事與集團裡的三號人物鬧得關系太僵。”
說到這裡,他稍稍一頓,看了看羅衝的臉色。羅衝平靜點頭,說道:“可以理解,這不奇怪。”
韓崇光繼續往下說:“所以,徹底免了他,這不太可能,只能把他調離分廠,安排到其他崗位,給一個小小的內部處分走走過場……梁總的意思是,這件事不宜鬧得太大,否則,也會對你大舅和舅媽的上位造成不必要的難度。”
羅衝默默點頭,倒是能夠理解,這件事畢竟是咱們這些人安排出來的一場陰謀,經不起認真調查。
況且,這種事一旦鬧到了網上,被廣大網民人肉搜索一番,不定還能挖出來多少事,搞不好,就連集團公司的高層領導都會面上無光,相當難看。
到了那種程度,很多人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誰還顧得上提拔大舅和舅媽呢。
君不見,網上曝光的那些豔照門事件,除了照片或視頻裡的當事人,後面還會稀裡嘩啦扯出來一大串。
於是,羅衝便道:“這樣也挺好,把他調離分廠,再把我大舅和舅媽扶上去……姓薑的,我自己再找時間收拾他。
“好。”
韓崇光點頭應道:“那我就與梁總合計一下,爭取在十一月份就把這件事徹底搞定,讓你大舅和舅媽坐到咱們所設想的位置上。”
“多謝了,大叔。”
羅衝含笑說道:“你這邊有什麽事情,是我能幫得上忙的,也可以盡管說啊。”
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考慮到他上一次宴請宋沐逸,肯定是有事相求。
“也沒有具體的什麽事……”
韓崇光稍顯猶豫,但還是對羅衝說了:“主要是因為,我有了一種危機感,感覺到在這樣下去,不用太久就會翻船,才會想到了結識沐四公子,為了給自己找個靠山,留條後路。”
羅衝先是點點頭,又問道“危機感不會莫名而來,總會有點原因吧?”
這麽問倒不是存心想要幫他,他一個黑社會老大,即便糟了報應那也是應該的,羅衝真正的用意是:幫他,那是要索取好處的。
同樣的,韓崇光在大舅這件事願意幫忙,也不是出於熱情,而是為了向自己示好,再通過自己拉近與宋沐逸的關系
這些,羅衝都想得很明白……
“確實有原因。”
韓崇光輕輕點頭,低聲說道:“危機來自於我的大哥,也就是本市黑道的頭號大佬呂洪強。這些年,他太順了,就有些收不住了……”
說到這裡,搖頭一歎:“前些年,他還是比較理性的,但隨著金錢的積累,人脈關系越來越廣,他就有些忘形了……”
“再加上,手下小弟太多,龍蛇混雜,良莠不齊,一個個的全都打著他的旗號出去惹事……搞出事情,就對人喊我是洪哥的人,你們敢把我怎麽著?”
“尤其到了最近兩年,他的幾個手下在我面前都敢怎怎呼呼,沒大沒小,我就知道,這就要壞事了。沒了規矩,就會惹出大亂子,出了亂子,政府立馬就會收拾你。”
韓崇光搖頭苦笑:“我們是什麽?一幫子混混而已!政府不收拾我們,真正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某些官員收了好處,而是我們還沒有得意忘形,還沒有惹出亂子。”
“所謂黑社會,不可能完全滅除,打掉這一夥,還會出來下一夥,所以,政府只會允許最聰明最聽話的那一夥一直存在。等到你開始犯傻了,開始不聽話了,那就會收拾你,立馬收拾,誰都跑不掉!”
“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我們這一夥,這就差不多了。唉!”
一聲長歎,他舉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大口高度白酒。
羅衝能夠看出,他真的是心情鬱悶,很為自己的將來擔憂,便問道:“你已經與他有了矛盾嗎?”
“是的。”
韓崇光重重點頭:“半年前,他要拉我入夥直接涉足房地產開發的生意,做生意本身並不違法,關鍵是,他為了爭一塊地皮,使出來的手段有些過了……我覺得會出事,任他三番幾次勸說,都沒有同意,我們兩個的心裡也就有了疙瘩
“從那之後,兄弟們每次聚會,他就會冷言冷語針對我,最近這段時間更是變本加厲。我能忍,但我手下的兄弟們不能忍,亂七八糟的事情也就開始了……搞到現在,已是針鋒相對之局,我自己都有些身不由己,便想到了找個靠山,給自己留條後路。假如有一天真的出了事,能保住這條命就行。”
聽到這裡,羅衝基本上也就明白了。沒錯,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他的大哥呂洪強就已經陷入了癲狂階段,覆滅之期已是不遠。而他韓崇光,應該說還是相當理性,很有遠見的。
但呂洪強一旦被抓,進去之後肯定會把他韓崇光也給供出來,他們這一幫所謂的兄弟從兩手空空打拚到現在也很不易,但這期間肯定都乾過很多壞事,依法判決的話,槍斃幾回都夠了。
想到這裡,羅衝就打算問他,願意拿出多少錢來保命,可是,話還沒有講出來,敲門聲響起,隨後就有韓崇光的一個小弟走了進來。
“老大,洪哥又帶人過來了,還是六樓的至尊房,讓您過去給他敬酒。”小弟彎下腰,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但羅衝也能聽清。
“是啊,他是大哥,我當然要過去給他敬酒。”
韓崇光拿起餐巾擦擦嘴,平靜中透著一種無奈,對手下小弟說道:“就說我這裡有客人,過一會兒,等他們那邊上齊了酒菜,我肯定過去。”
“好。”
小弟領命而去。
“真是不好意思啊。”
韓崇光先對羅衝道歉一句,然後解釋:“其實,這個酒樓我並不常來,但最近,洪哥天天帶著一大票手下,大中午的跑來我這裡吃所謂的工作餐,每次點一堆東西,根本吃不下,事後隻簽單不給錢。沒辦法,我也只能每天中午跑來這裡坐鎮,才不至於鬧出事情……我知道,他這是在逼我妥協,像以前那樣老老實實的以他馬首是瞻。”
“他為什麽要逼你?”
羅衝好奇問道:“你們各自的公司,規模都已經很大了,再大的生意自己都玩得轉。實在不行,尋找其他的合夥人也不是不行,何必非要跟你鬧個兩敗俱傷呢?”
韓崇光解釋道:“站在他的角度,說法是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才能鎮得住華海的場面。總覺得我和他一分家,就會被其他人搶走了他華海老大的地位。當然,更大的顧忌則是我,怕我發展太快,早晚都會超過他。”
“也對。”
羅衝點頭:“大叔你,是咱們華海黑道的二號人物,看起來又比他聰明很多,分家後,超過他那是肯定的。”
“能不能超過他,我不在乎。正所謂槍打出頭鳥,做那個第一沒多少好處。”韓崇光深深吸氣,回道:“我隻想對政府表明心跡,我韓崇光非常聽話,不會做蠢事。”
羅衝笑著點頭,又問道:“你這些想法,跟沐四哥說清楚了嗎?”
“還沒有找到機會。”
韓崇光面現遺憾之色:“與沐四公子畢竟隻接觸過一次,這些話哪能冒冒失失地說出來。我現在,就指望你在沐四公子面前幫我說幾句好話,然後,我再去京城正式拜訪他。
“大叔,我說句不太好聽的話,你不要介意。”
羅衝則是直言說道:“我要問,你拿什麽拜訪他?據我所知,沐四哥根本不缺錢,你若想把錢當成敲門磚,根本敲不開他家的大門啊。”
“我明白,可我除了錢,再也拿不出其他東西了。”
韓崇光苦笑攤手:“所以,我一直都在等著你從京城回來,這件事,還是需要你的幫忙才行啊。”
“這個倒是可以。”
羅衝怪異而笑:“我的錢,沐四哥肯定會要,因為我從他那裡賺了不少錢,他一定很想連本帶利的全都賺回去。”
韓崇光也是哈哈一笑,能夠聽出,他和宋沐逸的私人關系一定很好,才會把相互賺錢這種事是當成兄弟之間的小遊戲。
除此之外,他也聽懂了,羅衝的意思應該是:把錢給我,我來幫你搞定這件事,我能保住你的這條命!
這種表示,當然也是韓崇光所期望看到的,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即便自己把一億現金擺在宋沐逸面前,堂堂宋家四少爺的眼神都不一定會落到那堆錢上。
同樣的事情,換成羅衝來做,效果肯定會截然不同,他們兄弟之間,肯定是什麽話都好說…”
韓崇光正要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包間大門突然被人推開,呼啦啦湧入進來七八號人。
這家酒樓是他的產業,這裡是他的地盤,什麽人膽敢不請自入,擅闖進來?
看到最前面的那個身材發福的中年人,羅衝也就猜到,肯定就是華海黑道的頭號大佬吳洪強了。
“崇光,你不方便過去,那我就過來。”
吳洪強的嗓門相當洪亮,他走進包間之後,直接說道:“我這個做大哥的,過來給你敬酒,總可以吧。”
“大哥。”
韓崇光神色平靜地站起來跟他打招呼,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不悅的跡象,可見,他是一個城府極深,涵養功夫比較到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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