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未亮,馮慎便睜開了眼睛。
外面已經傳來母親拾掇廚房的聲音,隱約似乎能聽到她與貞嫂在說話。
馮慎看了一眼下半身,旺盛的精力,令他不禁苦笑一聲。
“不就看了個大概麽?”
他有些無奈,昨晚那無意間的相遇,那誇張的曲線仿佛印在了腦子裡一樣,令他夢中都不得安寧。
萬幸沒有泄了元陽,不然今日染血怕是都要受到影響了。
他可清楚記得教習的警告,不能泄了精氣的。
“篤篤篤……”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緊跟著便聽到貞嫂的聲音傳來。
“小慎,萍嬸兒說你該起了,不能耽擱了染血儀式。”
馮慎已經穿好衣服,下床打開房門。
外屋已經點上了油燈。
昏黃的燈光映照出一張美貌的少婦臉蛋。
貞嫂這個稱呼,是跟著那位犧牲的獵人大哥的輩分喊的。
但是實際上,貞嫂應該也就二十左右,比馮慎大不了多少。
她有著山裡女人少有的雪白肌膚,五官也跟山裡的婆娘不同,十分精致美貌。
一雙明媚的大眼睛,清澈如泉水,彎眉如柳,唇紅如櫻,瓊鼻貝齒,氣質更是溫婉賢淑,和山裡女人的粗獷潑辣性子完全不同。
馮慎不由想起了昨夜的那一幕,下意識的,目光不禁往貞嫂胸口瞥了一眼。
貞嫂極為敏感,臉刷的一下就紅了,連忙捂了一下胸口。
馮慎頓時明白,怕是昨晚她就已經感受到自己的目光了。
好在他心理年齡並非真的只有十六歲,當下微笑道:“早,貞嫂。”
貞嫂紅著臉轉過身,將後背留給了馮慎,低聲道:“萍嬸兒叫你吃飯。”
“哦哦,我這就去。”
說罷,他腳步加快,竟顯得有些急促。
貞嫂看他這模樣,忽的抿了抿嘴,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旋即捂住紅唇,片刻後又想到了什麽,神色略顯悲傷,輕歎一聲。
早飯馮慎吃的有些急,朱雲萍又燉了一塊妖獸肉給他滋補,中間叮囑了好多遍,讓他一定要聽藥師們的話。
染血過程中有不懂的地方,一定要問清楚。
馮慎連連點頭,狼吞虎咽吃完妖獸肉,見貞嫂出來,他匆忙放下碗筷,道:“我吃好了,阿媽,貞嫂,你們慢慢吃,我先去火塘那邊了。”
“這孩子,離日出還早,這麽急做什麽。”朱雲萍不禁念叨起來。
貞嫂默不作聲的低頭,臉上不易察覺的飄起紅暈。
……
染血儀式就在火塘那邊舉行。
火塘是炎部最為莊重的地方,每年祭祀祭祖,狩獵隊進山狩獵前舉行祈福儀式,都會在這裡舉行。
先輩們老去的,獵人們意外死去的,也都會在火塘裡焚化。
染血儀式,作為部落裡少年們成為獵人的重要儀式,自然也在這裡舉行。
馮慎趕到火塘時,天色仍舊漆黑,應該才三更天,一路上有犬吠雞鳴聲傳來。
火塘是部落裡為數不多的亮著的地方,此時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馮慎看過去,除了教習炎峰,藥師白叔以及他的孫女百靈之外,還有一位炎部的長老以及狩獵隊的三位隊長都到了。
見到馮慎到了,炎峰喊道:“馮慎,過來吧。”
馮慎連忙跑了過去,炎峰今天心情不錯,臉上帶著笑容,道:“不錯,你是第一個來的,昨晚沒睡好吧?”
“嗯,睡的不大安穩。”
炎峰頓時哈哈一笑:“別緊張,部落裡染血儀式舉辦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沒什麽可緊張的,早上有沒有吃點肉食?氣血別虧空了。”
馮慎笑了笑,昨晚沒睡好倒不是因為染血儀式緊張的,而是看了不該看的……
“吃了,教習,早上我阿媽給了燉了妖獸肉。”
炎峰點頭:“那就好,染血是主要就看氣血,氣血越是充沛,支撐就越久,染血的效果就越好,有妖獸肉打底,問題不大了。”
說話間,不遠處又來了三個少年的身影,是馮奎,炎侖,炎鶴三人。
三個少年臉上都帶著振奮,緊張,期待之色。
趕來火塘之後,三人向炎峰問好,規規矩矩的站在炎峰身後。
即便是馮奎和炎侖的阿爸在場,他們也沒敢過去說話。
在家裡,阿爸是他們父親,但是在這裡,阿爸是獵人隊的隊長。
“馮慎,你真的決定了?”
炎峰身後,馮奎小聲的再次向馮慎確認道。
馮慎知道他在問染血選擇的事情,他只是笑了笑,微微點頭,幅度不大,但是異常堅定。
馮奎遲疑了一下,旋即眼中也逐漸露出堅定之色,低聲道:“好,那我也選炎狼血!”
馮慎頓時一驚,扭頭看向馮奎,皺眉道:“你沒必要……”
馮奎卻一揮手,打斷了馮慎的話頭,道:“你阿爸是馮雲山,你不能給你阿爸丟臉,但是……”
他目光轉向火塘邊上和長老們在一起聊天的獵人隊所在,沉聲道:“但是……我阿爸是馮烈啊,我怎麽能給他丟臉?”
他看向馮慎,道:“你阿爸在時,一直是狩獵小隊三隊的首領,他失蹤之後,我阿爸才擔任起三隊的隊長。”
“我阿爸雖然嘴上沒說,但是我看的出來,他壓力很大,他想要恢復三隊在你父親時的榮光,一直以來都想要做得比雲山叔更好。”
“你說,作為他的兒子,我怎麽能給他拖後腿,被馮雲山的兒子給比下去?”
說到這裡,他咧嘴一笑,對馮慎道:“所以啊,你別勸我,你越勸我,我越不能退縮。”
馮慎聽完,看著馮奎臉上的笑容,不禁微微沉默。
片刻後輕輕拍了拍馮奎的肩膀:“是啊,我們都有不得不拚盡全力的理由,那麽……就一起努力吧。”
馮奎笑容更甚:“好,一起努力!”
兩人說話間,陸陸續續的又有幾個少年趕來。
這幾個少年都是前一陣子跑圈達標的,這次一起過來參與染血儀式。
不過這幾個少年的氣血,明顯要比馮慎他們幾個更壯,畢竟等待的這幾日,他們也沒有停下訓練。
這個年紀的小子,氣血一天一變,若有妖獸肉滋補,那氣血每日都會有不小提升。
待人員全部到齊,炎峰走向火塘前,對一名灰袍老者道:“雲豹長老,人都到齊了。”
炎雲豹是炎部五位長老之一,今年五十多了,這個年紀,氣血已經開始衰敗。
因為常年打獵勞作,他臉上有不少風霜侵蝕的皺紋,看著像是六十多的模樣,頭髮也有些灰白。
但是他的精氣神很足,眼皮睜開,一雙眼睛宛若水潭,深沉幽暗。
他環視一圈,凡是被他目光掃過的少年,頓時都是皮膚一緊,心頭髮毛。
馮慎也是頭皮微微發麻,仿佛有細微的生物電穿過,令他不禁神色一凝。
那種感覺怎麽說呢?
就仿佛是忽然被嚇了一跳,整個人心臟忽然一突,脊背發涼的感覺。
馮慎心中凜然,只是一個眼神,就有如此驚人的威懾力,雲豹長老的實力該有多強?
炎雲豹掃視完一圈,緩緩站了起來開口。
他沙啞的嗓音傳入眾人耳中:“不錯,這次又有十二個小崽子完成了跑圈,達到了染血的標準。”
“小崽子們,知道為什麽要你們跑圈嗎?”
少年們面面相覷,紛紛搖頭。
馮慎心中也是奇怪,為什麽染血之前,一定要達到負重一百二十斤,跑滿兩百圈的要求才可以呢?
炎雲豹呵呵笑了起來:“所有人都知道染血之後,就能磨皮,就能加入狩獵隊成為預備隊員。”
“或許你們知道染血,但是你們知道什麽叫磨皮麽?”
少年們紛紛露出好奇之色,都被炎雲豹的話語吸引。
炎雲豹笑了笑,舉起手裡的一根拐杖,道:“看看這根鐵木杖,看這裡。”
大家不禁目光集中向他手中那根漆黑如墨的拐杖。
那根拐杖筆直,頭部鑲嵌著一塊妖獸的頭骨,頭骨下方,有一截粗大的樹瘤。
炎雲豹所指的地方,正是那塊樹瘤。
馮慎知道這種木頭, 在黑雲山脈叫做鐵木。
正如其名字一樣,這種樹木的密度極高,以至於硬度很大,堪比精鐵。
別看這一根只有一人多高,手臂粗細,但是長成起碼需要數十年時間。
因為其堅硬如鐵的特性,簡直就是天生的鐵槍,若是在狩獵高手的手裡,甚至可以獵殺妖獸。
所以這種鐵木,在各大部落裡都是珍貴物品。
炎雲豹指著樹瘤,道:“你們應該都知道,當樹皮被砍傷之後,經過時間蘊養,就會形成這樣的樹瘤,樹瘤無論是密度還是堅硬程度,都遠超樹皮。”
“而磨皮,其實也和這個道理差不多。”
“只有反覆破壞你的皮膚,然後重塑它,它才會在這個過程之中,得到磨煉,才會變得越來越堅韌,越來越強大。”
“所以磨皮的第一步,就是要破壞!破壞你們嬌嫩的皮膚!”
“那麽如何破壞?”
所有少年吃驚的聽著長老闡述磨皮的道理,聽到他詢問,所有人微微一怔。
下一刻,炎雲豹就說出了答案。
“那就是染血!”
“今日你們所染的都是妖血,妖血之中,有劇毒,沾染之上,腐蝕皮肉,如若等閑。”
“而唯有氣血強盛者,才能蘊養皮肉,抵抗腐蝕。”
“要你們負重跑圈,一直跑到兩百圈,便是因為唯有你們達到這樣的要求,才證明你們的氣血足夠承受妖血的腐蝕。”
“而不至於沾染到妖血的瞬間,皮肉就會崩潰,氣血就會耗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