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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夢傳奇》第16回 0花村流光感遊子 陳茶肆瞽叟訴衷情
  卻說哲雲佇立街頭,候車輛過去後即從人叢中越過街來,複向前緩行幾步,即見“百花村”的招牌高高地懸在街心。招牌四周綴飾著五彩燈光在不停地轉動,中間百花村咖啡店六字時顯時滅,閃耀出無比魅力。

  哲雲走進大門,越過天井跨入咖啡廳,找個座位坐下後即由一位穿著時髦、頭梳短發、體態婀娜的年輕女郎送來一杯熱咖啡,並嫣然問道:“先生,還要點心嗎?”

  哲雲因當日在金三老相房中吃飯時見到祖母親手所做泡菜,睹物思人,引起悲慟,飯還未曾吃完即辭了金三老相回到自己房中。此時腹中確也饑餓,即叫她揀了幾碟點心和乾果一類的東西堆置桌上,邊吃邊問她叫甚名字,女郎說:“我叫秋菊。”

  哲雲見說是秋菊,即詢問當年開張時,會唱歌的易氏姊妹是否仍在此處,秋菊說:“只有小霞還在,她姐姐均走了。”哲雲又問:“她哥哥易宏發呢?”秋菊道:“易老板仍在好萊塢跳舞廳負責。”秋菊說話時,只聽外面有嬌嫩的女孩聲叫她,她告訴哲雲說:“這叫我的即小霞。”哲雲見她要走,即向她付清了咖啡和點心錢,她收下錢,即到小霞那邊去了。

  哲雲待秋菊走後,又到其他咖啡座裡看了一回,有些地方稀稀疏疏坐了幾個顧客,有的地方竟一個也沒有,此時情景比開張時冷淡多了,當他正要下樓時,只見秋菊和一位蓄著雙辮子的年輕姑娘,她身材苗條,面容秀麗,笑盈盈的上樓來了,秋菊見了哲雲笑道:“先生,走啦”!哲雲笑著點點頭,心想時間過得真快,上次遇見小霞時,她多麽天真,多麽可愛,烏黑的眼珠滾來滾去,兩隻小辮子拖在後面跳上跳下,有講有笑,如今一瞬,又是豆蔻年華,長的竟比她往日的姐姐彩霞還高大了。

  哲雲此時,無窮感慨,聚集心頭,不知彩霞姊妹究竟已去何方,一代歌星,豈能任其遽殞,關於她們命運如何?總需得到一個答案才好,正想趕上小霞向她打探她們消息,可是又感到冒昧,不好啟齒,同時,她和秋菊一晃即進去了,也不願再去找她,暗想易宏發既在好萊塢舞廳,是否她們都到那邊去了?好菜塢舞廳,早年他和叔叔也曾去過,路程並不很遠,此時趁天色還早,何不到那兒逛逛,再作道理,於是從百花村出來,向好萊塢舞廳行去,一路上,行人雜遝,負販麇集,市民安逸如常,全不見戰爭景象。

  不一會,哲雲來到舞廳門首,同樣門前由彩燈組成的招牌在閃閃發光,外面停著許多車輛,進進出出的人比百花村多,這所房子與百花村不一樣,進門就是一道過廳,兩邊各有一間耳房,左邊一間作了售票房,右邊一間作了帳房。那年開張時,這裡面都漆刷一新,五光十色,鮮豔奪目,有說不盡的美滿風光,看不完的欣榮氣象,此次哲雲重來,布置雖然依舊,但油漆已剝落殆盡,即使沒有剝落的,也都已褪色,沒有以前光彩,如再要進去,必須先在票房買舞票才能進去。

  哲雲買了舞票,穿過過廳進入舞池,舞池很寬敞,地板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紅地毯,左右兩邊各有一排黑色長靠椅,舞池後面裝有一道藍色欄杆,上面高高地懸著由紅色彩燈組成的“舞池”兩字,十分耀眼。舞池中央倒懸著乳白色蓮花燈,牆上裝著佛手般壁燈,紅光四射,映得全廳緋紅,樂隊就在欄杆內不時奏著伴舞的音樂。

  哲雲並不善於跳舞,上次來時是和他叔一道來的,那時正逢開放,看的跳的都很多,他和叔叔擠在人叢中,由於自己不會跳,覺得無甚意味,僅聽了一會蹦擦蹦擦的樂聲和滴嗒滴嗒的腳步聲即擠出來了。

  此次他因要打聽易氏姊妹消息,而且舞池內除跳舞的外,看的人一個也沒有,他在旁邊長靠椅上坐下,準備借看跳舞之便探問紅霞姊妹消息,不料剛一坐下即有一位身穿鮮紅短袖緊身長衫、足蹬高跟鞋、穿棗紅色舞襪、頭髮燙得卷卷的女郎來到他跟前,笑盈地邀他伴舞。

  哲雲立即站起來告訴了他的來意,並問她叫何名字,她見哲雲不是來跳舞的,也很尷尬,嬌羞答道:“我叫紅豆,你要問的人我都不知道,你去問帳房罷。”說畢,用手向帳房一指,即和旁邊的客人跳舞去了。

  哲雲怕別的舞女又來纏他,沒有再坐即向帳房這邊走來,他走進帳房,一位穿深藍長衫、外罩一件裝青背搭、戴副老花眼鏡年約五十多歲的老人,手中端著一根水煙袋坐在帳桌旁邊吸煙,有時又將面前的算盤扒動幾下。他從眼鏡底下一眼瞥見哲雲進到帳房,即起身向哲雲打招呼道:“先生,買舞票嗎?請到對面窗口。”哲雲答道:“老先生,我不買舞票,請問你這裡有個易宏發嗎?”老人見問,愣了一愣道:“他是這裡二管家,最近他住醫院去了,我暫時替他在這兒幫忙,你是他何人?問他做甚?”

  當時所謂二管家,即對帳房的尊稱。哲雲聽說易宏發是二管家,心想他姊妹紅霞一定在此處了。於是他接問道:“他妹妹紅霞、彩霞都在此處嗎?”老人搖搖頭道:“不在,不在。”哲雲道:“你知她們下落嗎?”老人又搖搖頭道:“不知道。”哲雲複問道:“你知易宏發患的什麽病?何時可以回呢?”他又搖頭道:“關於這,我一點也不知。”

  哲雲見老人一問三不知,已覺沒趣,原想不再問下去,忽一轉念,他既然代替宏發記帳,一定與他有關系,究系何關系,不妨了解一下,於是又問道:“老人家,你與易宏發是親戚吧?”只見他將紙撚子熄滅和煙袋一並放到桌上,然後漫聲應道:“他與我非親非故,不過前兩天,小甥史軌來我家,說好萊塢舞廳的帳房病了,要我幫他幾天忙,我才來的,我來時,他已住院,我們還沒有會過面,他家的事,我何能知道。”

  哲雲聽了,啊了一聲道:“然來如此,謝謝先生,我不再打擾了。”老人因不知哲雲與易宏發是何親戚?因此對他也很客氣,一定要送他到大門口,並將易宏發所住醫院及房間告訴他,又說,有事可到那裡找他,哲雲邊走邊答道:“沒事,沒事,隨便問問而已。”

  說畢,已走出大門,與老人匆匆告辭而去,在路上順道走進昔日他最喜去的勸工場,這一場所是當時長沙最熱鬧的遊藝場所,亦集市貿易之處,坐落在長沙人煙稠密的中心區。裡面有劇院,也有其它娛樂場所,如玩雜耍的、說書的、唱曲兒的應有盡有,還有茶樓酒肆一類的飲食店。對著大街有兩張雙合門,一張門是進口,一張門是出口,聽說從前此處是聖廟,因此外面是紅粉牆,屋上蓋著黃橙橙的筒瓦,進出口的兩扇大門均用大圓頭釘和鐵皮釘得極其牢實。門框的頂上面橫書“進口”和“出口”兩個大字。

  哲雲由進口隨著人群步了進去,此時,正值華燈初上,兩邊鋪店鱗次櫛比、燈火輝煌,中間街道不寬,遊人摩肩接踵,魚貫而入。

  哲雲注意到市場上,隻覺遊的人多,購買力並不大,雖不能說市面蕭條,但少繁榮氣象,還有幾家聘了樂隊,正吹打得熱鬧,雖然大減價的橫幅懸得高高的,也吸引了不少顧客,可是看貨的多,買貨的少。

  哲雲在人叢中無暇多看,即擠了出來,走到一個稍微寬敞的所在,階簷下,擺了幾個算命攤,中間一條甬道,直通後面劇場和其他娛樂場所;走上台階,在左邊一間小廳內,燈光不大明亮,廳上擺了許多條凳,稀稀疏疏坐了一些人,前面有一講台,一位蓄西式頭,身穿一件灰布長衫,年約四十左右的男子,手中捧著一壺茶,坐得高高的,正在那裡講樊梨花移山倒海,他提高嗓子,講得唾沫四濺,津津有味,聽的人均聚精會神的在傾聽。

  哲雲不感興趣,沒有進去,他轉過頭,見右邊一間小廳裡面閃爍著微弱燈光,並放著許多小方桌,坐在方桌旁邊的人正在喝茶,還有吃點心的,哲雲舉頭看時門外掛著一塊小招牌,上面寫著“小五芳齋”四字,他知是一所小茶館,於是步了進去,找個座位坐下叫了一壺茶、一盤熱噴噴的包子。正要吃時,只見一位身上穿得很襤褸的瞽叟,手上抱著一隻琵琶,由一個年約六七歲的小姑娘攙扶著進來了,小姑娘腦袋後蓄一條粗粗的辮子,面容慘白,瘦骨嶙峋,身上也穿得破破爛爛,手中還拿著一付檀板。那瞽叟大約四十歲上下,看來是兩父女,小姑娘將瞽叟牽到前面一張高凳上坐下,只見瞽叟抱著琵琶,輕輕將弦撥了幾下,然後信手續續地彈了起來,真是:

  弦聲嗚咽多哀怨,流落人間訴不平。

  他正彈得悲慘動人,只聽得小姑娘伴著瞽叟的琵琶聲,用檀板擊著節拍,提起嗓子,顫聲唱道:

  我唱淒涼他唱情,諸君聽我唱分明;

  從來瞽叟多哀怨,檀板琵琶伴一生;

  道路崎嶇又起伏,人間慘痛真嚴酷;

  崎嶇跋踄猶可不,慘痛摧心只能哭;

  相依父女走天涯,哪有親鄰哪有家;

  入暮彷徨棲古廟,來朝凍餒對煙霞;

  此命生來豈前定,呼天喚地何不應;

  拋下零丁一具身,求援乞討無門徑;

  人家幼女讀閨中,良師益友同用功;

  折柳追鶯驅蝴蝶,憑花鼓瑟弄商宮;

  美服珍饈有人靠,嬌姿麗質芳名噪。

  翩翩年少好兒郎,一旦招回容她傲。

  儂家弱女恨娘親,篷轉萍飄茹苦辛。

  韶光喪盡無溫暖,竟日顛簸在莽榛。

  玉貌花容任枯槁,風刀霜劍催人老。

  欲學彈箏難忍饑,荒丘踏破覓梨棗。

  穿街過巷舌喉乾,冬衣單薄不勝寒。

  夜半啼猿血淚灑,酒入風塵盡染丹。

  髫齡稚小方總角,竹馬青梅應愉樂。

  何事愁眉沒歡顏,含悲飲恨有誰覺。

  豪門巨室屋綿連,哪解蝸居最可憐。

  蝸居秋隘無定處,兩代憂傷怎得眠。

  今宵座上朦朧會,秋意闌珊月不圓。

  誰無子女誰無父,為撥絲弦震心弦。

  震心弦,寧無惻隱聽我哭皇天!

  哭皇天,寧無惻隱任我哭皇天!

  小姑娘剛將歌唱完,即走到喝茶的客人面前,伸出瘦弱小手,用顫抖的聲音,祈求施舍,給予一點救濟,哲雲聽她所唱的歌,完全不像紅霞姊妹唱的那樣令人愉快,她簡直不像在唱歌,是在泣訴,哲雲被她歌聲所感動,心中一酸,淚珠撲簌簌地掉了下來。喝茶的人,沒有一個不掉淚的,每人都掏出錢來給她,哲雲覺得不像是在閑遊,到有點像參加追悼會,他不忍繼續聽她哭,於是給了她一點錢,即離開了這場所。

  此時,街上更鑼早已響過,他急忙出了勸工場,沿著舊路趕回自己的處所。他回到自己處所時,金三老相因哲雲未回,不敢早睡,直等到哲雲歸來,將門窗關好後,才去睡了,哲雲候金三老相安寢後,獨自在房中踱著,時而想起魏家祖孫數人住在主席公館中,如能即日回鄉也好再伴他們一程,或可到霓碧家中一敘豈不更好;時而想起霓碧對自己的真情摯意,多麽令人感動和眷戀......想著想著,又取出她所贈羅帕,輕聲地呤著她那首有深刻意義的小詩,他一忽兒冥想入神,好像已與她雙宿雙飛,同起同落了。

  當他想到自己有職在身,今日萍水相逢幸得彼姝青睞,兩人既已心心相印,即應抓住時機,毋容錯過。若此次不能許訂終身,豈不成了鏡花水月,空喜一場?

  忽而又想到百花村易氏姊妹,原系當年歌壇名角,誰知匆匆數年隻留得小霞一人獨在,真好比曇花泡影。人生若夢,好不慘然!尤其是勸工場中瞽叟歌娃,對哲雲刺激益甚,真不知世間為何如此不平,有錢的鍾鳴鼎食,過著驕奢淫逸生活,沒錢的流浪街頭,饑寒交迫,乞討無門。

  哲雲此時, 不覺愁緒萬端,肝腸百結,隻怪社會無情,將人分成許多等級,愈想愈覺可恨,愈想愈覺可怕。他將電燈熄滅倒在床上,望著朦朧窗外,更鑼此時已打過三下,一輪明月由雲霧中徐徐推出,他迷迷糊糊似入夢境,只見祖母有如當年模樣,推門而入來到他身邊,在他頭上撫摸著,祖母又在絮絮叨叨重複以往她說的那些軼事,此次不知為何,她面帶愁容,老是用她右手指向山前她曾藏身過的山洞,好像要他進去似的,沒一會,只聽得山上轟然一聲巨響,一輪紅日如火一般從東邊滾將出來,山上樹木頓時燃燒在熊熊烈焰中,無數扶老攜幼的逃荒難民接二連三由東到西跑了過去,隨後跑出一群猛獸,見難民就咬,咬得難民妻離子散、鬼哭神嚎,一刹時紛紛擾擾、哭哭啼啼,一群人向西而逝。難民剛過,只見右臂上佩戴著藍底白星袖章的一大隊人馬複由西邊殺了出來,同時左臂上佩戴著紅底黃星袖章的一大隊人馬由東邊殺了出來,兩邊喊聲連天,互相嘶殺,不一時,殺得人仰馬翻。逃茫的難民越來越多,兩邊逼得無路可走,更覺淒慘,此時只見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最後那戴藍底白星袖章的人馬大敗而逃,戴紅底黃星袖章的隊伍直衝了過來,哲雲恍恍惚惚,一時不見了祖母,也就隨著逃荒者四處奔逃,正慌急間,一匹高頭大馬迎面撞來,將他撞倒在地,他嚇得大叫一聲從床上爬將起來,竟出了一身冷汗,定了一回神,方知是一場惡夢。正是:

  世事依稀原是夢,乾戈一動曷勝愁!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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