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說話的人看起來四十開外,不怒自威。
房間裡坐著三個人,皆是四十開外,樣貌皆有幾分相似之處。
若是有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這三人乃是三兄弟,是楊家現任的三位主事人。
楊家大爺楊必忠,二爺楊必孝,三爺楊必仁。
而走進來的人,卻是林景輝。
青槐縣素有狹義之名的林景輝,唯一一個會為了青槐百姓殺妖的人,唯一一個不會看見有妖怪之事就推脫的人,被青槐百姓不叫林捕頭而是叫林大俠的人。
楊必忠開口了。
“那陸立群最近還找你嗎?“
林景輝恭敬的坐下。
“找的,前幾日說要為我說媒。”
“看來陸家也有些急了。”
“齊家那小女娃的天資,若是成長起來百年之內可保興盛。”
“我楊家……”
“有王安民的承諾,未來也不懼那齊家。”
“只有陸家。”
“不過無妨,你先穩住他。”
“那個宋昭?”
“你沒和他交手?”
林景輝臉上露出慎重之色:“那天,我按照楊爺您的交代,想試探一下他,但是後來我發現這樣不太穩妥。”
“哦?”
“那虎妖是三階,而宋昭卻能斬殺,這說明他有些手段,能爆發出三境的戰力。”
“我當時反應過來了,如果我和他交手,贏了別人只會覺得是理所當然,我三境,這並不能打壓他的威望。”
“若是輸了……”
“也是。”
楊必忠點了點頭。
“你先回去吧,暫時不要動那個宋昭。”
林景輝個恭敬告退。
“大哥,這宋昭,有些邪門,突然間就冒頭了。”一直沒有說話的楊二爺這時候開口了。
“要不要?”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凶光。
“鎮魔統領一事迫在眉睫,這宋昭的名望如今已經威脅到了景輝,若是不壓一壓,怕是有些麻煩。”
“是有些麻煩啊,上面有人點了宋昭的名。”
“聽說是因為宋昭這些日子殺了太多妖怪,符合鎮魔統領的人設。”
“可是現在王安民又舉薦了林景輝,這鎮魔統領一職只能在他們之間產生。”
“好在有廖大人,我們倒是能爭一爭。”
“那麽?”
楊二爺楊必孝眼神凶厲。
讓一個捕頭消失,對楊家來說並不難。
“有些麻煩。”
“我現在還是查不到誰在背後保宋昭,本來這次應該借著錢唯君之死將他處理掉的。”
“大哥,是當年的人?”
“當年當年。“
“我現在都不知道,當年到底是誰把這家夥丟在這裡的。”
他有些苦笑:“誰都知道青槐縣養了個野孩子,卻不知道誰養的。”
“我們若是直接出手,怕是有些麻煩。”
“此事先不急。”
“大哥,這林景輝,能信任嗎?”
“他一直都不願意娶小晶。”
楊二爺再次開口。
楊必忠皺起了眉頭:“確實是個麻煩,不是一家人,我們無法信任他。”
“當年的事情,你手腳乾淨吧?”
“放心吧大哥,這種事我從沒出過差錯。”
“那就行,年輕人嘛,難免想不開,過給他一些時間吧。”
“他老娘不是一直在我們莊子裡嗎?”
“如果真不能用,那就換掉。”
“我楊家在他身上投資了那麽多,他如果不思回報,那也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鎮魔統領一事先別告訴林景輝,先看看。”
“最終還是需要廖大人那邊多多出禮,你明天多帶重金,再去尋廖大人敘舊。”
林景輝少年時進山撿到武道秘籍,破了武道之門,最後靠著三起斬殺妖魔的功勞當上了頭兒,成為捕快三個頭中最有威望的。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真香其實根本不是什麽撿到武道秘籍,而是楊家給的。因為楊家看重了他的天賦,而那三起斬殺妖魔的功勞,也是楊家給的。
人人都說縣丞陸立群很賞識林景輝,說林景輝和他走得很近,說林景輝可能成為陸家人。
但是真想卻是,林景輝早就是楊家的人了。
三個班頭中,楊家就佔了兩個。
也就說,除了那數百家丁佃戶之外,如果有必要,楊家甚至能驅使楊舟,林景輝手下的捕快為他們所用。那些捕快很多都是和楊家沾親帶故的。
彭誠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他很高興。
就好像很多年前,那吳家當鋪一事。
只是和那次不一樣的事,這次,他贏了。
他守護了他行蹤的正義。
他為潘巧玲洗脫了罪名,縱然他只是出了一點點力,但是他就是很高興。
這是一個禮物,已經不幼稚的他送給多年前剛進入衙門的彭誠的禮物。
他喝了些酒。
他和獄卒早就混熟了,於是昨晚禁不住他們的盛情邀請,他多喝了幾杯。
他抬起頭。
人都不見了。
“潘巧玲,該走了。”
“怎麽還在睡覺?”
他有些無奈。
但是馬上,他的臉色就變得蒼白起來。
牢房的門是開著的。
潘巧玲死了。
就在昨晚。
她的身上沒有任何傷痕。
只有那雙眼睛。
滿是恐懼和絕望。
他伸出手,想幫她閉上眼睛。
可是怎麽也閉不上。
一股巨大的愧疚幾乎吞噬了彭誠。
他拔出刀衝了出去。
“熊博時呢?”
“熊博時呢?”
彭誠猶如瘋魔。
他們灌醉了他,然後殺了潘巧玲。
“他……他……告了假,回了家。”
彭誠張嘴吐出一口血,暈了過去。
等他迷迷糊糊轉醒的時候,宋昭坐病床不遠的桌子上喝著酒。
“瘐死。”
“他們說潘巧玲突發惡疾。”
“證詞變了,焦福事潘巧玲殺的,紀小梅也是,因為見財起意殺了潘巧玲,因為焦福不付嫖資,爭執之中殺死了誤殺了醉酒的焦福。”
宋昭轉動著手中的酒杯。
“她本來今天就可以回家了。”
“我找過王安民了,他說只是一個賤民。”
“好好養傷吧。”
“郎中說你是氣急攻心。”
彭誠下了床。
他拔出自己刀。
彭誠啊彭誠!
你自詡為正義之士,為匡扶正義,為冤屈者鳴不平,如今卻因為一口酒,害那潘巧玲慘死。
今日的你,和數年前的你又有什麽區別呢?
難怪宋頭罵你幼稚天真。
當真沒罵錯你。
“我犯了很多錯,但從未有這般。”
“當,以此為戒!”
他右手持刀,揮刀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