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勇哥啊，這麽年輕，都是隊長了！”

　　“嗨呀你就別捧我了，以後還是要請大夥兒多照顧。”

　　秦勇看著眼前笑著的女人，又看向重案部的其他成員，心裡露出一絲羞愧。

　　“小秦，往後重案部的諸多工作就交給你了，我老啦，乾不動咯。”

　　楊警官的表情像是輕松，卻又透著對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無比信任。

　　“對了，下次休息的時候，記得喊我一起去釣魚啊。”

　　“好嘞，楊老師！”

　　......

　　看著坐在辦公桌前的秦隊，兩隻手交叉著，頂在下巴上。裴瀾正站在我的旁邊，靠著牆，腦袋壓得很低。整整一個下午，重案部裡沒有任何一個人說過話。

　　“屍檢的結果出來了...”

　　陳飛推門走了進來。我看到秦隊和裴瀾的眼神稍微動了動，但沒有一個人有什麽行動，於是自己走上前，從陳飛手裡接過了報告。

　　“駕駛位上的屍體是楊警官的，副駕駛上的...是俞玥。”

　　裴瀾終於抬起了頭，眼睛裡帶著紅紅的血絲，看了秦隊一眼，推開陳飛走出門去，把門摔得震天響。

　　“楊警官的身上發現了多處外傷，死因是髒器破損，死亡時間在昨天夜間兩點到三點之間。俞玥...她和第一起案件的死者一樣，是被人下了藥...”

　　陳飛說道這裡，把頭低了下去，雙手插在口袋裡，似乎不想往下說了。

　　秦隊依然沒有任何動作，就那樣坐在辦公桌前，事實上，他一整個下午都是這個姿勢。

　　雖然我進入重案部兩年來，接受過殘忍到令人發指的案子也有不少，但是第一次看見朝夕相處的同事就這樣死在我的眼前，震驚與恐懼還是遠遠蓋過了悲傷。然而此時我更擔心的是秦隊。相處了十余年的上司和同事突然被毫無進展的案件卷入丟了性命，甚至還是自己頭腦發熱的決策所致，我真擔心萬一他的情緒走向了崩潰，重案部後面的工作該如何開展...

　　“小何，晚上去喝一杯吧。”

　　他終於開口說話了，嘴裡吐出的，卻是這麽一句。

　　“嗯。”

　　雖然有點不合時宜，但考慮到秦隊的心理可能更需要安撫，我還是勉強答應了下來。

　　“陳飛要去嗎?”

　　“不了，你們慢慢喝。”

　　陳飛聽完，似乎也是有點憤怒，轉身離開了。

　　“對了，你今天說有問題的那個人，數據庫裡也查不到他的檔案。”

　　陳飛走前像是給我施加壓力一般，甩給我這樣一句。

　　這下可不妙了，先是費盡周章想出的計劃不僅沒有得到任何案件相關的進展，裴瀾陳飛的心態看起來也已經被搞崩了，現在我在大家心中的形象更是一個沒心沒肺的人了。

　　琥珀色的酒液在擦得透亮的玻璃杯裡映著酒吧獨有的亮黃色的燈光。我端起杯子來又喝了一口，酸苦發澀，我向來不喜歡這種味道，只是酒精的作用在我眼裡向來是比酒本身要大的。

　　“所以你今天去追那個人後，發生了什麽。”

　　我隨手掏出手機來看了一眼，一點多了，已經在酒吧裡陪這個幾乎沒話說的老男人坐了四個小時了，我這才敢把話題引回到案情上，心裡卻是希望沒有影響到秦隊的心情。

　　“沒追上。”

　　他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句，我也不敢繼續往下問了。

　　窗外的夜色映在酒吧的玻璃門上，顯得十分模糊。想到白天經歷的種種，我的心裡還是十分發怵。

　　“乾脆多喝點，喝醉了再回去，免得路上擔驚受怕。”

　　我這樣想著，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再次清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秦隊今天休假?”

　　我捂著還有點暈的額頭，自言自語地問了一句。

　　“沒有，就是單純沒來上班。”

　　陳飛的語氣像是抱怨，裴瀾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一句話也不說。

　　這也難怪，裴瀾入隊也有快兩年的時間了，在這期間一直是在跟著俞玥學習。俞玥自從十多年前進入重案部就一直是法醫的中堅力量，盡管如此她平日裡卻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和她冷冰冰的職業完全配不上。同樣是跟著前輩學習，裴瀾對俞玥的感情恐怕遠勝於我和秦隊。更何況，看著曾經指導自己，與自己朝夕相處的閨蜜一般的老前輩變成那副樣子...

　　我看著窗外有些發陰的天，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大概率也不會有什麽收獲。我掏出那個年輕人塞給我的卡片，和我之前在父母的遺物裡翻出來的那張比對起來。

　　兩張卡片是相同的款式，只不過其中一張在歲月的洗禮下顯得更舊一些。其中一張上面畫著一個高舉著手臂的人，身上的服飾看起來像是來自中世紀，頭上漂浮著一副光環，這張是前兩天我從父母的遺物裡翻出來的...另一張則畫著一個女神，身上沒有穿什麽，正彎下腰用罐子取水，頭上的背景看起來像是夜晚，天上漂浮著幾顆星星，這張，就是昨天出現在我兜裡的那張。凶手把這幾張卡片留在作案現場，是有什麽目的嗎，還是單純的宣告這是一場明目張膽的連環殺人案...

　　閑散地開著車，我下班的時間比大部分上班族都晚一些，所以這個時間街道上已經沒有那麽擁堵了。方向盤後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把車子停在路邊，我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是裴瀾不知所措的聲音，自從昨天的事情過去後，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她說話:

　　“我這邊有點情況，你能過來嗎?”

　　......

　　“所以，你到的時候就是這幅樣子嗎?”

　　看著眼前被撬開的公寓門以及屋子裡打鬥的痕跡，我同樣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看起來，裴瀾是下班之後來拜訪秦隊了，至於是來問罪的還是其他，我就不好猜了。只是，眼前的情況確實是有些出乎意料。秦隊不在家裡，眼前的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在我看來，秦隊之前由於情緒問題曠工的情況也有過，所以我們今天都沒有往這種方向去想，然而凶手就像從上帝視角俯視著這一切一樣，每次都把我們耍的團團轉。

　　“怎麽回事?”

　　身後傳來陳飛的聲音，看來裴瀾把他也喊來了。

　　“我們趕到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那我們上報一下就先撤吧，畢竟這種情況，我們也沒啥辦法。”

　　陳飛的語氣似乎十分無所謂。平日裡他和秦隊的關系很不錯，聽到他的態度，我有些生氣。

　　然而，陳飛的眼裡立刻又閃過一抹自信。

　　“秦隊每次都能把事情處理好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