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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去的歲月》父親
  有人可能很不理解,我對於父親的感覺,總不是那麽親切。在父親去世十幾年後,我毫無顧忌地說出這句話,肯定有人說我不通人情。

  明年就是父親去世二十周年,我想寫點什麽,紀念老人家,畢竟他給了我生命,同時,以表達我的悔恨,因為二十年前,終究是我的過錯,給我造成心靈上的難以磨滅的陰影。

  父親曾告訴我,我的曾祖父在當地是很有名氣的郎中。在縣裡,從縣老爺到地方老百姓都非常尊敬他。家境也很富裕。又聽村裡老輩們說,他還花錢買個頂戴,也就是清朝政府做官者戴的帽子,可見當時,我們祖上那時還是很有錢的。

  到我祖父一輩時,家裡的積蓄花得也差不多了,加上祖父沒有繼承曾祖父的職業,而且還體弱多病,死的時候年齡不是很大。

  父親是家裡的老大。可能與祖父相近,體質也是很差,經常生病,農活乾得不多。抗日戰爭時,父親還被日本鬼子抓去當過挑夫,差點把命都給搭上了。我記事時,還真看到父親臉上的傷疤,可能那就是槍傷吧,因為我一直不敢問及這個讓他一生不想回憶的傷痛。

  父親很早就入了黨。在農村合作社成立初,他就是大隊的幹部,在大隊當會計。一直到我長大記得一些事情的時候,他還是喜歡寫寫算算。我出生時,母親四十四歲,父親比母親還要小半歲。母親不識字,也許是父親的寫寫算算,對我後來的學習有那麽一些影響。

  小時候我一直在想,當年的大隊要會計幹什麽?每家每戶都沒有好吃的,也沒見幾個人身上有好穿的,一天下來幾個工分,打那麽幾擔糧食,用得著會計麽?當時在我的印象當中就是這樣的,如今看來,我那時真是年少無知啊!

  後來,父親真的就沒當會計。估計是被人換下來的,或者是因為他年紀大了,或者是因為他身體不太好。

  榨下是一個地名,也是我老家所在大隊的一個副業隊,那時只要說副業隊,都知道指的是榨下。

  榨下隻住三兩戶人家,好像都是河南移民。幾戶人家沿山做了幾間土磚房子,呈品字形,前面是一條好小好小的河,實際上就是一條大一點的水溝吧。在土房的最上邊,還有一個院子,院子裡邊有一間土磚房,另外還有一間大一點的敞棚房,裡面放置了兩套設備,是用來人工榨油的。土磚,實際上就是用泥巴做成的坯子,根本就不是什麽磚。

  也許這個地方很早很早以前就是一個榨油作坊,所以才把這個地方叫做榨下。

  父親從大隊會計位置上退下來後,就來榨下看守幾台榨機。我沒看過多少人來這兒榨油,偶爾也是有的。來這兒榨油的人先是將菜籽炒熟,用的是那種好大好大的鐵鍋,鍋底用柴火燒,然後用黃牛拉動碾子,將炒熟的菜籽碾碎,最後將碾好的菜籽粉末上榨,榨出的油好香好香,幾裡之外都可以聞得到。

  現在都是用機器壓榨了。常說的人工壓榨可能指的就是父親那個時代的那種。

  榨下離我上初中的學校比較近,有事沒事時,我也會去一趟榨下,看一看我的父親。

  在我的記憶中,父親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看書。

  父親住的房間裡確實有各種各樣的書,有橫著印的,也有豎著印的,到底是什麽,我有點記不起來,好像關於農村氣候、農活方面的好多。父親高度近視,就喜歡在床上看書,有人說看古書是“啃西瓜皮”,看到父親看書的樣,這句話還真的很形象。

  父親還喜歡講故事,每到晚上,不管是涼爽的秋天還是寒冷的冬天,幾個或十幾個小孩圍在一起,就是為了聽父親講故事。父親講得幽默詼諧。他講的《買油條》的故事,我至今都記得。故事說的是一個愛佔小便宜的農村婦女,不是真心想買油條,而是利用買油條的機會,將油條的油沾在自己的雙手上,回家後洗手做菜的故事,講得好笑,但又不失可信度,又有一定的教育意義?。父親還講歷史故事。我記得他講過《三國演義》、《羅通掃北》、《薛仁貴征西》等等,往往是當我們聽到關鍵處時,父親會立即停止,等待第二天再講。

  老家方言中有個詞叫“輪東”,意思是家裡老人生活不能完全自理時,而老人的幾個兒子都分家了,家裡人坐在一起協商每個月,或每兩個月由老人的幾個兒子輪流做東,請父母在兒子家裡生活。這種贍養老人的方式,對父母來說叫“吃輪東”,當然前提是有好幾個兒子,女兒家基本上是不去的。所以,在農村為什麽非得多生幾個兒子,可能就是人老了能夠老有所靠,可以“吃輪東”吧。

  母親去世後,只有父親一個人在家,我在離家千裡之外工作,又未成家,父親隻好“吃輪東”。大哥家一個月,細哥家一個月,然後是老三、五毛家各一個月,最後又輪流到大哥家。各家有各家的情況,或好一點或差一點,這是物質上的東西, 老人是不會在乎的。關鍵是對待老人的態度。父親脾氣不是很好,尤其是年邁之後,稍有不順心,動輒大發雷霆,或者以不吃不喝來表示不滿。

  就在前幾天,嫂子來我家,偶爾還提到此事,說父親那時真可憐,好吃好穿的都無福享受過,我聽了心裡很難受。

  有一天,正當我準備去上班時,有人送來一份電報,說父親病危速回。於是,我、妻子、還有只有五個月的女兒,以及來我家裡幫忙帶我女兒的一個侄女,四人趕緊返回老家。

  由於是大熱天,等我們到達老家時,父親已經下葬了。大哥他們不理解,以為是我故意來晚了。事實上,那個年代信息十分不暢,電話沒有普及,對普通老百姓來說,傳遞信息的途經,近處靠人,遠處靠電報。是父親病危的電報晚到了近一個星期,我又有什麽辦法呢?

  我在父親的墳前下跪,再拜,大哭。這一點情感是真實的。作為兒子,父親在生時沒能在身邊服侍,死後又不能親自送終,這是最大的不孝。新冠疫情期間,因為工作需要,集團公司安排我在印尼工作,兩年多時間沒法回國,期間就有三位員工家裡老人去世沒能回國回家給老人送終,我就給他們講了我的故事,並說,為人之子女,這就是我們最大的不孝啊!我有愧,我不配做父親的兒子。

  父親去世後,我也很少回家過年了。盡管有幾個哥哥還在老家,但畢竟父母都不在了,或多或少有些不方便。但每年的清明,我還是要回去的,去父母的墳上祭奠祭奠,掃掃墓,插插花,以寄托我對父母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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