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頭、王耀走後不久……
一道人影從柴進床底竄了出來,在牢房外火把的照耀下,時遷那張鞋拔子臉上的表情十分怪異。
他踮著腳尖走到桌旁,抓起那隻下了藥的杯子笑了:“哪來的小毛賊,敢在俺這賊祖宗的眼皮底下耍這種手段?”
柴進打了一個哈欠坐了起來:“我這樁案子,上至皇帝百官,下至平民百姓。
整個東京城,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白天,滕府尹剛剛放話出去,今夜,還有人頂風進來作案。
除了那位三衙太尉高俅,誰有這個底氣敢無視這位開封府尹呢?”
“大官人,您隻管放心睡。
俺這雙眼睛,三天兩夜不合眼那是常有的事兒。
擺著俺在這裡,沒人做得了手腳!”時遷說話間,將杯子收進懷裡。
柴進哪有可能放著兄弟守夜,而自己去睡大覺?
想著左右無事,乾脆叫時遷坐下,說了半宿的貼心話。
隔日清晨……
開封大牢響起一陣慌亂,緊接著,就有人看到牢頭面青唇紫,直挺挺被兩個獄卒抬了出去。
等到滕府尹聞訊趕來,六案孔目孫定,已將牢頭暴斃的原因查得差不多了。
“相公,經過府內仵作的檢查,牢頭是中毒而死,死亡時間應在雞鳴時分……”孫佛兒看了一眼左右,湊近滕府尹耳邊低聲說道:“下毒的杯子,卻是裡邊那位用的……”
滕府尹聞言臉色陰了下來:“知道了,常聞那牢頭素來有心疼病,孔目去告訴仵作,就照這樣填屍格。”
安排孫定去知會仵作,滕府尹又叫值夜的獄卒問話。
得知半夜有倒夜香的進來,而且再三追問下,居然沒人能說清來的到底是不是以往倒夜香的人。
滕府尹當場氣得面色鐵青,直接開革掉那幾個負責守門的。
大步走到柴進面前,滕府尹拱手說道:“大官人,這次是本官的人疏忽了,可是那牢頭,他罪不至死啊。”
柴進將正在翻看的冊子,直接扔到對方的腳下:“罪不至死?按照我的人從他家裡翻出來的帳本看,此人死個十次都不為過了。”
滕府尹驚疑不定將帳本撿了起來,快速翻了幾頁,滿臉羞慚對著柴進躬身一禮,一言不發,扭頭就走。
剛出大牢,正好遇到匆匆回來的孫定。
孫定:“相公,仵作那邊已經說好,您看,那牢頭的撫恤?”
“甚麽撫恤!孫孔目,這份東西你先收起來,等裡邊那位的案子結後,馬上查這件案子。
僅僅三年,就害了十幾條人命,簡直令人發指!
你不知道,剛才在那柴進面前,我這個開封府尹的面上有多燥,哼!”
……
其實,早在時遷還沒入夥。
柴進便安排東京城這邊的人馬,提前把開封府衙所有人員的情報收集全了。
正因為事先知道這開封牢頭是個心狠毒辣的惡徒,柴進才不敢吃他提供的飲食。
甚至,在久久尋訪時遷不果的情況下,柴進做好要餓兩三天的心理準備。
這不!
昨夜看到時遷將杯子收起來,柴進乾脆讓他拿去解決掉牢頭,為民除害的同時,順便給開封府上點壓力。
也是牢頭惡貫滿盈該得報應,晚飯前就被那突然上門的孫靜嚇得心慌神亂。
半夜帶著王耀在各間牢房倒夜香,整晚睡不安穩,天亮起床喝水,沒注意杯子,死於毒藥之下。
出了這檔子事,滕府尹不敢輕易離開府衙了,他乾脆搬到柴進牢裡辦公,親自把關。
而另外一邊,孫靜花了400貫,請那魏景王耀喬裝打扮混進大牢去害柴進。
本以為,天亮就能收到好消息。
結果等來等去,正主沒事,反而牢頭被毒死了。
孫靜急了,抓著剛剛信誓旦旦的王耀破口大罵。
王耀和魏景聞了一夜穢物,好不容易賺到400貫臭錢。
一聽孫靜要拉自己二人去向高俅當面解釋,嚇得當場將孫靜推了一個跟頭,二人分頭逃出城去。
答應高俅的事沒能辦成,眼看一天半的期限將至,孫靜抓耳撓腮苦思半響,依舊尋不出法子破局,乾脆心一橫,回家收拾細軟,帶著身上剩余的五百貫,也是選擇一走了之。
高俅一邊給假子理喪,一邊等著孫靜的好消息。
誰知左等右等,等到天快黑了,依舊沒個音信。
待他派人去找,仆人回來說孫家大門鎖了,只有鄰居看見孫先生從北門出城。
高俅這才知道,自己倚重狗頭軍師這般不靠譜,事沒辦成,乾脆卷錢跑路。
“可恨孫靜無謀,白費我這麽多的時間!
眼下打草驚蛇,又讓那姓滕的有了防備,急切間,叫我怎麽奈何得了那柴進啊?”高俅捶胸跌足,拍著高衙內的棺木嚎啕大哭,險些將牙給咬碎。
……
與此同時。
汴梁前往滄州的路上,林衝、董超和薛霸,煙籠霧鎖的猛惡林子前。
可能被柴進在長亭恐嚇了一番,這一路走來,董超薛霸沒像原著劇情那樣燒開水燙爛林衝的雙腳。
正因為如此,這三人的步行效率,也比原著高出不少。
不到兩天半,走到野豬林。
董超朝薛霸打了一個眼色,後者提起哨棒,突然給走在前面的林衝一下子。
林衝無故挨打,一個踉蹌站穩,回頭急忙問道:“差官,這是為何?”
董超攔住薛霸,薛霸依舊惡狠狠對著林衝裝相:“林教頭,恁地莫裝了。
這座林子有名喚做野豬林,此是東京去滄州路上第一個險峻去處。
柴進如此愛你,前邊林子,定是埋伏許多綠林好漢,等著我們一頭撞進去,好結果了我倆性命,把你給劫走。
與其被柴進的人馬害死在林子裡,不如俺先把你打殺了,然後扭頭回去開封找府尹老爺認罪。
如此一來,雖說丟了差事,興許還得與你一樣落個刺配的結局,可最少能夠保條性命!”
林衝聞言哭笑不得,舉著木枷說道:“差官也忒多疑了。
俺林衝不是畏罪潛逃的人,再說,若是柴大官人要劫我。
前邊幾處山林也能下手,恁地若不放心,不如我等繞林而走?”
“這野豬林地衝要害,繞過去,得走多好幾座山呢,屆時誤了期限,你我三個都得挨牢城營的板子。”董超開始唱起紅臉,他先穩住林衝,又勸薛霸放下哨棒。
眼看雙方冷靜下來,董超取出一捆麻繩:“林教頭,要不這樣。
俺們多給你捆上幾道繩索,再用匕首頂住你的後腰。
恁若問心無愧,甘願刺配,那麽等過這野豬林,到了下一家的酒店,俺倆人擺酒給您致歉壓驚。
可若是進林子真遇到柴進的人馬,您又想跟他們走,可就別怪俺兄弟們臨死拉你做墊背的,你瞧這法子行不?”
林衝聞言大笑:“有何不可?來捆來捆,俺林衝問心無愧,若是皺下眉頭,就不是好漢。”
“要的要的,教頭放心,俺們只求自保。待過了這道林子,後面都是坦途,斷然不敢再有不敬之舉。”董超笑嘻嘻跑了上來,很快就把林衝的手腳捆得嚴嚴實實,順便用力將他推倒在地。
林衝掙扎著喊道:“差官,恁將俺雙腳也給捆上,如何走得了道?”
董超薛霸面無表情,齊齊拔出懷裡的匕首。
林衝見狀大駭,哪不知自己中了對方奸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