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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閃耀於夜空之星》第4幕 ・ 光暈與泡影--Part Ⅰ(中)
  薩博看著朝他們走來的卡勒,有些不知所措地抓了兩下後頸,“我是被亞莉安卓大人拉過來的……卡勒怎麽你也在這兒啊?”

  卡勒摸了摸小蘿緹的頭,“嗯,之前換了排班後這幾天都負責打掃辦事處的衛生以及協助亞莉安卓大人處理雜務。”

  “……這樣。”薩博木訥地點了下頭。

  “怎麽了?薩博叔你是有什麽事情麽?”

  或許是察覺到了些許異樣感,卡勒走上前去,端詳著薩博的臉龐關心道。

  “沒什麽……是你多心了。”

  薩博搖了搖頭,避開了她的視線,稍稍後退一步,繞過卡勒,率先走進了房間裡面。

  他盯著那隻正用好奇眼光看著自己的黃灰色的齧齒動物問三人:“你們之前試過用食物來吸引這個小家夥麽?比如堅果之類的。”

  “試過了!試過了!”小蘿緹搶先做出了回答。

  她松開了亞莉安卓,走到薩博旁邊,揚起手臂指向了不遠處書桌上的籃子和綁著繩段的木棍和堅果碟三件套,“你看!我們東西早就準備好了!”

  “哦?那你們沒試著去抓一下它麽?”薩博在小蘿緹面前蹲下,讓自己與她處於同一視線,笑言道:“這應該不是一個特別困難的任務才對。”

  聽到這話,原本還很活躍的小蘿緹瞬間安分了下來,她雙眼開始變得飄忽、還不自覺地伸出一隻手撓了撓微紅的臉頰、接著又垂下來與另一隻手在身前交握,兩個大拇指稍顯局促地來回撥動著,扭捏了一下後還是老實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都怪我啦……”

  “之前是我自告奮勇地想要去控制拉繩,結果太著急了,還沒等小松鼠徹底進去就拉了繩子、籃子還砸到了它的頭,導致現在它已經完全不理我們放下的堅果了……”

  “喔,那還真是……”

  猜對了大半過程的薩博哈哈一笑,摸了摸小蘿緹的腦袋,“不過沒關系,接下來就看薩博叔能不能來想點辦法吧!”

  他起身、扭過頭,用拇指虛戳了兩下掛在辦事處牆壁上的一把琴身呈梨形、弦鈕箱向後彎曲成直角的樂器,問女仆長:“亞莉安卓大人,您應該不會介意我借那把魯特琴一用吧?”

  亞莉安卓聞言頓時來了興致,雙掌在胸前合攏,“喔噢?你這是準備在我們面前露一手了?那就請吧!我們的大演奏家。”

  “我已經很久沒碰過琴了,您就別折煞我了,大人。”薩博苦笑走到書桌旁開始整理起了桌面,為自己騰出了一大片空位,並把那碟堅果單獨拿出來放在了一旁。

  他轉過身,剛要把牆上那把做工恐怕是他見過的最精致的魯特琴取下來的時候,他伸出的手指又突然停住了,彎曲又伸直,看起來就像是懷疑自己還能不能握住琴一樣。

  “你如果還活著的話,會怎麽咒罵我呢……”

  薩博以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了一句,不再多想,把琴給取了下來,然後徑直坐在了桌面上。

  他挪了挪屁股,翹起一條腿,稍微調整了下姿勢,手指便開始撥弄起了琴弦,在確認起音色的同時也順便給自己找找樂感。那姿態倒也稱得上有模有樣,就算出去說他是一名吟遊詩人也絕對有人會信。

  雖然薩博自從住進白森堡之後就再也沒碰過魯特琴了,但這畢竟是他除了捕獵以外最擅長的事情,哪怕已經時隔了三年多的時間,他也很快找回了塵封在角落的那份記憶。

  就在他調整完弦紐松緊、抬起頭來的時候,猛然發現辦事處的傭人們已經聚集在了女仆長身後,用好奇的眼光看著自己,這讓回過神來的薩博不由得嚇了一跳。

  但箭在弦上,薩博就算再怎麽不好意思也只能繼續下去。

  “那麽,我就開始了?”

  帶頭的亞莉安卓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眾人也紛紛點頭。

  薩博吸了口氣,不再多想,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演奏上。

  隨著其手指的律動,悠揚而舒緩的音樂自指尖流淌而出,將辦事處填滿。

  或許是因為一直壓抑在薩博內心之中的那些感情需要一個抒發的渠道;亦或只是他單純地想要短暫地逃避思考與現實,薩博很快便沉浸在了這久違的演奏之中,他開始跟著琴聲一同輕哼旋律,黃色的微光在琴身上悄然綻放。

  隨著他的表情愈加投入,橘黃色的光芒就愈發明亮,而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他的外象力已經在不經意間引起了手中這件魔法奇物的共鳴,以他為圓心、將他的琴聲以一種奇異的方式在保持聲響大小不變的情況下,朝著四周輻射開來。

  分散在城堡各處的傭人們皆詫異於這不知從哪傳來的琴聲,好奇的他們互相詢問無果之後不再多想,開始靜靜欣賞起這美妙的音樂,手上沒有活計的那些甚至還跟著音樂的節奏輕輕搖擺;那隻小松鼠也不例外,薩博的琴聲安撫著它的躁動的靈魂,讓它漸漸放下了戒備,慢慢地朝他那走去。

  看起來,薩博撥動的並不只是手中琴弦,更是每一位聽眾的心弦。

  而坐在陽台上、正和阿爾弗斯聊著天的沙裡夫在聽到琴聲之後,突然陷入了沉默。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撫摸著掛在脖頸周圍的那條雪白而柔順的毛皮圍脖,一段沉沒在記憶海洋深處的畫面緩緩上浮。

  “薩博居然又拿起琴了?”沙裡夫看向了音樂傳來的方向,“哈,有意思……”

  “少爺,您是準備?”

  “沒什麽,我們繼續聊我們的,在這裡難得能聽見一次這麽美妙的音樂,不好好享受一下可就太浪費了,不是麽?”沙裡夫笑了笑,端起茶杯輕吮了一口。

  回到辦事處那邊——

  在場的那幾位傭人在女仆長的牽頭帶領下,拍手附和節奏、跟著薩博一同哼唱,以他們的方式參與進了這場演奏之中。

  所有人的情緒都被調動了起來,與樂聲交融、在起承轉合間交相呼應。

  最終,在眾人簇擁之下,舞台中央的奏者緩緩彈奏出了昭示落幕的休止符。

  曲畢光熄,而尾調長存。

  盡管這段令人愉悅的時光算不上悠長,但音樂這一“服務於聽覺”的藝術最為顯著的一大特點便是它總是能為聽眾們構建出一片用來回味余韻的空間。

  哪怕奏者不再撥動琴弦,人們卻依然能在回蕩於腦海的旋律中徜徉。

  直到女仆長率先開始呼喚眾人的名字之後,眾人才紛紛如夢初醒,而在回到各自的崗位之前,他們也不忘為薩博的琴技獻上由衷的驚歎和稱讚。

  至於那隻小松鼠,它早已蹲在那碟堅果之中,一邊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眾人,一邊用那對雪亮的門牙吭哧吭哧地啃著手中的核桃仁。

  和眾人打完招呼後,薩博也是松了一口氣。他放下了魯特琴,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從桌子上起身,雙手端起盤子將其安穩地放到了窗台。

  他伸出手指蹭了蹭小松鼠的腦袋,“去吧,小家夥,該回到那片屬於你的天地去了。”

  這隻松鼠仿佛聽懂了薩博在說什麽,當即俯下身子,動作飛快地將盤子裡的堅果盡可能往自己嘴巴裡送,直到兩腮的頰囊被塞得鼓鼓當當為止。

  它抬起腦袋,揉了揉渾圓的臉頰,掃了眾人兩眼,轉頭縱身一躍,跳到了窗外附近的樹枝上。

  “啊!”

  “啊……”

  同一個單詞從兩個人的口中相繼說出。

  第一聲來自於堪堪回過神來的小蘿緹,她跟著小松鼠的動作往前走了一步,像是想要挽留這個小家夥一般伸出手臂,但它在兩三次騰躍之後便不見了蹤影,不知道跑去哪兒了。

  後一聲則是由薩博發出的,他看著小松鼠竄出去之後才知後覺地想到自己在放它回歸自然之前,應該要先讓小蘿緹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去與它做一些互動的。

  “抱歉……小蘿緹,我剛剛沒想那麽多……”薩博回過頭,看著小蘿緹那有些落寞的表情,滿是歉意地說道。

  “嗚……”小蘿緹微微鼓了下一邊的臉頰,眼珠一轉,立馬又換了一副表情,“不過,薩博叔叔!”她兩眼放光地問道:“你剛剛是怎麽做到讓那隻小松鼠聽你的話的呀?真的好神奇啊!如果可以的話,薩博叔叔能教教我嗎?”

  還沒等薩博回話,一直看著二人的亞莉安卓女仆長,哈哈一笑,走了過來摸了摸小蘿緹的腦袋,“那是只有薩博叔才能做到的事情哦?小蘿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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