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心寨的人都吃了一驚，不相信這個年輕人能解決大家放棄許久的問題。

　　黃天內心略有不快。

　　畢竟他實際年齡比素攀要大，剛正老人讓他喊素攀爺爺，實在是有點讓人難堪。

　　他只有用自己最擅長的機械能力來征服全場。

　　“族長，保護傘問題只需要兩個基礎物理知識就可以解決。”

　　他走出來，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第一，解決施力作用點的位置問題。用簡單的話來說，要把骨架支撐起來，越靠近支點的結構，機械構造越簡單，也需要越大的力，而越遠離支點的結構，機械構造越複雜，但對需要使用的力會節約不少。”

　　眾人的臉上一片茫然。

　　“我再換句話說，我們要用複雜的結構撐著每根骨架最外端的頂點把骨架打開，或者我們有很大的力氣可以從中心用簡單的結構把骨架頂開。”

　　“當然，我不知道你們以前的結構是怎麽樣的，但我認為可以再設計些細致的結構，就像戰前人類的折疊傘或者其他更高級的結構，把骨架分割成三折或者四折的架構，逐層向外展開，再通過輔助裝置來進行固定。”

　　黃天說著，發現對面的表情千奇百怪。

　　這些人明明對黃天說的每個詞都能聽懂，但這些詞連起來成為句子，他們完全搞不懂其中的意思。

　　整個河心寨只有一個老人，看上去像是負責工程的主管，面色凝重，頻頻點頭，感覺能跟上黃天的想法。

　　黃天繼續說:“這個是針對保護傘本身結構來說的。但結構無論怎麽優化，要想打開這麽大的保護傘到足夠的高度，還是會需要巨大的動力。”

　　“動力是我要說的第二個物理知識，也是更加重要的內容。”

　　“我們現在的動力基本上都是靠人力產生的機械能。最大的省力空間無非是通過杠杆，滑輪等基礎基礎機械裝置提供的。但是，河心寨還有更為獨特的優勢，就是這裡湍急的水流。”

　　“太爺爺說你們已經在利用水力來推動機械設備，控制通道機關，有時也會用來做一些其他工作，但我覺得可以進一步改良這些設備，把更多的機械能傳導出來，在不同的地方發揮作用。”

　　“比放說用這個能量來推動保護傘的結構，那就完全沒問題了。”

　　黃天說完，面露微笑，自以為說得非常精彩，可以收獲滿堂喝采。

　　可沒想到對面沒有絲毫反應，全都傻愣愣地看著他，好像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泰煌，你說得太複雜了！”

　　剛正老人埋怨黃天，扭過頭用安慰的語氣對素攀說:“沒辦法，他看的書太多，對於你們這些物理知識都很匱乏的人來說，確實有點難以理解。”

　　他這種傲嬌的話，哪裡是什麽安慰，素攀的鼻子都差點給他氣歪掉。

　　黃天偷偷吐了吐舌頭，對於剛正老人的“批評”表示接受。

　　素攀也只能勉強笑著說:“佩服佩服。我到現在才算是真正理解，當初各家交換資源的時候，你們要圖書而不是其他物資，確實是有先見之明的。”

　　他轉頭看向黃天，臉上露出羨慕的神色:“你們家泰煌簡直比十把刀都有用。”

　　剛正老人覺得這不是真心話，冷笑一聲，不做表態。

　　“妙啊！”

　　沉思許久的老人突然叫了起來:“這種三折四折的結構，再把河水的動力引出來，保護傘裝置絕對可以做出來，很方便啊！”

　　他的反射弧特別長，好不容易想通黃天說的內容，樣子激動不已。

　　黃天微微一笑，繼續拋出想法說:“骨架上還可以加上水管，把灌溉水引導到高處，做個發散的噴淋頭，還可以均勻澆灌農作物。”

　　老頭子的眼睛都直了。

　　他發現黃天是個寶藏，恨不得立刻把他拉出去，把家裡所有的設施都檢查改良一番。

　　剛正老人知道什麽時候適可而止。

　　他抬了抬手指，示意黃天先閉嘴，轉過頭對素攀說:“接下來，我們聊聊正經事吧。”

　　素攀側過身，認真地回答:“您請講。”

　　“我和泰煌想搞發電的東西，無論是火力發電，還是流水發電，都需要你們幫忙。”

　　說到“發電”兩個字的時候，素攀再次大吃一驚。

　　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電”這種東西，簡直是歷史傳說中最神奇的字眼之一。

　　他們知道電在外星人還沒有攻打藍星的時候，對人類的生活和工作有多麽的重要，能給人類帶來多麽大的便利。

　　但他們從來沒有體驗過電能帶來的感受。

　　剛正老人看著他大為震驚的樣子，繼續介紹說:“實話告訴你，泰煌這次渡河過來，在我住的地方做過實驗，在水渠裡利用落差讓流水帶動一個不大的裝置，把小燈泡給搞亮了。”

　　黃天馬上插嘴解釋說:“原理是把高處流水的動能和勢能，轉化成機械能，再把機械能轉化為電能。”

　　“好好說話！”

　　剛正老人瞪了黃天一眼，嘟囔著說:“你這補充說明比我說的還讓人聽不懂。”

　　他雖然是在埋怨黃天，神色和語氣中卻滿是驕傲的神色。

　　素攀用手指壓了壓太陽穴，客氣地說:“我搞不懂電是什麽，也搞不懂我們能幹什麽…”

　　剛正老人伸手打斷他:“你只要記住，電如果能搞成的話，對於我們和你們，對於大家未來的子孫，都有莫大的好處。”

　　素攀眉頭再次皺起，歎了口氣說:“直說吧，你們要什麽?”

　　他知道剛正老人馬上就要獅子大開口了。

　　剛正老人不急不忙地說:“你們河心寨位於河中央，滾滾流水天天從你們身邊經過，如果能把這些能量收集下來，轉化電能存儲，我們將可以製作更多用電驅動的設備，大大提高工作效率，甚至還可能開發出更優質的防禦系統和武器。”

　　“我們?”

　　剛正老人懂得他的意思:“技術是我們家的，河流在你們地盤裡面，我覺得只有我們兩家可以創造電力資源，當然也只有我們兩家來確定如何生產和分配電力。”

　　素攀勉強笑了笑:“你不會只是為了利用河水來找我的吧?”

　　“當然！”剛正老人嚴肅地說，“水力發電只是一個想法。”

　　素攀的嘴角抽了抽:“你反覆跟我說這個東西有多麽好，難道你還看中了我們河心寨藏寶庫裡面的其他東西?”

　　“沒錯！”剛正老人立刻回答。

　　素攀臉色瞬間僵硬，原本毛發稀疏的額頭上，連汗珠都滲了出來。

　　剛正老人仿佛沒看到素攀的窘態，泰然自若地說:“你們很久以前搜集到一台小型發電機吧，好像是燒油的那種，我想讓泰煌看看，能不能修好，或者廢物利用，改造改造。”

　　“這個…”

　　素攀身體後仰，想要找個理由拒絕。

　　剛正老人不給他機會，搶著說:“還有那種鋁電池(*注)，你們找到之後根本沒人會用，現在肯定沒電了，拿出來給泰煌看看，說不定能整成蓄電池。”

　　素攀更加尷尬，沒想到剛正老人說起來如數家珍。

　　不過他看到老人閉上了嘴巴，以為他只要提到的這兩樣東西，並沒有真的想要藏寶庫裡面所有的東西，還是偷偷松了口氣。

　　沒想到剛正老人緊接著又說起來:“啊，我隻記得這兩樣了。你最好還是讓我和泰煌去你們藏寶庫裡面看看，免得漏掉什麽的東西。”

　　素攀的嘴巴張開，表情痛苦，好像剛剛被人捅了一刀。

　　他很後悔自己沒有在剛正老人說出那兩樣東西的時候立刻答應下來。

　　他也很氣惱剛正老人，竟然把河心寨最重要的藏寶庫，看得跟他家的雜物間一般。

　　“走吧。”

　　剛正老人大手一揮，準備站起。

　　素攀連忙把雙手伸出，擺得跟蒲扇似的:“使不得，使不得，外人要進藏寶庫，是絕無先例的。剛正老人你不要跟我開玩笑了。我們不需要什麽電，你們要進藏寶庫的這個要求，我們也絕對不能答應。”

　　剛正老人把臉一板，語氣不快地說:“可我們需要發電機和電呀。”

　　素攀額頭上的汗珠更多了。

　　他咬了咬牙:“行，你要的發電機和電池，我讓孩子們給你送去，如果你們能搞出電，我們到時候再商議。只是你們要進藏寶庫的要求，請你理解，我真的不能答應。”

　　剛正老人吹了吹胡子，不屑地說:“你們家的藏寶庫，我又不是沒有進去過！你老子難道沒有跟你說過嗎?”

　　素攀臉色更加蒼白，嘴巴張了張，卻沒有說出話。

　　黃天也在心中暗暗吃驚。

　　這次來到河心寨，他發現素攀對剛正老人的態度簡直跟兒子看見親爹差不多。除了雙方輩分上的差距之外，恐怕兩個家族的實力也有一定差距，河心寨很可能害怕或者仰仗剛正老人背後的家族。

　　素攀像條快乾死的魚一樣，嘴巴張合幾下，最後舔了舔嘴唇，下定決心說:“那麽好，最後有幾件事情我想再跟你確認一下。”

　　剛正老人知道他會討價還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素攀湊近身子，認真地問:“我想知道，我們和必成族長約定的那個交易，可還有點盼頭?”

　　剛正老人哈哈大笑:“你們這兩個小子的如意算盤，打得是啪啪響。只是你們未免有些過於膽大，這事情要是透露出去半點風聲，惹到了別人，只怕你們都會覺得頭大。”

　　“如果搞這點事情就會覺得頭大，那這個頭還不如割掉來得乾脆！”

　　素攀毫不在意地說:“我只是想知道交易的進展情況而已。這種家族之間的秘密交易，我們今天能做，誰又能保證別人之間，或者你們和別人之間，不會存在呢?”

　　剛正老人點點頭:“據我所知，丫頭在家裡偷偷養著，長得很好，短則一年，長則兩年，應該能送來了。”

　　“那我要在這次交易之後，按同樣規則和條件再交易一次，把人數增加到三個。”

　　剛正老人狡猾地搖了搖頭:“你知道交易這種事情我無法代替必成決定。我只能盡量去跟他說點好話。而且你也清楚，如果交易使得雙方都能獲得益處，那不用我說，必成自然也會答應。”

　　“今年女人和物資的分配大會，你們不但要讓著我們，還要盡力幫我們爭取。我的目標是比去年增加一成。”

　　剛正老人平靜地回答:“如果我去參加大會，必然會幫你說話。必成那裡，我也會幫你交代一句。但講到底，最終能爭取到多少，還是得看你們自己。”

　　“那麽，我們這次山上的事情，你們如何看待?”

　　剛正老人指了指黃天:“這件事情，我和泰煌都會守口如瓶。但你也知道，白家小丫頭說的沒錯，別人家耳目也很多，要是你們自己有人把消息流露出去，我可不負責。”

　　素攀冷眼看了看廣場上高高掛起的屍體，鼻子裡哼了一聲。

　　剛正老人對他說:“我們想搞的事情，你們也要保密，畢竟發電的事情如果搞成功，肯定會讓別人眼紅的。”

　　素攀拍了拍大腿:“這樣的話，搶到的武器和裝備我分給你們一成， 女人也分給你們兩個。包括那個夏國小妞。”

　　剛正老人擺了擺手:“這個事情等你搞定了再說。我勸你要小心點，動作慢一點，別總是想著佔人家便宜，有的時候客氣點會有好的結果，硬來反而會吃虧。”

　　素攀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起身做出邀請的手勢:“請吧，裡面的東西我只能答應先給你那兩樣。”

　　“好！”剛正老人站起身子，招呼黃天說，“走啊，泰煌。”

　　“不！只有你，不包含泰煌。”素攀立刻糾正他。

　　剛正老人出乎意料地說:“不是都說好的嗎?”

　　“不，只有你能進去！”

　　素攀語氣堅決地說:“你跟父親進過我們的藏寶庫，我認為帶你進去第二次不算違背我們的家規。我們沒有對其他人開放藏寶庫的先例，絕對不能放泰煌進我們的藏寶庫！”

　　他的態度很強硬，不給剛正老人半點討價還價的余地。

　　“哎！”

　　剛正老人歎了口氣，仿佛失望透頂，望著黃天無奈地說:“那也只能如此了。我跟著素攀族長進去看看，你第一次來河心寨，自己在外面到處逛逛，隨便看看吧。”

　　看著剛正老人一本正經的樣子，黃天差點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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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自然》雜志發布過一篇關於鋁離子電池的研究，稱“已經看到了新電池的雛形”，具有不昂貴的電極、安全、高速充電、靈活和較長壽命的特點，可能成為替代性的新技術。我們小說假設這類鋁電池在人類發展過程中得到充分的發展，技術相對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