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咯吱咯吱、惹人生厭的摩擦聲響。
靜寂獵手那尚且還算完好的脊椎骨骼,便被陳赤使用鮮血,將邊緣磨碎,形成極為鋒銳的尖端。
獵手脊椎矛!
陳赤將它舉起,滿意地欣賞起來。
這根以怪物脊椎作為材料的投矛,在暮色下呈現出黯淡的灰白色,保持了其生前一貫低調的風格,就連手感也相當冰冷。
明明陳赤剛剛才從靜寂獵手的身體上將它剝取下來……
看來,這些怪物的血肉,竟與它們的心一樣冰冷。
殺起魚來一定是一把好手。
不過小潤發現在應該不招人了。
陳赤搖了搖頭,哂然一笑。
端詳完畢,他便把這投矛隨手一丟。
霎那間,自背後延伸而出的鮮血,化作一隻鮮紅的巨大手臂,探手一抓,就將那骨矛牢牢地抓在手心。
健碩而粗壯的後臂,精確而敏捷的前臂,恰到好處的肘節。
毋庸置疑。
這如黃金分割般精妙的結構,輕易便能為骨矛提供出可怕的發力能力。
簡直就像是古希臘神話裡,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才能擁有的強腕!
望著這完美的傑作,饒是陳赤也不免露出些許讚歎之色。
他向前走去,靜靜地踏上頂樓的邊緣圍欄。
前方,是一覽無余的夜空。
下方,是一望無際的屍群。
與此同時。
如清晨前的號角般,帶著淡淡暖意的微風,吹拂而來。
它像是在提醒陳赤:
他的時間,已不再充裕了。
但沒關系。
陳赤緩緩低頭,正巧對上那對同樣注意到他,驟然暴怒的屍眸。
“吼——!”
巨臂行屍憤怒地咆哮著,又一次,用盡全身的力氣,向陳赤丟出一頭行屍。
然而,神明般瑰麗的強腕,已然將那獵手的骨矛,高高揚起——
“咻——!”
灰白色的流影爆射而出!
三秒?
兩秒?
不,狂暴的投矛甚至連一秒鍾的時間都沒能留給巨臂行屍!
它輕而易舉地撕碎了空中的屍體,又在下一瞬,在那好似跨越了空間與時間的一瞬,出現在了巨臂行屍的身後!
鋒銳的矛尖裂開土壤,進而崩碎,但它僅剩的衝擊力,便足以將剩下的部分,深深地嵌入大地,隻留下微不可查的一節暴露在外,輕顫著發出細微的蜂鳴。
何等可怕!
這貫穿大地的一矛!
而直面此物的巨臂行屍。
其臃腫雙臂之間的消瘦肉身。
已悄無聲息地斷裂開來。
失去了肉體的雙臂,也再不受控制,呆板地倒下,砸進屍群。
面對這如此震撼的一幕。
蝸眼們恍若未覺,只是自顧自地擠來擠去。
但是,在並不遙遠的公寓樓頂。
戴材神情激動,雙手顫抖,手裡的望遠鏡也脫手而出,在樓頂上摔出清脆的聲響。
他剛剛左思右想,怎麽想,怎麽覺得,重活一世,遇到根超級金大腿,怎麽都要抓緊抱住!
雖然人家隻活躍了五年,之後便神秘失蹤,銷聲匿跡。
但那樣可怕的人物,在他面前混個臉熟,賣個好,等人從指縫裡漏出點東西來,都夠他受用不盡了!
想到就做。
他也顧不得風險,抓起家裡的望遠鏡,拿上尖刀,直往電梯裡竄。
一路跑到頂樓,宰掉一隻不長眼的初期畸變體,便拿起望遠鏡,四下搜索。
這一下,還真讓他看著大佬的身影。
自背部延伸而出的多根節肢,瀟灑輕盈地在屋簷間流竄,又如牧人般,將可怕無比的屍潮當做無害的羊群放牧。
而後,又與十數隻敏捷變異的特化種廝殺,將其輕描淡寫地殺死。
它們以生命換來的距離,甚至再增長一遍,都還無法觸及到陳赤的衣角。
哪有這樣滑稽的廝殺?
那是屠殺!
再之後。
便是撕碎夜空的投矛。
雖然被醫院的建築所阻隔,看不見目標的情況。
但毫無疑問,這個時間,哪怕是血肉聚構體,都不一定能抗下那一擊!
如此種種,已在他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烙印。
戴材愣愣地呆在原地,嘴不由自主地動了動,醞釀了半天,才終於吐出一句感歎:
“娘嘞……大佬嫩牛。”
…………
叩叩——
清脆的叩門聲響起。
楊忠君微微一驚。
這個時間……赤哥已經開完會了?
他忙不迭地翻身下床,抓起修改完畢,甚至又添了許多詳細規劃的“人才清單”,連忙向門口跑去。
在這短短時間裡,他的臉上再無一絲疲態,雙眼也強撐出神采奕奕的模樣。
這是他經年累月訓練出來的獨門絕技,保準自己能時刻維持在最佳狀態——沒辦法,誰讓自家工作室的代練全是夜貓子?
但凡與客戶發生點了什麽糾紛,都要大半夜給他弄起來。
他還不得不擺出鎮靜的樣子,好好哄著兩邊,省的自己的小工作室分崩離析,眨眼間賠得血本無歸。
楊忠君拉開門,便拿起手裡的紙,喜笑顏開:
“赤哥,你看……”
?
站在門外的,並不是陳赤。
反而是一位同樣滿臉堆笑的陌生人。
他的臉方方正正,一看就相當靠譜,但這會臉上的笑容卻虛偽得令人作嘔,又是討好,又是卑微。
一個讓人感覺十分矛盾的人。
如此獨特的記憶點,自然也讓楊忠君瞬間意識到——
這人,不在下六層的名單裡!
楊忠君瞬間收斂了笑容。
房屋的鐵門也“砰”地閉合。
他縮在屋裡,警惕地叫道:
“不管你是誰,從這層滾出去……這是為了你好。”
?
魏建雲臉上的假笑頓時僵住。
怎麽回事?
赤哥……你說咱倆都叫的那麽親切了,咱的誠意,也算是給足了吧?
你讓人安排我,連句招呼都懶得打?
聽著從屋裡傳來的明顯警告。
他趕忙大聲喊冤:
“我不是,我沒有!我、我是赤哥喊來的!”
魏建雲此刻已經是怕極了,說話也哆哆嗦嗦的:
“是,是赤哥說讓您來安排我一下……赤哥親口說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您、您也是知道的!我既然知道赤哥,那給我八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假傳他老人家的話呀!”
魏建雲是真怕這位給陳赤喊上來。
到時候,他不僅要沾個行事魯莽,耽誤赤哥時間的罪過。
還同時會得罪了眼前這位位高權重的“紅人”。
畢竟赤哥也有言在先。
結果,你非但不聽,反而要正主上來再和你說一遍?
到時候,他倆都得平白無故各擔一堆罪過。
不被記恨才是怪事。
但好在,也許是他話裡的懼怕引起了楊忠君的共鳴。
眼前的鐵門,又一次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