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四毛長得虎頭虎腦，愛嘿嘿地笑，大人有說他陽光，可愛的。

　　這天晚上，正片還沒看完，他回來，氣嘟嘟的樣。

　　“媽媽，他們吃餅乾，不給我吃。”劉四毛委屈地說。

　　“跟你說過多少次，別人給你吃的也不能亂要，別人不給你吃，你還委屈了?”何英氣氣地說。

　　劉三毛聽到餅乾，也把注意力移了過來，他們沒吃過餅乾，但劉三毛見班上一些同學分吃過餅乾，都是嘎吱脆，滿口香的樣。

　　“什麽牌子的餅乾?”劉三毛問。

　　“嘉仕力，電視裡廣告有。”劉四毛說著，吞了口口水。

　　“好了，別說餅幹了。四毛，明天別去那邊看彩了，家裡有電視機。”何英嚴肅說道。

　　“媽，為什麽?”劉四毛驚問。

　　“不為什麽。”何英不耐煩地說。

　　“彩色電視，人穿的衣服顏色都不同。”劉四毛說。

　　何英伸手，在劉四毛胳膊上擰了一下，不算太重，劉四毛喊了哎喲痛，大大的眼睛，立刻有了淚水。

　　劉凡，受傷後，調到現在崗位，工作簡單，也輕松。

　　就是一個水老倌，負責守北區千噸水池，負責北區生產和生活用水的開關。

　　他上班的小房子，獨立於幾個圓形大水池下邊，有電阻絲爐，有床，桌椅鍋瓢，可以睡覺，可以做飯。

　　崗位還有二人，三班倒，八小時工作時間。通常情況，二人十二小時堅守，一人休息。

　　劉四毛沒吃到餅乾的這晚上，劉凡守夜班，吃過飯，就走去上班，路過文化宮，又在小飯店，買了二兩酒喝。

　　才走過選廠斜路，上了小坡，來到工作房間。

　　拿了手電，先要上去看看生產水池的水位。

　　不用爬那筆直沿池壁而上的小鐵梯，幾十米高，爬著也累，他看了他們自製的定位繩子，確定還有大半池水。

　　他擰開了選廠的大水籠頭，選廠夜班，要開始了。

　　他走到房間前，下面選廠的手選皮帶，機器轟鳴，他瞅了一會，皮帶前擇選的女工，太遠了，看不清臉，覺著無趣，回到房間。

　　大慨，劉凡將會在這個崗位上乾到退休了。

　　他和何英，靠的兩個人的工資，沒有另外的經濟來源的，節儉一點，勉強能三餐無憂。

　　喝酒，不節製的喝酒，是受傷後養成的習慣，受傷，頭痛是個原因，前途基本也就這樣了。

　　劉凡東想西想，睡著了，三點，他又準時醒來，該去看看水位了。

　　披上工作棉衣，出了屋門，打著手電往上走去，看了這次，打電話叫停，就能睡到天亮，關生產水，下班了。

　　劉三毛現在上學，極少天黑後才回家的，這天，初冬的那輪太陽還沒下山，他己走過中學校門口。

　　迎面看見三個男人，一個抱著一台裸著的電視機，一個扛著一個洗臉架子，一個提著一個帶把的洗腳木盆。

　　劉三毛站在路邊，看著他們仨，他們手裡拿的，太像劉三毛家的東西。

　　三人有說有笑，其中一個說:“下次要他賭老婆，輸了要他老婆陪我們睡覺。”

　　一個笑:“這個好呀。”

　　一個笑:“他有豔福，多漂亮，多性感了。”

　　劉三毛，似乎預感到了什麽，他小小年紀，此時懦弱，沒敢攔下三人問:“放下我家的東西。”

　　劉三毛忐忑不安，小跑起來。

　　到家，何英正在用毛巾抹乾眼淚，劉四毛在一旁，生氣地抿著嘴。

　　電視機不見，洗臉架不見了，洗腳盆也不見了。

　　劉三毛恨得咬牙，憤聲說:“強盜。”

　　“三毛，也不能怪他們，要怪就怪你爸，好賭，欠人家賭債。”何英說著，重重歎了一聲，又道:“賭債也是債，要還的。”

　　“唉，我就說了，他哪來的錢買電視機，原來是借了二千，輸了千多，剩下的錢，買了個電視回來。這回鬧得，鄰居們看盡笑話……”何英又說，像是自語。

　　再後來，她去淘米，煮飯。

　　天也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