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萌見形勢不對,三躥兩蹦,逃到了前院。
吐口痰的功夫,他又躥回來了。
原來府門早已失守,中郎將高順披堅執銳,正帶兵攻打前院。
他比劃了幾下,眼看不是高順的對手,隻得退回原地。
可他也知道,身後的呂布是比高順更可怕的存在,一時間手足無措,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形勢逆轉。
大部分亂兵都扔掉了手中的家夥。
他們本就不願追隨郝萌起兵,只因主將威逼利誘,不得不從罷了。
小部分頑固分子,見大勢已去,也隨即放下武器,乞求活命。
最難受的是曹性,他正帶兵要殺呂布,卻眨眼之間成了被人宰殺的對象。
郝、曹二人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
張遼、高順二將一起來到呂布身前,拱手道:
“亂兵已經繳械,請溫侯發落!”
“押回軍營,等候處置。”
刀指郝萌、曹性,呂布嘿嘿笑道:
“至於這二位嘛,我要親自領教領教,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麽本事,敢造本將軍的反!”
曹性眼看呂布朝他走來,就知道第一個挨捶的肯定是自己。
這小子生性膽怯,本不敢造反。
奈何他平日裡好賭又好色,郝萌投其所好,送了不少黃金和美女,把他給收買了。
起事前,郝萌一再向他保證,兵變萬無一失,又把許諾的官職從主簿一路加到了別駕,他這才跟著來了。
一開始,進展順利,他還挺得意。
哪知道,風雲突變,喘息間,二人雙雙成了砧板上的魚肉。
呂布邁向他的步伐,鏗鏘有聲。
曹性慌了。
反抗,不是一合之敵。
投降,似乎又晚了點。
怎麽辦?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火光照在環首刀上,甚至都能映出他恐慌的模樣。
他的心簡直要跳出嗓子眼,冷汗浸透了內衣,濡濕了戰袍,手中的刀,當啷一聲,掉落在地。
呂布舉刀過頂,加快腳步,鐵塔般偉岸的身軀,將他籠罩在陰影之下。
曹性渾身抖如篩糠,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呂布作勢要砍。
曹性在極度的恐懼中,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嚎叫:
“慢!先別砍!我有話說,隻說一句!”
“說!”
“將軍饒命,我說我說,我全說。”
指著郝萌,曹性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道:
“將軍對我天高地厚之恩,我怎敢背叛將軍。
娘的,都怪郝萌這小子,他自己不學好,還總纏著我,想讓我跟他一起乾壞事,我當然不肯,他就拚命給我送錢送女人。
我還是不肯,這小子就拿刀壓在我脖子上,威脅我,說他已經把造反的事情跟我說了,我就跟他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出了事,他也跑不了,我也跑不了。
我被逼無奈,這才走了歪道,將軍饒命啊!”
說完,繼續嚎。
面對這麽個完蛋貨,呂布本打算一刀砍了。
可是想到歷史上,供出叛亂幕後主使的,正是此人,他突然心生一計,決定暫時留他一條狗命。
曹性腦袋俯仰之間,瞥見呂布揚起的長刀停滯在半空。
這個小小的細節,讓他覺察到了活命的希望。
他決定趁熱打鐵。
“將軍開恩啊,只要饒了我,小人願戴罪立功。”
說著,不等呂布發話,他猛然抓起地上的鋼刀,轉身就奔郝萌衝了過去。
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殺死郝萌,復活自己。
立功心切,他一口氣砍了郝萌二十八刀,一刀也沒砍中。
郝萌目睹了同袍出賣自己的全過程,簡直要氣瘋了。
短暫的慌亂之後,他穩住心神,把手中鋼刀對準曹性,開始反擊,橫削豎砍,左一刀,右一刀,刀刀不離後腦杓。
這一動真格的,曹性就不行了。
三招架,兩招架,一個沒留神,被郝萌一招刀裡夾腳,正踹在他的肋骨上。
曹性站立不穩,咚咚咚往後倒退數十步,正要拿後腦杓撞石階,看誰更硬時,呂布刀交左手,飛身近前,右手掐住他的脖頸,鷹抓燕雀一般把他提至半空,隨即穩穩放下。
這一掐,好懸沒把曹性給掐死,蹲在地上一個勁地乾咳。
郝萌佔了上風,自然不肯罷休,在曹性敗退的同時,雙手捧刀,分心就刺。
即使看見呂布出手,他也沒有停下進攻的腳步。
相反,他還調整目標,把刀尖對準了呂布的小腹。
這小子知道,事到現在,自己必死無疑,不如豁出去,萬一走運,刺中了,或許能挾呂布以令眾軍,生路也就有了。
可惜,他想多了。
呂布身經百戰,何等機敏,眼看來者不善,飛起一腳,把蹲在地上的曹性給踢了出去。
這一腳,力道相當之猛,曹性跟肉球一樣,翻滾著砸向郝萌。
郝萌沒料到對手有此一招,躲閃不及,砰的一聲,被砸出去三丈開外,咕咚一聲,摔倒在地。
也是活該這小子倒霉,他摔倒的地方,有一副亂兵繳械時丟棄的鉤鑲,而且鉤鑲鐵盾上方的鐵尖正好朝上。
噗呲一下,鐵尖扎穿了他的胸膛。
郝萌慘叫一聲,魂歸那世去了。
曹性倒是沒死,但迎面撞擊鐵甲的後果,就是大餅子臉上印滿了橢圓形甲片的形狀。
嚎得更凶了。
呂布這一手十分精彩,不論是平叛將士還是放下武器的亂兵,都忍不住齊聲高呼:“將軍威武!”
“綁!”
吩咐一聲,呂布把高順叫過來,附耳低語了一番。
高順聽完後,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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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燭火在書案上搖曳。
呂布正襟危坐。
曹性被捆在地。
兩人之外,屋內再無活物。
“單憑你和郝萌,是不敢造反的。”清了清嗓子,呂布厲聲道,“說!是誰主使你們的?”
“袁術。”想了想,曹性又道,“還有陳宮。”
聽到陳宮二字,呂布心裡咯噔一下。
袁術背後搗鬼,他並不意外。
畢竟路中捍鬼跟大耳賊是真刀真槍的幹了一場,而他取徐州,不過是摘了成熟的桃子,人家心中有火,發泄一下,可以理解。
可是陳宮不一樣,自兗州起兵開始,他就一路追隨自己,算是老朋友了。
在濮陽兵敗,蝸居小沛之時,他都沒有二心,為什麽佔了徐州之後,反而發動叛亂了呢?
呂布隱隱感覺到,自己的基本盤開始不穩了。
基礎不牢,地動山搖。
這事要是處理不好,他最終的結局可能像歷史上一樣,殞命白門樓,甚至更慘。
想到這,呂布不禁用手摸了摸脊梁溝。
那裡正在冒氣,嗖嗖的,很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