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發現敵軍步兵出城後,快速向東南方向移動,而不是增援打成一鍋粥的戰場,意圖十分可疑。
而且這股敵軍足有兩千人之多,五人一排,四百余排,烏泱泱看不到盡頭。
要不是有重要任務,是不可能出動這麽多軍隊的。
他瞬間想到了歌風台。
因為歌風台就在小沛東南方。
章誑的五百丹陽軍就駐扎在那裡。
劉備此舉,莫非是想趁他卷入戰場之時,偷襲歌風台?
這個念頭一閃現出來,呂布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搞不好,等不到三日後,今兒個就會爆發一場殊死決戰。
歌風台是不可能拱手讓給大耳賊的。
如果雙方都向歌風台附近增兵,那局部對抗就會演變為全軍對抗,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呂布不敢大意,殺開一條血路,找到張遼,讓他趕快撤離戰場,回泡水亭大營集合軍隊,開向歌風台方向,準備支援章誑部作戰,擊退或殲滅來犯之敵,誓死守住歌風台,並讓他帶話給魏越,讓他率全部騎兵前來助戰。
與此同時,張飛也望見城門處的動靜,忍痛負傷,返身殺回。
這一次,他跟瘋了一樣,指揮騎兵死死纏住呂布等人。
呂布在亂軍中左衝右突,擋者悉死,遂奔至高順馬前,命道:
“高將軍,你火速返回沛人聚大營,嚴兵備戰,同時派一隊人馬前來支援。
吾觀劉備出兵歌風台,恐有他謀,汝務必小心謹慎,不要大意。”
高順道:
“我走,君侯怎麽辦?”
呂布道:
“放心,這些賊子,我和成廉能應付,快走!”
高順銜命而去。
騎兵遭遇戰,攪在一起後,戰馬失去了速度,全憑馬上之人的技巧和力量取勝。
成廉帶來的一百余並州鐵騎,都是百戰余生的精銳,經驗豐富,漸漸佔據上風。
敵騎兵傷亡巨大,十成折了三成。
按理說,早就崩潰了。
可對面就是死戰不退。
張飛殺得性起,居然有越戰越勇的勢頭。
呂布有些看不懂了,心道,都說劉備麾下之兵,不堪一戰,現在看來,也還挺能打的嘛。
他正納悶,忽見成廉飛馬而來,指著城門處,道:
“君侯,快看!”
呂布定睛一看,只見城門處,又出來一隊步兵和百余名騎兵。
步兵還是五人一排,共約二百排,一千余人。
步兵出城後,卻分成兩支,一支奔戰場而來,一支攜騎兵,徑直向南。
成廉驚慌道:
“君侯,快撤吧。
我看劉備這會兒是動了殺機,不把吾等消滅了,絕不會罷手。
敵眾我寡,再不走,恐怕來不及了。”
呂布道:
“慌什麽!
待吾觀看敵情再說。”
他縱馬衝到視線開闊處,放眼四望。
只見那支南下的軍隊走了大約兩裡地後,突然停住,而後掉頭向西,並且加快了行軍速度。
但他看到的不止這些。
城門處再次奔出一隊步兵。
這一次,人數比前兩次都多。
五人一排,足有六百排,三千余人。
行軍方向也是徑直向南,而且推進速度很快。
他瞬間有些明白了,但還不能斷定。
恰在此時,戰場斥候飛馬來報:
“稟君侯,已探明敵軍情況。”
“講!”
“劉備共派出四路人馬。
第一路,劉琰、糜芳率兵一千五百余人進攻歌風台。
第二路,糜竺率兵五百,助張飛,攻君侯之前。
第三路,孫乾率步兵五百,騎兵一百,襲君侯之後。
第四路,劉備親率主力三千人,徑直向南,直撲沛人聚大營。”
呂布聽後,心中吃了一驚。
事到現在,他徹底明白了。
劉備先命人進攻歌風台大營,迫使他調張遼部前去救援,等於分散了他的主力部隊。
而後又命糜竺和孫乾各領一支軍隊前後夾擊,是想將他困在小沛城下,動彈不得,使大軍指揮失靈,便於他分割包圍,而後各個擊破。
他又親率三倍於陷陣營的兵力,直撲沛人聚,是想一舉殲滅高順部,讓他徹底失去戰場爭雄的本錢。
這個大耳賊,真夠狠辣的。
他這一招,攻敵之所必救,調動敵人主力部隊馳援後,再分割包圍戰場的計策,端的是個好計策。
這老小子多年來,浪跡幽冀青兗徐各州,看來是沒有白浪,到底還是學了不少打仗的本事。
騎兵還在混戰,糜竺率領的五百步兵,已快列陣完畢。
成廉眼看情況不對,飛馬奔至近前,氣喘籲籲道:
“君侯,敵步兵攻擊在即,怎麽辦?”
呂布把總體形勢說了一遍。
成廉更慌了,舌頭打顫道: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呂布笑道:
“大耳賊自謂聰明,以吾觀之,他是在找死。”
成廉驚疑道:
“此話怎講?”
呂布道:
“張遼部加上章誑部共有一千五百余人,又佔據有利地形,吾料劉琰、糜芳絕非文遠等人的對手, 此一路,不足憂也。
糜竺部企圖攻擊我正面,可惜他是步兵,我能打則打,不能打就退,兩條腿的終究跑不過四條腿的,他能奈我何?此一路,亦不足憂也。
孫幹部想要斷我歸路,與糜竺部合圍我等,他那是做夢,此處戰場寬達四裡有余,吾等皆是騎兵,有足夠的迂回空間,他那點兵力如何能攔?
倒是他麾下的一百騎兵,吾等需要多加小心。
至於劉備的主力,他那三千步兵剛出門不久,尚在行軍途中。
沛人聚距離此處四裡多地,行軍至少需要半個小時。
待部隊到達後,還需要展開列陣,又需要費些工夫,豈是他說進攻就能進攻的?
況我已命高順返回大營,指揮陷陣營嚴陣以待,料大耳賊一時半刻也不能得逞。”
成廉聽他這麽一分析,感覺稍好了一些,道:
“話雖如此,眼下,吾等該當如何?”
呂布道:
“當然是跑路了。”
成廉道:
“往哪跑?沛人聚?”
呂布道:
“不!
如果我們往沛人聚跑,那這盤棋就死了。”
成廉道:
“那往哪跑?”
呂布道:
“沛人聚以北約一裡處,有一個地方叫松丘,往那裡跑。”
成廉道:
“那裡既沒有大營,也沒有援兵,往那跑,是何道理?”
呂布笑道:
“你以為我是真跑嗎?
不!
我是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