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把橋蕤拖上岸。
魏續見他肚子鼓得老高,上去就是一腳。
呂布厲聲喝止。
他迅速弓腿屈膝,將橋蕤頭朝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使勁按壓其背部。
橋蕤開始將肚子裡的存貨,一個勁往外傾倒。
須臾。
倒無可倒。
呂布將其平放在地上,仔細一探查,發現心跳和呼吸都還在,知道他死不了。
但是,等了好久,還不見他醒來。
魏續不耐煩,忍不住又朝他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踹了兩腳。
這一踹,還真就起了效果。
橋蕤翻身坐起,一陣喘咳後,明白了所有。
他再也沒有了水中嘲諷時的勁頭,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
呂布對魏續道:
“帶上他,去戰場轉一圈。
凡是投降的士兵,一律不殺。
膽敢頑抗者,格殺勿論。”
魏續答應一聲,將橋蕤捆成粽子,而後挾持上馬,絕塵而去。
呂布率兵,也隨後返回西北駐地。
甫一到達,成廉等人就圍了上來,紛紛報喜。
高遷亭一戰,斃敵二百余,俘敵一千六百余人,其主將橋蕤和荀正也雙雙成了階下囚。
當然,還有二百余人趁亂跑得不見了蹤影。
其自身損失也不算小。
魏續、秦宜祿的部隊幾乎全軍覆滅,突圍而出的,通計不過五十余人。
騎兵損傷較小,僅折損六人。
當然,掛彩的要多一些。
饒是如此,呂布也心疼得不行。
這些騎兵都是他多年積攢的老家底,可謂死一個少一個。
更何況,地處徐州,要想補充戰馬,需暗中穿過兗州,到河內找張楊去買。
一路操作下來,花費不菲。
而培養一名可騎射可衝陣,甚至下馬還能當步兵使用的優秀騎兵,更是需要長年累月的訓練,以及無數戰爭的洗禮。
絕對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呂布傳令,將這些陣亡將士的遺體,收斂好,運回城內,厚葬。
當然,該給家屬的撫恤是少不了的,尤其是那些騎士。
普通士兵,戰死後的撫恤是六萬錢。
而騎兵是十八萬錢。
不用說,他這會又得大出血了。
戰場打掃完畢,呂布下令回城。
眾將士押著俘虜,一路向下邳趕去。
下邳城內的官員,早就從來回不斷的探馬口中,得知了高遷亭大勝的消息。
陳宮領銜,帶著陳珪、陳登、龐襲、侯成、糜芳、曹宏等人,紛紛出北門恭迎。
呂布剛一出現,陳宮就小跑著迎上前去,笑容滿面,拱手道:
“君侯百騎俘千軍,老夫平生聞所未聞,今日算是開了眼界!
諒那淮南鼠輩,再不敢小覷吾等!”
龐襲、侯成緊隨其後,笑得花枝亂顫,道:
“恭喜君侯旗開得勝!
吾等久隨君侯左右,素知君侯驍勇無敵。
然如今日這般大勝,實是平生之所未見。
佩服!佩服!”
糜芳、曹宏二人不甘落後,擠到近前,也想恭維幾句。
不料,呂布望見他倆,即刻跳下馬來,與二人攜手攬腕,來到道旁一個僻靜之處。
二人不明就裡,心中忐忑。
但是,呂布一開口,二人就全明白了。
錢,還是錢。
糜芳聽到這個字,虎軀顫了三顫,搖了三搖,一時間頭暈眼花,好懸沒站穩當。
曹宏本就是個財迷外加吝嗇鬼,一聽有人跟他要錢,比強了他小妾還要難受,一個勁地嘬牙花。
呂布見二人表情怪異,笑道:
“怎麽?
都沒錢?”
糜芳咽了口唾沫,道:
“君侯,將士陣亡,確是憾事,吾深表同情。
撫恤也是應該的。
可是這錢,理當由府庫發放,實不是吾等小民之責。
況此前借款,尚未還清,這又添新帳,恕我無能為力也。”
曹宏聽完,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道:
“子方之言是也。
吾家雖有些錢財,可奴仆眾多,每日花銷甚大,實在是沒有多余的閑錢。
無能為力,無能為力啊。”
糜芳接著道:
“少恢說得不假。
吾等雖有些積蓄,可家中僮仆數以百千計。
個個都要張嘴吃飯,若是應了這撫恤的錢,這些人便沒了活路。
萬望君侯諒解才是。”
呂布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這錢,我自己想辦法。”
二人聽完,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道,這事就這麽輕飄飄撂下了?
可是,呂布紅口白牙,說得很清楚,容不得他們不信。
二人趕忙拱手道:
“謝君侯恩德,吾等銘刻肺腑!”
呂布輕咳一聲,道:
“錢,我是不打算跟汝等要了。
不過,方才你二人說,家中僮仆甚多,此話當真?”
二人不知他打的什麽算盤,輕輕點了點頭,訕訕道:
“是有一些,不過……”
呂布不等二人把話說完,立刻道:
“是就好。
汝等是知道的,淮南兵圍城在即。
而城內守兵不足,一旦城破,汝等家財,立可化為烏有。
不如趁此機會,將爾等家中僮仆召集起來,協助軍兵守城。
如此一來,既可保住城池,又能保住家財,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耶?
二位意下如何?”
糜芳、曹宏一聽這話,立刻恍然大悟,原來呂布在這等著他倆呢。
二人很想推辭,可是方才自己已經說了,家中僮仆甚多,這會要是改口,怕是要被打死。
沒奈何,糜芳咬著後槽牙,道:
“君侯,是這樣。
以前,我糜家僮仆是不少。
可是,在海西之時, 家兄一次性就送給劉備兩千人,剩下的就不多了。
不過,既然君侯開口了,吾感君侯活命之恩,略盡綿薄之力,是應該的。
這樣,我出五百人,聊表寸心。”
呂布道:
“給劉備兩千,給我五百?
太少了!”
糜芳苦著臉,道:
“君侯,今時不同往日,如何能相提並論?
七百!不能再多了!”
呂布道:
“兩千!”
糜芳眼眶裡噙著淚水,道:
“一千。
再多,我隻好自己拎刀去守城了。”
呂布見他確有難處,不便再逼,見好就收道:
“那就一千,明日去許縣之前,此事需要辦妥。”
而後,他又問曹宏道:
“爾當如何?”
曹宏一齜牙,嘿嘿笑道:
“吾家怎好與糜家相比。
子方出一千,我出三百好了。”
呂布把眼一瞪,斥道:
“陶恭祖在日,誰不知道,你曹家權傾州郡,官場之中,結怨甚多。
今陶恭祖已逝,若非吾一力庇佑,汝焉能在此拋頭露面耶?
既受吾蔭,當思有以報之,理之自然也。
今敵兵攻城在即,爾竟惜萬金之家資,不肯稍出,難道要等城破後,送給袁術不成?”
曹宏明白他這話的分量,趕忙道:
“君侯,老夫豈敢?
既然如此,我出八百好了。”
呂布厲聲道:
“一千!
一個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