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
呂布統大軍再次啟程,繼續沿沂水東岸,趕往下邳。
行不數裡,到達一個名叫白果聚的村落。
在這裡,他收到了斥候探來的消息。
張勳派前鋒橋蕤兵圍下相,而後分兵略定司吾縣,正朝良成縣殺來。
糜芳驚道:
“良成縣兵少城陋,其勢危矣。
恐我等未至,而淮南兵已佔據此城,斷了吾等的歸路。
如之奈何?”
曹宏也道:
“若敵兵佔據良成,很可能會揮師南下,渡過祖水,威脅下邳北城。
不若趁其未至,我等急行軍,先行據之。
而後憑城據守,破敵後,再往下邳。”
成廉不屑道:
“都是廢話!
以我看,淮南兵就算衝到了良成,也不過是一小撮前鋒部隊,能有多少人?
君侯,只要你給我一道命令,我老成二話不說,就去滅了他!”
魏越幫腔道:
“就是!
淮南兵嚇唬誰呢?
我等打了一輩子仗,區區幾個前鋒,算個屁!
老成,你要是去,我老魏鐵定跟著。
不殺光這幫鼠子,我跟袁術一個姓!”
呂布思量片刻,道:
“此地距良成縣尚有四十余裡。
就算急行軍,也需要一天才能到達。
彼時,恐良成縣已經為敵所佔。
吾等到了城下,人困馬乏,又缺攻城器具,不可能立即攻城。
若敵兵趁夜偷襲,則大事去矣。
就算吾等搶先佔了良成,亦免不了被圍的結果。
一旦吾等被困在此,下邳就成了無主之地,只能坐待敵攻,其勢必不能久長,可謂因小失大,不可取也。
至於殺死幾個敵軍前鋒,亦無關大局,徒出一口惡氣罷了,亦不可取。”
眾人見他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皆道:
“依君侯之意,該當如何?”
呂布掏出地圖,攤開後,鋪到地上,審視良久,道:
“此處往西,約四十五裡,有一座山,名為艾山。
經此山向南,行不足百裡,即可到達葛嶧山。
葛嶧山為下邳北面門戶。
敵兵若至,必先爭此地,以居高臨下,窺我城中虛實。
吾歸下邳,諸城皆可丟,唯此山須力保。
我意,大軍不再繼續南下,轉而向西,渡過沂水,經艾山,直奔葛嶧山。
一定要搶在淮南兵到達之前,先佔據有利地形,庶幾與城內呈掎角之勢,方能攻守有道,以期克敵製勝。”
糜芳顯然聽懂了他的意思,率先開口道:
“我讚成。
此策頗為穩妥。
行軍所過之地,皆在沂水以西,大軍安全沒有問題。
淮南兵從司吾縣出發,需行六十余裡,才能到達良成縣。
若想搶佔葛嶧山,又要向南行軍近五十裡。
其間既要破城,又要渡過祖水,沒有個三五天,絕對辦不到。
吾等只要能在三天內到達葛嶧山,一切可保無虞。”
曹宏掐指算了一算,道:
“即便如此,吾等亦需行軍近一百五十裡。
較淮南兵行軍一百一十裡,還要多上四十裡。
真要按此策施行,必須快點行動才是。”
呂布點頭道:
“汝等之言是也。
從現在開始,每日至少行軍五十裡方可。”
成廉、魏越表示沒問題。
宋憲就頭大了,急忙道:
“君侯,吾麾下都是步兵。
每日行軍三十裡,尚且困難,五十裡,基本不可能。”
許耽、章誑等步兵將領,也紛紛出言附和。
呂布道:
“情況緊急,不得不爾。
汝等休得叫苦。
一旦我軍不能先敵一步到達葛嶧山,後果將不堪設想。
日行三十裡困難,那是將士皆著甲胄,行動不便。
今日行五十裡,自然要脫掉甲胄,輕裝而行。
只要咬咬牙,還是能夠辦到的。”
幾個步兵將領聽他這麽一說,倒也合理,便不好再反對。
於是,呂布立刻下達了新的行軍命令。
大軍在白果聚村民的幫助下,順利向西渡過沂水,往艾山進發。
士卒們沒有了甲胄的束縛,行走起來,速度自然快了不少。
當然了,那些甲胄都是寶貝,不可能就此扔掉不要了,而是交給後面的民夫去保管和運輸。
大軍一口氣,行至艾山腳下。
前鋒斥候忽然驚慌來報:
“君侯,前方兩裡處,有一彪人馬攔住去路!”
糜芳嚇得一哆嗦,道:
“莫非淮南兵搶先佔了此山?”
成廉沒好氣道:
“子方啊,你瞧你嚇得那樣,都成驚弓之雀了快。
淮南兵是兩腳羊,又不是雙翅妖,如何能千裡飛來,佔了此山?
君侯稍等,待我前去觀看。”
於是,呂布下令大軍暫停前進。
行軍隊伍十分狹長,真要是被人攔住去路,那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因為你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堵住前路的同時,在道路的兩側也布置了埋伏。
盡管他一路上按照行軍之法,做好了充分的警戒,還是難保不會出現紕漏。
所幸,停止行軍的這段時間,沒出什麽茬子。
不一會,成廉飛馬而回,道:
“君侯,都弄清楚了。
不是淮南兵,是一夥佔山為王的寇盜。
這幫不知死活的東西,連君侯的大軍都敢搶。
我這就帶人去滅了他!”
呂布道:
“你且等等。
對方有多少人?”
成廉道:
“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呂布道:
“賊首何人?”
成廉道:
“彼自號黑髭丈八,不肯透露其真實姓名。”
呂布一聽,這都什麽啊。
一看就是沒文化的大老粗。
但是人家手下的小嘍囉可不少,你還真不能小看了他。
倒不是打不過,而是在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實在是不值得。
他對成廉道:
“你在此壓陣,我親自去會他一會。
但能放我等過去,就不要動手。
這時間,我們耽擱不起。”
於是,他帶領一隊騎兵,縱馬來到山道前方的拐彎處。
起初,只見到零星的數十人擋在道上。
待轉過那道彎,再一看,好家夥,七八個百人小方陣,兩個一排,把道路堵了個嚴嚴實實。
道路的右邊是艾山,左邊是一條寬達二十余丈的河流,你想繞都繞不過去。
呂布心道,真是晦氣,越是著急趕路,越是出這種么蛾子。
但是,今兒不管是誰,都得給我讓出一條道來。
膽敢不讓,必遭禍殃。
想到這,他策馬挺戟,朝賊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