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
朱希道從迷迷糊糊中醒來,後背是一片冰涼。
“我怎麽在地板上躺了一晚上?”
思緒被緩緩拉回,朱希道揉了揉有些發痛的頭,這才回憶起自己昨晚究竟都幹了什麽,忙低頭看去。
他右臂並不是自己預想中的黑金色,而是一種死寂的灰白——就像水泥的色澤一樣。
眼下朱希道的右臂,是自己的手臂、普救寺中鎮壓的鬼手和小女孩的詭韻的結合物。
右臂沒有任何知覺,朱希道嘗試用桌上的水果刀劃拉了一下皮膚,並沒有任何血痕,即使是朱希道用力一刺,右臂的皮膚表面,也只是卷起一絲白皮。
朱希道內心驚疑起來,右手向著茶幾上的杯子隔空一抓,杯子居然自己動了起來,被朱希道牢牢地抓在手心。
“這是......”
“刀槍不入,隔空攝物?”
朱希道並沒有被這份異於常人的能力衝昏了頭腦,只有他直知曉,自己昨晚是經歷了怎樣的凶險和恐懼,最後才獲得的這個能力。
況且,在朱希道看來,自己現在已經並不算是單純意義上的人類了,而是變成了和住持類似的半人半詭。
朱希道看著自己有些乾癟的右臂,粗略一看的確和正常人的手臂一般無二,但細看之下,就會被手臂那種死寂的灰白色驚到。
沒有再管鬼手的事,既然朱希道已經完美地駕馭了它,那麽就目前來說,他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朱希道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電腦,那裡有著更值得他注意的東西。
“我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刻,似乎看到了紅裙小女孩的布偶......”
“這到底是幻覺,還是真實發生的?”
念及此處,朱希道心中再次升騰起一抹恐懼,昨晚直面紅裙小女孩時倒不覺得什麽,但自從自己回到出租房後,每當一回憶起紅裙小女孩的樣子,心中都會生出一種顫栗的感覺。
就好像那位紅裙小女孩活在了他的記憶裡,永遠不可能被剝蝕掉一樣。
打開電腦,電腦顯示“電量不足,已關機”的字樣,朱希道連忙跑到房間,將充電器插好,這才完整地輸入密碼,進入了文件管理。
視頻有些模糊,但依舊能夠看清楚出租屋內的一切布置。
開頭便是朱希道坐在沙發上,接聽了來自齊老的電話。而後......
而後就沒了,記憶中的齊老並沒有來到他的出租屋,而朱希道自己也只是不斷對著空氣講話。
朱希道連忙快進視頻,畫面到了畫符那一步。
只見朱希道的上衣無端被什麽力量撕扯開來,後背處多出一條條紅色的符咒紋路。
朱希道忙跑到衛生間,對著鏡子自視了一番。
“後背果真有紅色符文......”
撥起齊老的電話,齊老聽著似乎剛剛睡醒,寒暄了幾句後,朱希道這才從齊老那裡得到了確定的消息。
昨晚齊老並沒有使用一夢驚蟄來到朱希道的出租屋內!
朱希道聞言,頓時一身冷汗。
齊老親口在電話裡說,自那天分別,他從來沒有再聯系過朱希道。
“如果昨晚來幫我畫符的人不是齊老,那麽......”
“那個人會是誰?”
拿起手機,朱希道也並沒有找到任何關於昨天的通話記錄。
“現在,也只能希望電腦的錄像能夠記錄出一些東西了。”
朱希道匆忙回到茶幾旁,繼續盯著電腦屏幕看了起來。
電腦的畫面依舊很正常。
朱希道躺在沙發上,紅色符文自他背後顯化,他拿起水果刀,刺穿肉塊,融合鬼手......
一切都是那麽水到渠成,合理得有些異常。
朱希道感到後背一陣發寒,冷氣順著天靈蓋往下,竄到了腳後跟。
只見視頻的結尾處,畫面似乎被什麽力量干擾了一般,時不時的變得花白起來,而後就是一幀一幀地卡頓。
直到畫面中朱希道昏迷,畫面完全陷入一片漆黑。
幾秒之後,一張臉出現在畫面中,甚至佔據了整個畫面的大半。
“是紅裙小女孩那隻玩偶的臉!”
恐怖谷效應在這一刻被無限地放大出來,朱希道跌坐在沙發上,呼吸有些急促。
在看到布偶的一瞬間,他心中又不自主地回想起了紅裙小女孩,大腦一瞬間產生了一種被撕裂的痛苦。
朱希道癱坐在沙發上,忙催動起心如止水。
緩了幾秒後,他這才慢慢恢復了平靜。
摸了摸自己依舊在不斷起伏的胸膛,看著依舊黑屏的視頻畫面,朱希道準備把電腦關閉。
鼠標挪動間,朱希道發覺,這整個錄像一共近乎四個小時。自己從準備駕馭詭異到駕馭完成的畫面僅僅隻用了兩個小時。
“應該是昨晚電腦沒電了,這才錄製了這麽長時間吧。”
出於強迫症患者的習慣,朱希道把視頻直接拖到了最後,準備看到“播放完畢”的字樣,卻忽地從一片漆黑的畫面中,傳出了一段從未聽過的童謠聲。
水中影,水中影。
井水裡的影子啊,
什麽時候走出來?
村莊的深處,
孩子與孩子在低語,
別回頭,別回頭。
那悄悄跟隨的是誰呢?
......
平常在朱希道未曾開啟真視之眼時,真視之眼也會被動地增強朱希道的視聽能力。
而方才那段詭異的童謠聲,倘若不是朱希道有著極為敏銳的聽覺,恐怕還真的聽不見。
童謠用最為細微的呢喃聲,伴著拍打皮膚的節奏,幽幽地響著。
片刻後,童謠才戛然而止。
這種荒誕的詞句和詭異的韻律,讓朱希道腦海甚至浮現出一幅孩童們捉迷藏, 突然多出一人的恐怖畫面來。
朱希道有些毛骨悚然起來,他隱約感覺,這首童謠似乎和那紅衣小女孩有著巨大的牽連。
而這也側面說明了一件事——朱希道並沒有擺脫死亡。
紅衣小女孩已經盯上他了!
朱希道無奈地苦笑起來,自從自己開啟陰裹鏡後,似乎自己的運氣也變得差勁了起來,總是和各種神秘側的東西打交道。
心中這樣埋怨,但朱希道其實也知道,倘若自己沒有陰裹鏡,或許在這詭異即將複蘇的時代裡早都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朱希道看著電腦,昨晚錄製的畫面已經全部播放完畢了,但朱希道似乎發現了什麽,反覆播放著那段童謠。
將電腦亮度調到最高,朱希道這才發覺,視頻的最後一秒,閃過一座建築。
朱希道連忙把圖截下來,發送給自己的朋友阿飛。
阿飛,原名史鵬飛,字不如名,一百八十斤的體重,沒辦法飛起來。阿飛從小就不好好學習,卻對電腦上了癮,沒事乾就喜歡黑黑別人的網站或者幫性感女孩的照片再穿上幾件衣服。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那朱希道這樣滿身正能量的乖孩子怎麽和阿飛交上朋友的?
用朱希道的話來說那叫“同頻共振的臭味相投”,倆人在很多地方都顯得有些抽象,簡而言之就是神經大條。
除了父母外,朱希道就和這位阿飛關系最好。
“應該可以搞定。”
朱希道心中暗想著,等待好友阿飛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