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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衍載記》光複12
  二十多個傭人排成一條長隊,動作麻利的把菜肴酒水鋪滿一桌,迪克森一邊喋喋不休地介紹著菜品,一邊又不住勸眾人進食。

  桌上菜肴豐富,有自己家鄉的肉腸,也有其他地方收集到的美味。凱瑟爾睡了將近三天,肚子早就餓的發慌,他把所有看得到食物都塞進嘴裡,一句話都顧不上回應。可芬酷爾卻注意到,哥哥很罕見的,沒有去碰那斟滿酒杯。

  迪克森一直在找機會和凱瑟爾搭上話,可看到對方吃的那麽投入、那麽香甜,自己也不好意思打斷。只能像獨角戲一樣,從餐桌上的豐盛菜品,說到自己住宅的豪華奢侈,又說起自己在揚克亞克的龐大產業和勢力。可凱瑟爾依舊一言不發,大口大口用力認真地咀嚼著食物,要不是希莫和芬酷爾不時地回應幾句,這場宴會的氣氛將會相當尷尬。

  看到凱瑟爾一直不說話,迪克森心裡有些不自然,他小心地問到:“王子殿下,要是那烈魂殿不複存在,你今後怎麽打算。”

  之前在和希莫的接觸會談,迪克森已經得知凱瑟爾的身世,以及身上所肩負的任務,他抱著萬分小心拋出這個話題,心裡也不清楚對方會是怎樣的態度。

  可凱瑟爾只是咽下嘴裡的食物後淡淡地說:“沒什麽打算,四處闖蕩。”

  迪克森端起酒杯向大家示意,自己先喝了一口,又頓了頓說到:“那麽...王子你還要推翻骨印軍隊嗎?”

  吃飯只是一種本能,但在這樣的宴會上,吃飯永遠不會是主題。當芬酷爾和希莫聽到迪克森問到如此重要事情,都停了下來望向凱瑟爾。

  凱瑟爾把眼一翻,堅定的目光盯住迪克森,語氣堅決地說:“無論我在哪裡,無論我是怎樣的境遇,我推翻骨印光複梅沙的決心不會動搖!”

  迪克森聽到如此強硬的表態,興奮把手中酒杯往桌上重重一砸,興奮地說:“那對啊,你去烈魂殿是要和骨印軍隊乾,留在這裡也是跟骨印軍隊乾,那留在這裡就好啦,何必跑那麽遠?”

  這麽直白的話就是在招攬凱瑟爾,整個宴會廳裡面沒有絲毫聲響,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凱瑟爾的回應。

  要是留在揚克雅克,對於這幫喪失了目標的少年實在是一個巨大誘惑,也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迪克森不斷觀察這凱瑟爾的神色,可對方一臉木然,看不出什麽想法,他繼續勸說到:“我在這裡的地位,王子你是都看到了。那麽大的產業,足夠養活你的隊伍。你就負責帶隊,負責訓練,負責打退骨印軍隊。物資和補給交給我,我們一起合作。就在這揚克亞克建立個屬於你的帝國,重振家族的榮耀啊。”

  似乎是擔心凱瑟爾拒絕,迪克森不等對方回應,又說出自己另一個打算:“王子殿下,我還有個想法,嘿嘿,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看到凱瑟爾沒有厭煩的態度,迪克森喝了口酒,咂著嘴說到:“我有一個女兒,我就這麽一個女兒,我想把她嫁給你,這樣我們就成一家人了。”

  此時的氣氛被推向了頂點,迪克森幾乎是把自己所有家底都交代出來,看的出來他是真的想和凱瑟爾聯起手來。但這麽明顯的目的性聯姻,卻又帶有一種脅迫的意思,這是迪克森在以自己在當地的資產,強行攀上瑟爾王子的身份。

  芬酷爾眉頭大皺,他太清楚哥哥剛硬的性格了,迪克森把人情關系當做交易,這簡直就是在找死,他生怕哥哥會當場掀桌,甚至暴揍這個老滑頭一頓。

  可凱瑟爾沒有發作,但從他堅硬突起的下巴不難看出,他已經要緊了牙關。雖然沒喝酒,但臉色慢慢漲紅了起來,似乎是在強忍著巨大的怒氣。

  就連希莫也感覺到了這名王子即將爆發的可能,他忍不住想要靠過去,用自己的身軀掩蓋住這座巨大的火山。

  過了好半天,凱瑟爾緊繃的身子慢慢松懈了下來,他握住桌上的酒杯,一仰頭全部倒進了嘴裡,“咕嚕”一聲全部咽了下去。

  “好,迪克森大人的建議真有趣,我會考慮的。”凱瑟爾地下頭,淡淡地回答到。

  芬酷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沒想到以家族為榮耀的哥哥居然會答應下來,他愣愣地望著哥哥,哥哥還是一副平淡的表情。突然,芬酷爾像是想到了什麽,可整件事發生的太過倉促,他根本來不及仔細去品味這個過程的每一道環節。

  聽到凱瑟爾的答覆後,迪克森舉著酒杯的手在空中停頓,整個人猶如木雕一樣僵住,他吃力地抬起另一隻手,拍了拍凱瑟爾的肩膀,嘴裡擠出兩個字:“乾杯。”

  兩人達成一致的過程出乎意料的順暢,迪克森根本就沒有預料到在今天,就會取得這樣的結果。他整個人突然活潑起來,不再像剛才那樣小心謹慎,不停拍著桌子讓傭人加酒加菜,親自找出自己珍藏多年的美酒,和凱瑟爾開懷暢飲起來。

  一頓飯又吃又聊,一直到了深夜,才酒足飯飽的散席。

  迪克森早就喝的意識模糊了,他緊緊抓著凱瑟爾的衣角,嘴裡嘟噥著要他住下來,搬到自己家裡來住,把這裡就當自己的家。

  幾個仆人好不容易才把兩人分開,把不省人事的迪克森抬回臥室,凱瑟爾才能返回自己的駐地。

  街道上沒有行人只有陣陣涼風,凱瑟爾今天喝的可不少,要不然也不能把迪克森灌倒。但他的腳步沒有絲毫混亂,穩健又扎實地走回營地。

  芬酷爾和希莫跟在身後,兩人都在回味著剛才宴會上發生的一切,希莫好幾次想找凱瑟爾問問,可看著他寬綽的背影,自己又說不出話來。

  三人靜靜地走回駐地,凱瑟爾開口說到:“老伯,你今天累了一整天了,快回去休息吧。”

  希莫點點頭自行離開,芬酷爾心領神會地跟在哥哥身後,兩人又往前走出了很遠,一直到一個僻靜的拐角,凱瑟爾才站住了身子。

  “哥哥,你是什麽時候決定要和迪克森合作的?”芬酷爾忍不住先開口問到:“你不是很討厭這個人嗎?”

  凱瑟爾默認了弟弟的猜測,他沒有反駁,卻反問到:“你說你討厭庫恩,可我聽你說要去和庫恩匯合。”

  這兩天隊伍裡的人在討論自己前路時,凱瑟爾聽到了他們大部分人的意見,但只有弟弟提出的,北上尋找庫恩的建議讓他記在了心裡。

  芬酷爾也不隱瞞,點點頭說:“是的,我討厭庫恩,但這不妨礙和他合作。他要去的目的地是星落山,要是能幫助他解決了蝕魂龍,就可以打通米特盧走廊。這對我們來說,就是找到了通往烈魂殿的道路。”

  凱瑟爾讚賞地點點,側過頭說到:“非常,非常完美的計劃。這是我聽到最周全的計劃了。可是啊,你能和你討厭的人合作,我也可以。”

  芬酷爾一陣默然,他清楚這是哥哥在為這隻隊伍的前途犧牲自己,可他還是覺得這樣的決定太過倉促。

  凱瑟爾看了看四周沒有一個人影,走進弟弟,壓低了聲音說到:“這一路上,我們目標堅決,還受到賈海爾老伯的幫助。可還是因為各種意外,各種艱難損失過半。我實在是...不能再把隊員的性命堵在未知的前路上了。”

  微微喘了口氣,凱瑟爾繼續說到:“之前我們和骨印軍隊打了一戰,哼,他們的水平也就那樣。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保存現有的實力,擴充自己的部隊,只要再給我多點人手,骨印軍隊來多少,我就能殺多少。”

  芬酷爾被哥哥的氣度折服,那天打一戰也讓他對自己和敵人的實力有了明確的對比,他認可哥哥的實力,但他依然還有不確定的地方:“那哥哥你就確定迪克森願意幫助我們?雖然他說要把你女兒嫁給你,但看樣子是他想攀附我們王族的身份,恐怕不會心甘情願全力支持我們吧?”

  凱瑟爾說到:“他不是吹噓他生意做的大,家裡又有錢嗎?明天就找他要錢要物資,我們先把人招過來。招來的人你給我管控好,只能聽我的命令,要是他敢反悔,哼哼,我可以離開揚克亞克,他也別想待在這座城裡了。”

  芬酷爾聽的也興奮起來,他搓搓手說到:“謔,哥哥你膽子可真大啊,好!我聽你的,先招人,無論是流氓地痞,還是懶漢老頭,統統把他們帶到我這裡,我保證給他們訓練成合格的戰士。”停了一下芬酷爾又笑著說到:“要是迪克森真的願意支持我們,你真的要娶他女兒嗎?你知道他女兒長什麽樣?”

  凱瑟爾不想回答,轉身走回了駐地,一個宏大的計劃已經確定,明天就要開始實施。

  只是他心裡對於那個今天隨口答應,卻一直沒有見到的結婚對象,也感到期待和不安,要是和迪克森這個老滑頭的臉長得一模一樣…凱瑟爾不禁搖了搖頭。

  夜晚剛一退場,芬酷爾就帶著製作好的計劃書,把凱瑟爾從睡夢中搖醒。

  凱瑟爾揉著紅腫的雙眼,看著營帳外蒙蒙發亮的天色,開口抱怨:“你一夜沒睡啊?這不睡覺可不好啊。”

  “我怎麽睡得著啊,哥哥,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去做的,你快起來看看。”芬酷爾不管不顧地把凱瑟爾拉起來,把整份計劃塞到他面前。

  凱瑟爾撐開眼睛看了起來,他越看越精神,一骨碌就從床上爬了起來,興奮地來回踱步。

  義父多幣從小對兄弟兩人的習性教育在此時展現成果,芬酷爾針對現有隊伍編制、訓練計劃的制定以及隊伍紀律都詳盡的寫了出來。

  甚至還有隊伍擴充的預計人數,人員分配以及所需物資和費用,都核算了出來。

  這些東西凱瑟爾不是想不到,但真要這麽條理清晰的羅列出來,還真就芬酷爾能辦到。

  “好!太好了!”凱瑟爾興奮的手舞足蹈:“你可真行,你的計劃要是能實施,你就是我們隊伍的奠基人啊。”

  芬酷爾帶著笑容,滿意地問到:“那哥哥是打算也擴充隊伍?還是先結婚?”

  “你可不準再提結婚的事了。”凱瑟爾瞪了弟弟一眼:“讓希莫馬上去找迪克森,我先看看他是否真的願意在我身上投資。”

  迪克森從醉酒中醒過來,回想起昨晚的宴會,他依然有種不真實感。頭重腳輕地坐起來,還再回味著昨晚的各種言行。

  女兒希娜給父親端來清水,溫柔的動作沒有造成一點響動。她把水杯遞給了父親,迪克森連喝了好幾杯,嘴巴才滋潤起來。

  他望著輕柔的女兒,心裡也也很暢快,他得意地說到:“我的乖乖寶貝啊,我這次可是為你找了一個好的寄托啊。”

  希娜微微低著頭回應到:“爸爸你別說了,再喝點水,醒醒酒吧。這幾年你把我嫁了很多次了。”

  迪克森擺擺手說到:“這次不同,這次是真的,真的王室真的王子。以前啊,要見到他們家的仆人,我都要想盡各種辦法呐。”

  希娜不再說話,撅起嘴,端著水瓶走了出去。父親這樣擅自做主,讓父女間的感情變的很冷漠,可希娜內心卻沒有反抗的意圖,像她這樣的女孩子從來都是把命運和前途交給父親去處理,至於以後,會交給她的丈夫。

  凱瑟爾派希莫去找迪克森來商量招兵擴軍的事,在半路上正好碰見迪克森。兩人來到駐地,凱瑟爾遞上了計劃書,然後等待著迪克森的回應。

  整篇計劃寫的條理清晰,有理有據。帳目核算精準,隊伍編制細致。

  迪克森作為一個廝混多年,走南闖北的老商人,從來沒見過這麽詳盡的軍事計劃。

  雖然他不懂軍事,不懂怎麽組建隊伍,但多年經營所積累的經驗和見識,在內心不斷提醒著自己,這是一場有充分把握的賭局。自己只要下注,就能得到回報。

  只是這投入的籌碼似乎高了點。芬酷爾開出的價目表,除了補給糧草,還有一系列訓練裝備的購買費用。這些錢迪克森倒也不是拿不出來,但他實在不願意一開始就投入那麽多。

  迪克森抬起頭,正碰上凱瑟爾凜冽的目光,嚇的他把頭一縮,想講價的話也給憋了回去。

  他眼睛一轉,想到一個辦法,隨即又抬起頭來,笑呵呵地說到:“好!凱瑟爾王子好大的手筆,一口氣就要補充三千人。不過你放心,這些人我能湊齊,這件事我們一定能辦到。”

  凱瑟爾微微點頭向迪克森表達謝意,對方這麽爽快的態度很對他的脾氣,他心裡非常讚賞對方的慷慨。芬酷爾拿這一篇募兵的告示走過來說到:“迪克森大人,你真有眼光,我們這隊人馬,可是一群值得你信賴的對象。”

  一夥人敲定了所有事項後,當即就把募兵告示貼了出去。

  前兩天凱瑟爾這夥人在城外痛擊骨印軍隊,早就引起城裡一些人的躁動。這次又加上迪克森這個城中巨富撐腰,有了後勤保證,這張募兵告示被人口口相傳,引來大批人員圍觀。

  等到正是開始登記時,前來報名的人絡繹不絕,排出了很長的隊伍。

  這麽大張旗鼓的拉起一隻隊伍,在迪克森和凱瑟爾眼裡志得意滿,他們各自懷著不同的心思,開始籌劃下一步的行動。

  但這長長的報名隊伍,卻把揚克亞克城中另一名富商哈涅.萊恩斯給嚇壞了。哈涅和迪克森一直都是對頭,兩人的競爭從生意場到名位場,怨恨已經到了不可調解的地步了。

  對比起需求自立的迪克森,哈涅的理念是從骨印軍隊那裡得到庇護。那天看守城門的就是哈涅的兒子埃克雷.萊恩斯,他在城牆上看到了凱瑟爾這夥人被骨印軍隊追趕,故意把他們攔在城外。

  可形勢的變幻實在太快,這夥人勇猛地打退了追擊,並且和迪克森取得了聯系。現在這麽大張旗鼓的擴充隊伍,用腳趾頭都想得出來,這座城市的平衡即將被打破,而他的家族將會被踩在腳下。

  哈涅立即找來兒子商議對策,埃克雷也在街上看著凱瑟爾和迪克森招人,又聽說了領頭人的王族身份,越看心裡越慌。尤其是凱瑟爾威風凜凜的身姿,他實在不敢想象這個人要是拉起一隻隊伍, 會怎麽對自己,自己又該怎麽辦?

  急匆匆回到家裡,父子二人把自己看到的和想法相互一說,都沉默了。自己也集結一隻隊伍,可又能去哪找到凱瑟爾這樣的彪悍的領頭人?這小子那天在城外殺死的骨印軍隊,屍體還爛在樹林裡呢,這裡可沒人是他的對手,更何況他身邊還有一群實力不俗的人。

  想了半天,埃克雷一拍大腿站起來說:“父親,要鏟除迪克森的辦法不是沒有,就看你能不能下這個決心了。”

  哈涅木然地抬起頭,猶豫了好半天,在兒子不斷地催促下,他咬著牙齒點頭答應:“好吧,你去找科納,告訴他我願意合作。”

  一直到了晚上,才把應征的人全部登記完,芬酷爾告訴來報名的人,明天早晨就來這裡報道,正式成為隊伍中的成員。

  名單清點完,總共有三千多人,這超出了凱瑟爾的預期。他滿意地衝迪克森說到:“沒想到這裡有血性的戰士那麽多,我看到不少迪克森家裡的人都來報名了,這些人都是你鼓勵他們來的嗎?”

  迪克森眼珠一陣亂轉,賠笑著說到:“是啊,他們可都是仰慕凱瑟爾王子的神勇。”

  凱瑟爾聞言興奮道:“好,明天請再來,看我正式訓練他們。”

  芬酷爾又是一夜沒睡,他的精力似乎比凱瑟爾還要旺盛,連夜劃分了不同的作戰隊伍,又拿出了訓練計劃。

  天一亮,又是他叫醒了眾人,今天對於凱瑟爾他們來說,是隆重的一天,每個人都必須以最飽滿的狀態來迎接新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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