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嚴肅穆的教堂裡。
海因斯的雙手被鐵鏈束縛著,站在受審席上,身為全場唯一一個站著的人,他感到相當煎熬。
教會的旁聽席上傳出一陣陣私語,等得不耐煩的並不只有他一個。
這是一間專門用於審判的教堂。
教堂的穹頂很高,穹頂上象征著神祇的圖像,顯得遙不可及。
海因斯正對著刻畫著聖母與聖子的彩畫,母親站在兒子的背後,牽引著兒子的手,小心翼翼地調平著天秤,天秤的左端放著一顆鮮紅心臟,右端則是一根純白的羽毛。
這副彩畫象征著審判的公平公正,與教會的仁慈。
彩畫下是審判席,宣讀審判的神官,正是將海因斯扣來的那位白衣。他面前的木桌上攤著一卷羊皮紙,海因斯看不清上面寫著什麽,也根本不想看清。
他的指尖輕輕敲打著自己的大腿,以此打法無聊的時間。
今天是他受審的日子,懲罰的重與輕都取決於今天的判決。
令他感到驚訝的是今天教皇的出席,這位橫跨世紀的老人穩穩地坐在旁聽席最高位置上,以此顯示自己在教會至高的地位。
他看起來相當慈祥,意識到海因斯的急躁,他甚至還遞上了一個寬慰的笑。
他們在等什麽?
海因斯實在不明白,審判為什麽還不開始。
很快,答案揭曉。
大門打開,穿著嶄新鋥亮鎧甲的衛兵,肅穆地列在兩側。
一個高大的身影在衛兵的中間穿過,他的衣著稱不上華麗,卻足夠地威嚴,聖丹尼斯的皇帝就以這樣絕對的高姿態走進了教會。
“不好意思,讓各位久等了。”
他的聲音很洪亮,那具有壓迫感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在場的每一個人耳朵裡。
“聽起來...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的感覺啊。”
海因斯暗自腹誹。
此刻的教皇臉色有些難看,他的權威性隨著皇帝的登場降至冰點,皇帝的傲慢讓他如坐針氈。
無視,徹底地無視。
坐在高台上的他仿佛徹底成了跳梁小醜,毫無疑問他成了第一輪交鋒的敗者。
“那麽,我們向神獻禮後,正式開始審判。”
眾人陸續站起來,走到會場的中央,面向那一幅巨大的壁畫,整齊的匍匐在地。
教皇則站在眾人面前,作為神的代言人,他只需要行鞠躬禮。
尤姆卻仍然站在人群中,沒有絲毫下跪的打算。
“我也要跪嗎?”
教皇咬了咬牙,慈祥的笑容徹底蕩然無存,他還記得當初先王讓自己來主持讓位儀式的時候,這家夥可沒有這麽多話。
當時他可是貨真價實的匍匐在自己的面前,接過象征王權的冠冕。
什麽時候,這家夥已經成長到這種地步了。
如此明顯的挑釁,自己卻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神是天界的王,您是人間的王,人間的王不必拜天界的王。”
尤姆的眼神微眯,他沒想到堂堂教皇不僅忍受了他的挑釁,還主動給他找台階下。
真是越老越怕事。
隨著大家重新落座,教皇宣布道:
“雷瑟第,開始審判吧。”
“以神的名義,我在此宣判罪人海因斯之罪名,我將秉承神的話語,保持絕對的公平與公正,忠實履行...”
雷瑟第念著漫長的開場白。
海因斯並不是第一次見識審判的流程,
但唯獨這一次他覺得這段時間異常難熬。 “...那麽,根據裁判所決定,海因斯教唆聖女犯事,誘騙其脫離教會,其罪行如同誘騙夏娃的撒旦,因此...”
“革去其神職,砍下其四肢,罰其終生如蛇般爬行。”
“諸位可有異議。”
海因斯愣了愣。
砍去四肢?
他原以為革去神職已是極限,他這些年為教會東奔西走,到頭來落得個砍去四肢?
海因斯抬頭望向四周的看客,他們冷冷地注視著自己,就像盯著一塊蛋糕。
上次的宗教裁判是什麽時候?
在教會這麽多年,自己並非沒有朋友,但現在誰敢說有異議。
教會是鐵了心要拿自己立威,重新聲明教會的權力仍然保留著,這個日趨勢弱的宗教,要用血腥與恐怖延續自己的威嚴。
“既然諸位沒有異議,那麽三天后讓罪人遊街,我們將在集市上行刑。”
“願神護佑我們,阿門。”
尤姆的眉頭皺起來,這些年來,他一點點削弱教會的權力,可以說是如履薄冰。但即使再如何糜爛,教會的聖職者們仍然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不過,進攻的時候難免疏於防禦,說不定,這也是他的機會。
...
在被帶回警局的路上,薇薇安和洛菲都很沉默,與他們一起的,還有那三個沒來得及跑遠的小混混。
洛菲起初對於衛兵們的行為很排斥,薇薇安用僅剩的理智安撫了她以後,她才徹底放棄了攻擊衛兵的想法。
在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後,衛兵長思量再三,還是決定放了薇薇安。
因為一個乞丐老婆子, 得罪一個侯爵的女兒,實在是相當劃不來的一件事。
“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你們的監護人了,坐在這等會兒吧。”
衛兵長這樣說道,他盡量選擇溫和的語氣,避免刺激到薇薇安脆弱的神經。
在他的眼光看來,即使那個老太婆的確要死,朝著她的腦袋開槍也絕不是一個正常人會做出來的選擇。
薇薇安臉上的血倒是擦乾淨了,只是衣服仍舊是血淋淋的,似乎來自某個凶殺片場。
“監護人?”
薇薇安反問的語氣使衛兵長心間一跳,他是真的害怕,對方會直接給他的腦袋也來上一槍。
他到現在還沒想明白,她怎麽把那把手槍變消失的。
是魔術嗎?一揮手就消失了。
“哪有什麽監護人?我已經成年了!”
薇薇安拍著自己的胸口,因為剛才的事,她的情緒仍然處於一個不穩定的區間裡,僅有的理智雖然盡力控制著偏航的情緒,然而收效並不顯著。
“我知道,但是這種事情...還是有人來接比較好吧。”
衛兵長小心翼翼地組織著措詞,生怕那句話將薇薇安的理智點燃。
薇薇安聽到這話,才緩緩坐下來。
“誰?”
“啊?”
“我問你叫的人是誰?”
薇薇安平靜地說道。
“懷爾特小姐,我來接您了。”
警局的門在一陣吱呀聲後被推開,那是一張看起來相當的憔悴的臉,往日的溫柔仿佛被烏雲遮蔽,看得讓人心疼。
“赫芮?”